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周林發(fā)現(xiàn)和人爭吵的正是裘三正這老殺才,也不上前說話,且坐在馬上樂呵呵地看著,心里那叫一個解氣。
原來這裘三正早就想逃離農(nóng)村,搬到城里去住,他年紀(jì)已老,快種不動地了,如果再不想辦法搬走,早晚會在這里凍餓而死。
然而這事情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歸根結(jié)底還是因為沒錢。
一家三口老的老、小的小,辛苦勞作一年也僅夠溫飽,時不時的還會有官兵來打劫,家里養(yǎng)的雞、豬都被搶走,甚至連看家狗都被那幫畜生給做成了狗肉火鍋,這一次更嚴(yán)重,居然把主意打到他孫女的身上......
這種嚴(yán)酷的生活現(xiàn)實,讓裘三正一家已經(jīng)瀕臨絕望,看不到絲毫能夠改善的跡象。
就在這個當(dāng)口上,忽然從天上掉下來一個周公子,不但救了他孫女裘雨兒,還在他的花言巧語之下,出一百兩銀子買他的田地,一百兩啊,京城里的一座小宅子也不過才三十兩。
把裘三正高興得心花怒放,高興得——想死啊,簡直了......
當(dāng)時對于裘三正來說,天塌下來都不是什么大事,只有將銀子拿在手中才是大事,才是最最重要的事情,急忙又花言巧語地穩(wěn)住周林。
萬沒想到,周林這傻小子竟然隨身帶著現(xiàn)銀,而且痛痛快快地一次性給清......
把裘三正給樂的......
待周林一離開,立刻回家收拾東西,套上牛車,走人。
裘雨兒于心不忍,噘著嘴勸他爺爺:“周公子是個心善的人,咱們這樣做,豈不是太對不起人?”
裘三正的老臉都笑成了菊花,說道:“傻丫頭,他們有錢人哪會當(dāng)真來這里種地,受這種勞作之苦,不過是一時沖動而已。一百兩銀子對于咱們來說是天大的財富,對于那些大戶人家,也就是擺幾桌酒席的事......”
裘老婆子也說道:“阿彌陀佛,咱們趕緊離了這里,那些官兵越來越無法無天,弄不好,咱們把命都送在這里了?!?p> 裘雨兒還想再勸,但是一想到那些禽獸不如的官兵,只得閉上嘴巴。
裘三正見裘雨兒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呵呵笑道:“好孫女,你的心事我知道,咱們從今以后搬到城里去住,未必就碰不到周公子......”
裘雨兒聞言,俏臉一紅,嬌嗔地叫著:“爺爺......”
家里少得可憐的幾件家具,連半個時辰都沒用就搬完了,爺孫三口坐著牛車,雖然被冷風(fēng)吹得直哆嗦,然而一想到以后將要過上輕松自在的城市生活,忍不住的從心里往外高興。
由北門進(jìn)入城中,一入城就開始在沿街的店鋪打聽哪里有賣房子的。
一連問了四五家,終于有了一份,中間人引著看了房子,裘三正不滿意,嫌棄房子破舊、胡同狹窄,那中間人為了掙跑腿費,幫著四處打聽,又找到一份,臨街三間小小的門面,后面有個小院子,正房三間,東西各兩間配房,房子院子都不大,但很齊整,又是臨街,房價四十兩。裘三正心里滿意,嘴上不說,只是一味的挑剔,砍價到三十五兩,中間人的跑腿錢也由賣方出,這才成交。
爺孫三口喜滋滋地住進(jìn)新宅,從今往后,他們就是真正的城里人了。
裘三正心里合計著,手里還剩下六十多兩銀子,不算少,但花一分就會少一分,總有用盡的一天,所以絕對不可以坐吃山空,前面的三間門面正好能做生意。吩咐老婆子和孫女在家收拾,他自己上街轉(zhuǎn)了一圈兒,回來就定下主意開一個燒餅鋪子。
他想的是,人到什么時候都得吃飯,燒餅一文錢五個,只要還沒窮死,都能吃得起,這個買賣不會不開張,而且本錢小,操作起來幾乎沒難度。
說干就干,當(dāng)即馬不停蹄地上街覓雇了一個泥瓦匠,買來青磚、黃土等材料,就在門面前面壘了一個烤燒餅的爐子,忙亂了一天,第二天就開業(yè)了。
一大早上,裘三正高興,特意買了幾掛鞭炮,噼里啪啦的放了一通,崩一崩邪氣。
哪知道,鞭炮一響,沒把邪氣崩走,反而招來幾個收保護(hù)費的混混。
那四個混混見這一家只有兩個老年人和一個姑娘,連個頂門立戶的壯勞力都沒有,是個軟得不能再軟的柿子啊,一張口就要十兩銀子的喜錢,敢不給,就讓你的買賣開不成。
裘三正把銀子看得比命還重要,別說十兩,就算一文都不給,當(dāng)即就要報官,說混混們訛詐。
這幾個混混是老江湖了,都是被嚇大的,聽裘三正說要報官,反而更來了精神,亂嚷道:“對、對,就是要報官,我祖宗十八代都是京城的人,從來沒見過有你這樣一戶人家,來歷不明,報到衙門里,衙門的書辦是我親戚,先狠狠的打上二十板子,然后發(fā)到八嶺關(guān)上筑城墻,累不死你這個老東西,筑完城墻再把你遞解還鄉(xiāng)?!?p> 剛出爐的熱燒餅都在笸籮里放著,那四個混混肚子正餓,一邊叫罵,拿起來就吃。
裘三正和他老婆子喊冤叫屈,扯住這個放了那個,兩位老人家如何遮攔得住,裘雨兒是個未出閣的姑娘,怎好和男人拉扯,在一旁干著急,忽然一抬頭,一眼瞅到周林騎著馬在人圈外頭樂呵呵的看熱鬧,裘雨兒就像見了救星一般,朝周林招手叫道:“周公子,快來幫我們分辯一下......”
對于裘雨兒的召喚,周林自然是看見了,他只當(dāng)做沒看見也沒聽見,依然樂呵呵的看裘三正和混混拉扯。
裘雨兒見周林毫無反應(yīng),以為他沒看見自己,急忙分開人群來到周林馬前叫道:“周公子、周公子,這些人無理取鬧,快來幫幫我爺爺?!?p> 對于周林的身手,裘雨兒是親眼見過的,只要周林出手,這幾個混混完全不夠他一口吃的。
然而,就這樣近在馬前呼叫周林,他仍然是沒有任何反應(yīng),一直抬頭望著圈里。
裘雨兒急了,跳起來招手。
周林只是不看見。
裘雨兒這時才反應(yīng)過來,原來他是故意裝作看不見,想是他已經(jīng)去過山包子,發(fā)現(xiàn)他們搬走了,說不定就是剛剛才去過。
確實也是,自己一家做得太過分了,換做是誰也會生氣的。
想到這一點,裘雨兒不再呼叫周林,站在那里,泫然欲泣,雖然身材頗為健壯,但此時也顯得有些楚楚可憐。
周林見裘雨兒這般模樣,想起門后的留言,心想:“算了,看在你要以身相許的份上,再幫你一次吧。”
說來也巧,那四個混混,周林竟然認(rèn)識三個,不是二蛋、小馬蜂、斗雞眼三人是誰?
只聽周林咳嗽一聲,慢慢說了一句:“幾位,差不多就得了啊......”
二蛋、小馬蜂和斗雞眼三人是被周林打怕了的,一見是他,氣焰立刻就矮了。
正所謂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就是蜜里油,江湖俗語,不打不相識啊,二蛋連忙拱手道:“我當(dāng)是誰?原來是周公子,既然周公子開口,這個面子必須給?!迸ゎ^對裘三正道:“你這個買賣放心開吧,我們弟兄罩著你......”說完和小馬蜂、斗雞眼扯著另外那個混混就走。
裘雨兒睜大了眼睛看著,忽然明白了什么,臉上立刻騰起一股怒氣。
“原來他們是一伙的,竟然用這種下作的手段來報復(fù)我們。你這個小惡棍,原來竟是如此之壞,卑鄙,無恥,下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