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疲憊復蘇3

　　“出于商人渴望和平的小小心理，我們也不是不可以幫你?？傮w來說我們今后不會太過限制你的自由，只是出于一些不愿意暴露你的秘密的緣故，在一些細節(jié)問題上，你必須聽從我們的安排與勸導，這樣的話，你才可以順利地融入這個社會，尋找你想要的東西和確認你想知道的真相?！?p>　　這番表態(tài)讓英杰反而遲疑了，它的確沒有理由去隨便相信一個人類的示好，她只是想從自己這里獲得更多的情報而已，為了利益去邀功請賞，當然是要釣到更多的有價值的口信：“哼，你不怕我的舉動危害到你的國家？”

　　“都當過我的階下囚了，你覺得我還會怕你么，螳螂妖？”

　　“姐姐，你就別再刺激它，我都忍不住要同情了?！?p>　　“身為獵人你怎么成天這么同情心泛濫，還不如去當?shù)卖斠?！?p>　　“好好好我錯了，不要對我這么大聲吼啊拜托?！?p>　　“總之，異族，你現(xiàn)在有一天時間可以考慮：是選擇參考一下我的意見，還是灰溜溜地滾回南邊去向你的上司報告你的失敗，接受懲罰？當然，如果你們要發(fā)動戰(zhàn)爭的話，維拉克魯斯的軍隊也不是吃素的。而且，現(xiàn)在的君主簡直太迫切需要軍功來為他增加聲譽了，他、還有現(xiàn)任的首席樞機卿，才不會放棄送上門來的戰(zhàn)爭?！卑驄I一邊義正詞嚴地夸口，一邊對受縛的螳螂妖英杰威逼利誘。她在心中賭一件事，那就是螳螂妖派單個的人手悄悄潛入各國來偵查的話，那就意味著它們的君主和神明還不想立刻就發(fā)動戰(zhàn)爭。

　　如凱魯克亞剛才所言，偷竊和滲透凱希亞皇國的不速之客里有人類。保守的螳螂妖社會是斷然不會讓不被允許入境的種族出現(xiàn)在它們的腹地的，因此，直至現(xiàn)在，它們也在南方的海上設下某種看不見的防御，阻止好奇心過剩的北方種族再度逼近它們的國境。自己運氣是何等的壞才會撞毀魔晶塔，自己作為先鋒的訊號消失這件事，皇廷定會知曉，短時間事件能平息下去嗎，沒有人知道。

　　“如果你愿意接受我的意見，我們可以到地面上去詳談，進一步增加雙方的信任，事情也許會走向雙贏的。將你的尸體賣給官方也就只有一點短期利益，如果戰(zhàn)爭真的爆發(fā)，對我們這些不是軍火商的普通商人來說，只會是一場看不見盡頭的虧損而已。”

　　“給我時間，我需要考慮一下?！?p>　　“好的，洛恩，我們走。”說著，女主人向弟弟揮手示意，留下它一個人靜思一陣。洛恩在離開地下室前還是忍不住瞥了凱魯克亞一眼，姐弟倆都心知肚明：它不會拒絕這樣的提議。

　　翌日——

　　倉庫地下的氣氛第一次并不那么緊張與尷尬了。

　　“……很好，那么，便這樣約定?！庇纸?jīng)過了一段時間的談判和反復確認，釋放的條件基本談妥，艾莉婭鄭重地說，“我是商人，以自己終生的商業(yè)信譽保證，你呢？”

　　“……以凱希亞皇國英杰之名保證。”雖然聽起來話里有一百個不愿意。“凱魯克亞·嘯風認可以上的條件，并且會遵守承諾?！?p>　　“成交?！彼p快地擊掌，“那么，從現(xiàn)在起，你獲得了有限的自由，珍惜它吧。”

　　“能坐起來嗎？”洛恩拿來了鐐銬的鑰匙?！耙膊⒉皇俏覀兿氚涯沔i這么久。確認你的意圖這是必要的，你卻一直抗拒?！?p>　　雖然這對姐弟的話沒幾句中聽，可是句句倒也在理，好久沒說話的自己總是尷尬得不知道說什么好：

　　“以我們的本體而言，很少有像你們這樣的‘坐’姿的，沒人喜歡把腹部暴露在冰涼的石板上?！?p>　　“現(xiàn)在能變成偽裝形態(tài)了嗎？”

　　“沒有問題。”隨著琥珀護符的閃光，橘色的光芒漸漸吞噬了凱魯克亞的護甲、甲殼、觸須等等，漸漸將它的外形幻化成一個青年人類的戰(zhàn)士模樣。一身簡單的青褐色皮甲，介于短發(fā)與半長發(fā)之間的長度的頭發(fā)，然后是與本體是相差不多的一副風鏡，琥珀護符作為項鏈的墜子掛在胸口?！斑@樣就可以了?！?p>　　“還真方便……連衣服都省得讓我去找了。這琥珀的確很不錯，我沒看走眼，起碼也是皇家手筆。”女主人不禁對眼前的變化嘖嘖稱奇，“好了，看外形是沒有什么問題，就這樣出現(xiàn)在地上也不會讓人感到奇怪而迅速看破。但這只是第一步——我接下來要布置的事項，記好了，這可是你以后不會露餡的根本?！?p>　　凱魯克亞接過艾莉婭丟來的一個小本本，借著魔法晶石提燈的光芒，打開一看，上面似乎有著一些文字，可是它第一眼是看不懂的，即使終究會弄懂那些意思，也需要反應一小段時間?？闯鏊睦Щ螅笳呐魅私又a充到：“這是維拉克魯斯國內(nèi)的身份證明，雖然普通版本的沒有頭像，但也記錄了一個國民的基本信息和認證編號。別問我這東西哪里來，反正是偽品就對了，花了一筆不菲的價錢才訂制來的，別弄丟了。此外，必須熟記上面的信息，尤其是名字和編號，還有出生地，履歷我回頭再跟你詳細說兩遍。別到時候這點都記不住，我們就真的沒法庇護你了?！?p>　　“不要小看我……我會記住它的?！彪m然還沒有能夠完全對這對姐弟交托極為重要的“信任”，但是他們做事的果決和犀利倒是讓凱魯克亞對普通人類的印象有了新的收集。如果普通人類尚能做到如此，那么，它——古老種族之中的精英，沒有理由連他們的能力都不如。同時，英杰的自尊也在時時提醒它，不要再給人類以輕蔑自己的借口了。

　　“那么，今后我就負責監(jiān)督你以及作為引導者，我會教給你維拉克魯斯的一些必要的事情，在不明白狀況前，一切問題由我為你處置，你不能擅自行動以免我沒法給你圓場，這沒問題吧？”

　　“還算是能接受?！泵鎸ρ矍斑@個撿自己回來的獵人的自告奮勇，它緩緩地點了點頭。即便最初的印象比較惡劣，可是當這家伙的姐姐出現(xiàn)之后，才發(fā)現(xiàn)他的這點惡劣簡直算不了什么。如果他愿意做自己的向?qū)У脑挘梢哉f是一件比較慶幸的事情。的確，賽希爾前輩臨時教導的那點異族社會的經(jīng)驗果然還是不太夠。比如，如何圓滑地處理人際關(guān)系，在琥珀里休眠了太久的英杰后輩的確是不知道的。

　　“那就這么說定了?，F(xiàn)在，我們和你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

　　大約在晚飯時分，姐弟倆就將偽裝為人類形態(tài)的異族從黑暗的地下室?guī)Я顺鰜?，幸好天差不多已?jīng)黑了，久居于黑暗之中的英杰才沒有覺得外面的燈光過于刺眼?？匆娕魅撕蜕贍攷е粋€他們從沒見過的陌生人從倉庫出來，世代服務于大宅的仆人們才紛紛印證了這段時間以來倉庫里藏有什么人的不確定傳言。艾莉婭耐心地給他們解釋，這是一位洛恩以前的戰(zhàn)士朋友，因為前段時間被仇家雇傭傭兵追殺，受了重傷，被洛恩半路搭救，為了避人耳目，所以才藏在倉庫的地下室養(yǎng)傷。現(xiàn)在風聲已過，而他的傷勢也有所好轉(zhuǎn)，現(xiàn)在會居住在大宅一陣，大家不必驚訝與猜疑，要向?qū)Υ贍數(shù)钠渌笥岩粯诱疹櫤妥鹬鼐秃谩?p>　　眼前的一干人類最開始用疑惑的目光盯著它，凱魯克亞十分地不習慣——它并非沒有跟人類打過交道，至少在很久很久以前的戰(zhàn)爭里，它的雙刃之下也有些許人類及其聯(lián)軍的亡魂。與懼怕沒有絲毫關(guān)系，只是忽然再次受到復數(shù)的異族圍觀，渾身不適罷了。如果換做是對面用恐懼的眼神望向自己，那簡直是一件多么開心的事情。

　　但是過了一會，凱魯克亞就發(fā)覺這種眼神慢慢地變得似曾相識。

　　在它的族群中，低階的平民在遇到不太熟悉的高階貴族時剛開始會有點茫然，在被介紹之后會逐漸變得恭順和尊敬；教育聚生蟲也是這樣的，從沒有認知到有認知，總是一個過程。

　　被大宅女主人“教導”的仆從們向它表達了基本的敬意，它也只是勉強地點頭作為回應。按照姐弟的劇本，“因為喉嚨受傷所以不要輕易說話”，一開始也不要與大宅的人有過多的交集，只是在自己的房間養(yǎng)傷，在洛恩的帶領(lǐng)下可以慢慢熟悉城市，之后再開始情報的尋求。

　　從某個方面來說倒也不是完全無緣無故。洛恩當初在森林里的確在它的脖子上刺了下去，幸好不深，獵人的刀刃上總有一點這樣那樣的藥劑，不是劇毒就該很慶幸了，所以這個傷真得慢點養(yǎng)。只是包住脖子的紗布讓從來依靠琥珀來恢復傷口的它覺得有些被勒住的心慌，所幸這種感覺也漸漸地在適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