那老人囑托幾句，就匆匆離開了。
應三刀躺在床上，也沒有睡意，只是瞧著床帳子，心里亂想。
外面隱約傳來齊聲的喝聲……
在他半睡半醒之時，一個聲音響起了——“小黑……”
“嗯？”應三刀忙睜開眼，只見步染扶著門框喊他。
“你怎么來這兒，你該好好歇息??！”他掀開被子就跑過去拉步染的手。
步染搖頭：“我聽他們說你醒來，我就來了，你醒了，我以為你醒不來了……”說著，她眼眶就紅了。
應三刀見她面容憔悴，還是身著睡服，心疼不得了，把她扶到床邊，拿起被子給她披上。
“怎么我醒來就在火煌門了……你將我送來的么？”應三刀問，他想到這遙遠路程，自己昏迷不醒，步染一女子……不覺心里難受起來。
“你被那個壞人拍了一下就不醒了，他過來嚇唬我，說你馬上就死了，不趕緊送到這里就死了，”步染說起來就覺得委屈，“他說要我往南走，坐船去什么國，再去什么山?！?p> “你渾身燙的厲害，叫你你又不應，但是很難受的樣子，我嚇壞了，就要拖著你去什么山什么國，可是你太沉了我拖不動?！辈饺菊f到這里瞪著應三刀。
應三刀說：“是了是了……我不該生的這么重，唉……”
步染繼續(xù)說：“我拖不動，只好跑去外面叫人幫忙，可是跑了好久沒有見著人，我怕狼把你叼走吃了，只好跑回來看你，我又害怕又迷茫，只好哭起來……我又哭，又想萬一你醒來，看見我這樣肯定會笑話我……”
“我怎會笑話你?！?p> “你若那時候醒來笑話我還好了，我倒盼著你醒來，但是你不醒，你只在那里哼哼。”
“是，我該醒來的……”
“我在那里哭，哭了一會兒，聽見有人問我：‘你哭什么啊小姑娘？’我抬頭見是個老爺爺，我就把這些告訴了他，他聽了就很擔心，用驢車帶上我們就往南邊走了?！?p> “那真是個好爺爺。”
“是啊，他一路安慰我，而且他也不順路，是專門送我們的，他一開始要送我們?nèi)タ瘁t(yī)生，但是我說我們沒有錢，爺爺也沒有錢，我說不用看醫(yī)生，我們自己就好了，然后就到海邊了?！?p> “很快嗎？”
“很快的，聽爺爺說我們在的那片樹林子就離海邊不遠，一會兒就到了。是那個壞人把我們弄到那里去的?！?p> “他怎么弄的？我們剛出翠林城，離海邊很遠的吧？”
“他就那樣，就是一揮手，嘩啦，那樣，就是這樣?！辈饺緭]舞著雙手劃拉半天，也不知道應三刀明白沒有，又繼續(xù)說：“到了海邊，爺爺囑咐幾句，就走了，我就到處找船，可是附近沒有船，海邊風可大了，我又冷，但是你一點都不冷，你燙的像火爐，我就拉著你的胳膊取暖?！?p> “哦……哦……”應三刀腦海中現(xiàn)出步染抱著他胳膊的樣子，臉紅起來。
“后來風大，我又把你衣服脫下來披我身上了?！辈饺菊f。
“哦……哦……”應三刀愣了。
“等了半天，來了一個大船！我就跑過去問能不能帶我們?nèi)ノ鬟叺氖裁磭?，”步染說，“他們一個個聽了很驚訝，說什么在海上多少年，沒聽說過可以在海上去那什么國。我就說可以的，肯定可以，他們說我小孩子胡鬧，不理我了?！?p> “啊，是的，我也沒聽說過可以走水路?！?p> “可是那個壞人是這么說的，我再怎么求他們都沒用，后來他們就走了，但是大船開走了，岸邊留下了一輛小船?！辈饺颈葎澲皼]有那個這么大，我猜是他們不小心落下的，我就費好大勁把你弄那個船上了?！?p> “小船？他們落下的嗎……”
“我不知道。管他呢，上了船，那個船還有篷子呢，里面可以擋風，我把你弄進去了，就睡著了，醒來出來一看！”步染興奮地說。
“一看怎么了？”
“船一動沒動！我忘了解繩子！”步染說，“船用一根繩子綁在木樁子上了。”
“這……”應三刀心里想：這個就不用說了。
“解開了，我就回去睡覺啦。”
“你去睡覺了？那船往哪里開呢？”
“是啊，所以等我醒來，茫茫一片，前后左右上下的都是水，你不知道，可嚇人了。”步染說。
“那我們?nèi)チ四膬耗?？?p> “我不知道，就是到處飄，那船里還有吃的喝的，你一直不醒，我沒法喂你吃的，只能讓你喝水，你不張嘴，好多水都灑了?！?p> “然后呢？”
“我也沒有辦法，我想你也不知道是死是活，我就在這里漂吧，可能漂到什么地方就上岸了，要是上不了岸就這樣吧，我自暴自棄了?！?p> “這怎么行？我怎么可以連累你……”
“我倒覺得是我連累了你，我不會掌船，卻什么都不想的上船了。”
“你全是為了我……”
“那也怪我自己貪玩，非跟著你，反正怪我。”
應三刀苦笑說：“好吧，我們都不對，然后怎樣了？”
“然后？嗯……我想想，我忘了過了多久了，你還是不醒，我都以為你已經(jīng)死了，但是你心臟還是跳的，然后有一天，刮了好大的風，天陰沉沉的，這小船晃的可厲害了，然后進了海水，被褥都濕了，咱倆就在船艙里到處滾。”
應三刀聽了心揪起來，問：“后來呢？”
“后來越晃越厲害，我什么都想不到了，只是滾來滾去的。我就只能喊‘完啦完啦完啦’，結果突然海水就進不來了。”步染盯著應三刀的眼睛說，“你知道為什么海水進不來了嗎？”
“我不知道?！?p> “你不記得了？”
“記得什么？”
“海水突然進不來了，風也沒有了，但是船還是晃的很厲害，我睜開眼看，看見你不在那里了，我再往外一看，就見你站在船頭，雙手這樣抬著，整個船就著火了?！?p> “著火了？”
“我看著像，但是也不燙，那些海水撲到船身上，就也進不來了，我見你醒了，可高興了，但是我怎么喊你，你都不應，不知道等了好久，可能是半天，可能是一天，后來風就停了，船也不晃了。你還站在船頭，我就出去拍了你一下，結果一拍，你又趴下了?！辈饺旧鷼獾卣f。
應三刀懵懵的，他完全沒有這種記憶，但是聽起來他保護了步染，心里還是暗暗的開心。
“后來就是這樣，每次刮風的時候，你就突然跑去船頭了，船也不進水了，就是我得在船艙里滾來滾去，撞的渾身疼?！辈饺菊f，“但是也比進水好哇，可是我奇怪你怎么不理我，我猜你在夢游。后來過了好幾天好幾天，我看見很遠的地方有條線，就是那種，不是海水的那種，是，哎呀，反正我一看就知道是陸地了！而且肯定有人！”
“原來是這樣?！睉堵犓f了一路的險事，好像現(xiàn)在終于結束了。
步染說：“當時我可開心了，我想不管這里是不是那個什么國，我都再也不想坐船了，船跑的很快，而且就是往陸地去的，不一會兒就靠岸啦?！?p> “于是就到了辛夷國？”
“我當時不知道是不是，當時靠岸的時候，一群穿著鎧甲的人拿著刀啊劍啊指著我，問我從哪兒來，我說我從樹林子來，他們怪不講理，把我綁起來，抬著你就走了，我坐船久了，走路都不穩(wěn)了，他們也不讓我歇一歇。”步染抱怨說。
“他們應當就是辛夷國的軍隊了……”應三刀猜想說。
“誰知道，他們把我們?nèi)訋づ窭锞筒还芰耍攘撕镁?，進來幾個人抓起我們，說要砍我們的頭?！辈饺旧鷼獾卣f。
“砍頭？”應三刀嚇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