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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紅的人生

第十一章 尷尬暑期

那紅的人生 司蘭 2616 2019-03-19 06:25:00

    要說我的初中尷尬收場,那么我的高中開始也未必是一個新的開始:

  暑假開始,我猶如一匹脫韁的野馬:有考得高分的榮耀感,也有在家里呆不住的孤獨寂寞,因此,我?guī)е艿苊刻煸诖遄拥拇蠼中∠锢镉胃Z,我根本不會去想象未來一個月后的高中生活。因為自從母親在學(xué)校領(lǐng)了500塊錢以后,她的又一搖錢欲望便成了我的在校讀書:在她的意念中,讀書不在家里待,偶爾有點像那次五百塊的收入,又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呢!我在心底里嘲笑過她“沒文化真可怕”的思想,但我還是決定多讀點書。這個假期我過得比較輕松,她也沒有時間去找我的岔了……

  “阿姨,你家樂樂呢?”我和弟弟跑到了和我一同考入“實驗中學(xué)”之一的同學(xué)家中,她的家長可有素養(yǎng),沒有冷言對我,只是很委婉地謝絕了我到她家里去:

  “哎呦,我家樂呀!跟著她姑姑到城里去‘補課’了,這不是要上高中了嘛,我們怕她跟不上,這不,笨鳥先飛了!”

  這一刻,我的耳中灌入了一個新的名詞“補課”,對我這樣的人、這樣的家境這些罕見的名詞跟我不沾邊,我想都不敢想。

  “阿姨,你家露露在不?”我實在無聊,在一個下雨的傍晚,到了離家不遠(yuǎn)的一個女孩家里,這可是我小學(xué)玩的最好的,初中時雖然沒有在一個班,但放學(xué)路上還一起走過幾次。

  “我家露露,她又沒有考上‘高中’,跟你不是一路人,還能跟你玩呀!”露露家院子里面的女人讓我的熱臉?biāo)查g貼上去了冷屁股,尷尬之余,我拉著弟弟跑回了那個充滿霉味的房間……

  往后的幾天里,我再也不敢到街道去尋覓所謂的友伴了,孤獨我受著。暑期的不便,更主要的是不能像在學(xué)校一樣去借書,這對于我而言是很悲哀的一件事情。

  我在不經(jīng)意的一天,和弟弟跑到了外地人載種棉花的田地,外面掛的一個牌子吸引了我的腳步:“現(xiàn)招摘棉花工若干名,一天15塊錢,管吃,有意者面談!”這個喜人的消息讓我們倆猶如獲得了新生一般……但現(xiàn)實總是很殘酷地擺在了我們面前,我們兩個去了以后,人家折合成一個工人的價錢。本來想就此離開的,轉(zhuǎn)念一想,在這里就是不給錢,每天有飯吃,也比在家里自己去燉土豆要好得多……

  摘棉花并不像我們想象的那么簡單,我和弟弟倆人背著一個竹子編的竹簍進(jìn)入了棉花田。沒有人教我們,只看到大家低頭很輕巧的動作,我顯得有些手足無措。今天我穿了一件姐姐退下來的紅色的上衣,是起了毛球的那種,誰知道,一到棉花地里,我的身上好像有磁石一般,瞬間紅色的衣服變成了白色的。那雪白的棉花很快吸附在了我的衣服上,正當(dāng)我揉搓著被棉殼扎的生疼的手指時,一個戴著紅袖章的人提溜起我的后衣領(lǐng),把我拖到了棉花地外面。

  但我慶幸的是,答應(yīng)我進(jìn)棉花地的眼鏡男只是丟給了我一件黑色的緊身工衣,讓我換上;并沒有像剛才拖我出來的男人所說的那樣“這個人不能用,不能進(jìn)地里!”

  我又一次進(jìn)入了棉花地。我根本沒有注意到的是——還可以戴手套。不一會兒,我的手指就已經(jīng)被棉殼刺的滿是血道兒和小血點兒,生疼的,我的淚水又來了,我不由得想到在《禮記》當(dāng)中我看到的“君子不食嗟來之食”,家里的飯再不好,也不用受這個罪呀!我有了相當(dāng)“逃兵”的打算。這樣想著,我不能把弟弟丟在地里呀!

  也許男孩天生就有責(zé)任和擔(dān)當(dāng)?shù)墓撬?,?dāng)我找到弟弟時,他已經(jīng)進(jìn)入了角色,后面的背簍里已經(jīng)有一半了;再看一下他的手指,刺破的指尖已經(jīng)有了干掉的血漬。我本想一怒之下帶他離開的,卻被弟弟勸說了下來,他把自己筐子里面的棉花全部倒進(jìn)了我的簍里,嘴巴里面不忘說著:

  “二姐,你如果想上高中,你就必須堅持下去,你知道以后上了高中會咋樣,我只聽人家說用錢的地方多著呢!現(xiàn)在,爸已經(jīng)把咱們拋棄了,媽有那個能力嗎?”他的話點醒了我,我跟著他又一次往地里頭走去。我向前走著,弟弟從地上給我撿起了一個手套,有了它,我的手被掛的次數(shù)少了,但是手套被掛住的次數(shù)多了,我本來摘得就慢,戴上手套后就更不用說那個慢的程度了。弟弟不時的給我?guī)兔Α?p>  就這樣,我一個上午和弟弟跑了好幾次……

  “姐姐,明天早上去了我們就找那個管事的說,咱們昨天摘的棉花比那一個人多了許多,給咱們倆一個人的錢太少了!”別看弟弟比我小兩三歲,他的路子可清,除了在學(xué)習(xí)上比不上我,我覺得其余的方面他樣樣不差。

  第二天,也不知道弟弟是怎樣通過他的巧舌,跟管事的說的……總之,下午結(jié)束的時候,他告訴我們好好干,給自己要掙夠?qū)W費。有了這句話,我們有了動力。

  接下來的一個多月,我們幾乎是風(fēng)雨無阻,盡管被棉殼刺得火辣辣疼的手背,要在晚上的時候用鹽水泡很長一段時間,但一想到能夠拿到自己的勞動所得,心里還是很激動的。

  終于在我收到了學(xué)?!败娪?xùn)”通知的那兩天,我和弟弟結(jié)束了摘棉花的生活。弟弟要上初中了,我?guī)е浇值廊ナ煜ち酥袑W(xué)的地形;還帶著他到學(xué)校的角角落落走了一圈;該給他準(zhǔn)備的東西我們從那九百多塊錢的勞務(wù)所得,給他置辦齊全了。

  在這個暑期的日子里,母親忙得天昏地暗,她壓根不搭理我們,也不會在意我們的存在。我只是在給自己洗衣服時,會把她的衣服也幫忙洗一下……直到我離開家的那前一天晚上,我才見到了她:

  “媽,我明天開學(xué)了!”

  “哦,知道了!”母親剛進(jìn)家門,打了一盆水在洗腳。

  “我的學(xué)費?”其實我的身上還有整整八百塊錢,學(xué)校的通知除了300塊的“軍訓(xùn)費”,我就是交了學(xué)費還能剩一百多。本來我就想著先不要錢了,誰知,弟弟考慮到開學(xué)不要,學(xué)期中間更不好要。

  我的話還沒有出口,就被她噎了回去:“你怎么不去省城找你那個爹嘞?我沒有錢!”這是我從小到大聽膩的話語,她沒有一次是痛痛快快給我錢的;以前我會跟著她去“酸菜廠”,哼唧一整天晚上挨一頓打,第二天就把錢給我了;后來,她自己腌制酸菜,在街上被城管砸了攤點后;她便跑去做零工,具體不知道在哪,反正做事那里給她管飯,不然她怎么會肚子腆著呢!

  這個晚上是我想到的,但我不氣餒,一次又一次地跟著她……直到她上床休息,我估計已經(jīng)是說第十次了,她從被單下面給我丟過來一個信封——這個我熟悉,是學(xué)校領(lǐng)錢的信封:“這里有五百塊,你全部拿去吧!我再也沒有錢啦!念完這些錢的咱就不要念書啦!”

  母親的一句話讓我哭笑不得,這不是吃飯的,吃完這些飯票,就沒有飯吃了。我不再狡辯,我怕這些她也收回去,給些總比不給強(qiáng),后面的再想辦法。也許人說的“窮人的孩子早當(dāng)家”就是這個理吧!

  人生在世有太多的不如意,也有太多的苦難。苦難就像一只無形的殺手在你的眼前,讓你別無選擇,這時候,我們唯有勇敢地去面對,才能夠取得成功。我的家庭也許永遠(yuǎn)是這樣,我能做的就是在成長的路途中,不迷失自己,我不想在困難面前猝然倒下,更不想成為一個貪圖享受,害怕苦難的人。這些是暑期弟弟教會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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