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已是五月初九。
吃過早飯,離心對那清香道:“清香,七天的藥今兒也吃完了,我這身子還真是明顯好多了。明兒我就要嫁入惜王府了,我心里想著要去感謝一下那‘懸壺濟世’的劉大夫呢?!?p> “大小姐是想今兒帶些禮物去感謝那劉大夫么?”
“我是這樣想的,清香覺得如何?”
“這一個多月的相處,我覺得小姐就是個不想欠人的。其實,劉大夫不收我們的銀兩,小姐不必放在心上的,他應(yīng)是跟我們院將軍一樣都是那種不貪虛名的,何況劉大夫與將軍交情好著呢。小姐是可以不用...”
難得的,離心打斷了清香的話,道:“那是爹爹跟他的交情,你去庫房選些合適的禮物來,跟院白說一下,大約要多少銀兩,從我們尚余的月俸里,付給他就是了?!?p> 清香應(yīng)了聲“好”。
腳卻沒動,抬眼看向離心道:
“可是...可是,清香心里不知要選些什么禮物?少了,覺得誠意不夠,多了...”
那清香的聲音小了下來:“我們的月俸并沒多少了...不知,小姐心里可還有想好的禮物?”
“月俸不多了?這倒是個問題?!?p> 離心喃喃,偏頭思考了好一會兒道:“算了,別選了,要不,把二哥送的那天蠶絲給劉大夫送去,我瞧著他,每次都是青衣布衫的,倒委屈了他那一副上天恩賜的長相?!?p> “每次...?”清香狐疑的看向離心。
“哦...不是,我是看這次我們?nèi)フ宜床?,他由宮中急急而來,卻穿著粗布的衣服,我想,會不會有損于...有損于...”。
離心一時不知道想說有損于什么。
清香笑著道:
“小姐是想說:會不會有損于他皇長子的身份嗎?”
離心一驚,敢情這劉大夫是皇長子?難怪見到他會想起二哥來。
現(xiàn)在,在腦海里一比對,倒是有幾分相象。
只是,二哥多了一分英氣,這劉大夫倒是多了一分靈氣。
“這位劉大夫是皇長子?倒是離心沒有想到的,難怪他在鋪子里能以劉大夫自稱,而不必忌諱了與皇上的同姓...怪不得我總覺得那身衣服屈就了他?!?p> 抬起頭對清香道:“那送天蠶絲就對了,去拿吧?!?p> “可是...可是...那是惜王的聘禮呢。蝶夫人還想讓大小姐帶到惜王府去呢?!?p> “不礙事的,要不,我去跟母上說明,想來母上應(yīng)該會諒解我的用心。而那惜王又是通情達理之人,應(yīng)亦是講究禮尚往來的?!?p> 離心站起身,對清香道:“走吧。”
兩人來到‘蝶語軒’,透過門縫,看到母上正在做一些針線。紫鳶在一邊幫著繞線。
離心敲了敲門,就聽母上道:“進來吧?!?p> 抬頭見是離心,忙放下手中的針線活計,站了起來道:“離心,你怎么來了?身子好些了沒?快坐下說話?!?p> 離心施了一禮,見母上坐下了,方在母上旁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拿起母上剛剛在做的活計,見竟是一雙嬰兒的繡花鞋底。
笑道:“母上竟是盼著孫子孫女了么?這清心妹妹還沒與那皇上圓房呢。母上倒是...”
蝶煙輕輕拿過離心手上的那雙繡花鞋底,瞧了瞧,道:“正好剛忙完,便想著做點什么,不一定給清心的孩兒,如果離心先有,就給我家離心的孩兒也一樣的?!?p> 離心的心頭一熱。
忙假裝從懷里掏帕子,道:“這才跑了一會兒的路,倒是覺得熱了?!?p> 清香忙跑過來,接過離心手中的帕子,替他臉上擦了擦。心里頗覺奇怪,這,沒看到有汗啊。
“對了,離心,到母上這兒來,是...?”
蝶煙把探尋的目光瞧向離心。
離心聽了,忙站起身來,把自己想把那天蠶絲當(dāng)作禮物送給劉大夫的事兒講了一遍。
蝶煙沉吟了半晌。
方抬起頭來,道:“這天蠶絲本來就是你與那惜王爺親自點的,送來了,就是你的了,你想要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
離心聽了,本還有些擔(dān)心母上是否有所顧忌,現(xiàn)在聽了她的回答,心里甚喜。
對著母上福了一禮道:“多謝母上理解,離心這就與清香送過去。”
“嗯,去吧,叫院白安排一頂轎子,別累著了。”
“好的,多謝母上。”
離心高高興興的與清香去找院白了。
目送著離心高興而去的背影,蝶煙笑著搖搖頭:“這孩子,欠不得別人半點人情,倒是隨了他爹。”
復(fù)又坐下,拿起針錢,繼續(xù)繡起那鞋底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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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白聽說,離心與清香去謝劉大夫,忙道:“這么巧的,我正好要去再購置些零碎的東西,要不,一起吧?!?p> 離心笑道:“那太好了,人多,還熱鬧些?!?p> 一行幾人,攜了那天蠶絲,向街上的‘懸壺濟世’藥鋪店走去。
到了店里,很是不巧,那劉大夫去出診了。
院白看向離心,離心忙笑道:“無妨,把這東西留下,我留個言給他就行了?!?p> 伙計聽了,去里院書房里拿來了筆墨紙硯。
等清香磨好墨后,離心握起筆坐下,思釀了一會兒寫下:汝投我以瓊瑤,今報之以木桃。離心眼中義重遠勝于絲衣。即日。將軍府院離心。安!
寫完,又執(zhí)筆細瞧了一遍,用嘴輕輕吹了吹那尚未干透的墨跡。待得那墨跡干透了,方擱筆站起。
對那伙計道:“好了,麻煩您等劉大夫回來后,交給他。”
伙計點頭應(yīng)了。
離心轉(zhuǎn)頭對院白清香道:“好了,院白清香,那我們順路買一些零碎的用品就回將軍府了。”
院白與清香齊齊道:“好”。
離心上得轎后,一行幾人折向?qū)④姼较蛐腥ァ?p> 有些遇見很巧,而有些錯過也是一樣。
不過一瞬的時間,前腳離心剛離開,后腳那劉始一便回到了店鋪。
站在門邊,看著將軍府的轎子剛離去。
劉始一一邊走向店內(nèi),一邊問道:”這將軍府的人剛來店里的?“
伙計云霧七見掌柜的回來了,忙過來接過掌柜的藥箱,道:”是啊,那將軍府的大小姐,說念著您前兒為她診病卻沒收她的銀兩,今兒特地送了禮物來給您?!?p> 說完,一指那柜臺上還未來得及拿到里屋去的托盤里的天蠶絲。
然后走過去,把離心寫給掌柜的字拿了過來,道:“掌柜的,您看:她還留了言給您。”
見到離心留下的字跡,還有那稀世罕有的天蠶絲。
劉始一的臉上難得的竟是笑了笑,這將軍府的大小姐果真與一般的女人不一樣。
如此玲瓏剔透的人,便是作了不應(yīng)做的事,亦定不是本性使然,自己沒有看錯人。
“云霧七?!?p> “在,掌柜的?!?p> “把這天蠶絲拿去‘御坊閣’按我平時的尺寸做兩套衣服?!?p> “是,掌柜?!?p> 云霧七拿著天蠶絲一邊往‘御坊閣’走去,一邊尋思:我家掌柜歷來不收受病人之禮,每每有人送來,都會差店里的伙計送回去。而且對這穿著亦不講究,干凈、素樸就好,看著手里這稀世罕有的天蠶絲,心內(nèi)暗道:掌柜,這次,倒是與平時大大的不同了...
是誰說過:所有的相遇都是一場緣份的修行,有些人是來與我們擦肩而過的,有些人是來與我們續(xù)前世未完的因的,有的人注定是來償還前世所欠的果的,而有的人是來與我們相攜共同前行的。
無論世事怎么的變化,離開的終會離開,而相逢的亦總會相逢。
所以,在我們的一生遇見中:有些人成為了路人;有些人成為了朋友、親人、愛人;有些人成為了敵人;還有一種人,成為了知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