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莊園的建議1

　　高貴的玫瑰騎士聲稱自己最近華麗的點心吃膩了而且有點蟲牙復(fù)發(fā)的跡象，家主妥協(xié)的結(jié)果是，晚宴在紅榴家的鄉(xiāng)下莊園里舉辦，卡斯泰爾家的老三聽到晚上有烤全羊可以吃的時候，雙眼簡直要迸出金光來，出于玫瑰騎士和名門望族的修養(yǎng)，他深呼吸幾次，總算沒有當場上躥下跳。

　　城里的富商、各地的貴族，熱衷于在鄉(xiāng)下購置莊園，是件再稀松平常不過的事，維拉克魯斯很大很大，而不計外來人口的話，充其量不過兩千多萬，土地資源十分豐富，中產(chǎn)階級以上并不滿足于城中的財富，紛紛覺得有自產(chǎn)自銷的物質(zhì)基礎(chǔ)才是最有底氣的，就算生意不好，家境變化，少說還能依靠莊園填飽肚子，也給本來就不富裕的鄉(xiāng)下人以較為穩(wěn)定的薪酬和生活居所。

　　離開城市來到紅榴家的鄉(xiāng)下莊園，異國來客覺得有些親切，這讓它想起了故鄉(xiāng)，平民階層的同族在一個又一個莊園中勞動，收獲來自圣樹賜福的一切自然產(chǎn)業(yè)。當國內(nèi)的供給能夠滿足后，多余的東西也會交易出去，與凱希亞皇國貿(mào)易的主要是西邊的魔法王國-恩底米亞、西北的安雅蘭馨和自由貿(mào)易聯(lián)合群島、蛛魔島以及南邊的群島部落，甚至有海底小王國等等，當然，通過魔法開拓的異次元貿(mào)易路線就更加豐富。

　　凱魯克亞記得自己還是英杰候補隊伍的那段時間，沒有戰(zhàn)爭的和平時日，議會派自己到一塊環(huán)境比較棘手的地域開拓新莊園。帶著五百名士兵和五百名莊園開拓者，在瀕臨沼澤的森林里殺了三個月的巨型蜘蛛、蛇、蜥蜴等不勝其煩的野生危險動物……現(xiàn)在看來，維拉克魯斯的莊園開拓，難度簡直算是幸福。

　　洛恩聽了它的感慨，覺得大概是兩邊的選擇標準不一樣所致，在我們這邊，莊園流行連片，而且必須是遠離野獸群聚的危險地帶，否則莊園主要常年雇傭?qū)佾C人的話，費用上不太劃算。盡管如此也難免會有野獸襲擾，莊園要么自己處理，要么會委托給獵人公會做任務(wù)。

　　心情很好的玫瑰騎士這次也是親自駕車，敞篷馬車上載著姐弟倆和異國客人，駕車人在街道行人的注目與招呼之中一路走出了城，一貫親和力滿點的精靈騎士還一路不忘給熱情的女士們時不時來個飛吻。

　　就算自有國情，不能完全理解狀況的凱希亞英杰也覺察了哪里不太協(xié)調(diào)，于是問自己的向?qū)В骸斑@人以前就這樣？”用熊貓人的俗語來說就是“招蜂引蝶”？

　　還沒等洛恩從尷尬的笑容中想好說詞，坐在對面的艾莉婭就翻了個白眼：“啊，你是覺得和你印象中的卡斯泰爾差別太大？沒辦法，估計那種穩(wěn)重優(yōu)雅矜持含蓄的知識分子因素都遺傳給了當家的老二了，他就是這種放蕩不羈愛自由人見人愛花見花開車見車載的浪子形象?！?p>　　“別說得那么難聽嘛，家主小姐，外向性格才更容易建立良好的人際關(guān)系喲。我這種以后沒法繼承家族大業(yè)的后裔，不自己籠絡(luò)點人脈和人氣，等我二哥結(jié)婚生小孩了，我的會客室恐怕就要結(jié)蛛網(wǎng)啦?！?p>　　“那你也可以去當偶像啊?！?p>　　“如果不考慮到對家族的影響，偶像倒還真的在我小時候的理想目錄上?！?p>　　“真屈才了吶，玫瑰騎士閣下?！?p>　　“不過我并不后悔成為玫瑰騎士，這樣才是最適合我的職業(yè)，匡扶正義，給民眾帶去公理和幸福，又能給家族增光添彩?！?p>　　“嗯哪，能攀附上您也是我們紅榴家的福氣?，F(xiàn)在的平民階層，哪個不是做夢都想跟圣都的達官貴人們攀上關(guān)系？說句老實話，自從您調(diào)任到塔爾?維拉，頻繁出入我家大宅后，至少商業(yè)上找我們家麻煩的人少了很大一摞。這一點我僅代表家族表示誠摯的感謝。”

　　“喲，謝就免了，我欠洛恩的人情還不完的，您能別再用豬肝芹菜的營養(yǎng)餐來灌我我就感恩先祖了?！?p>　　“豬肝？芹菜？”異國來客顯然不理解這兩樣?xùn)|西能把人類或者精靈怎么著，不過是普通的動物內(nèi)臟和有點辛味的綠色植物。

　　“維克多討厭那兩樣?xùn)|西啦，生理上的口感厭惡，心理上的嚴重拒絕?！?p>　　“洛恩你別提了，要不是那個時候我在恢復(fù)期非常虛弱，手無縛雞之力……我看你姐的眼神就跟看地獄的厲鬼差不多，她逼我吃下去的東西好比滾燙的爛泥……”豬肝之中的沙肝，那口感，光想想都要暈眩。

　　“從食療恢復(fù)的角度來說，豬肝和芹菜哪里不好了。好吧好吧，既然你討厭，這個話題就打住比較好，不過我得承認，你當時恐懼和拒絕的眼神真是世界名畫級的……啊，居然令人有些陶醉?！?p>　　有些不好放到臺面上來的話在知情者的肚子里翻滾，洛恩作為一個旁觀者，用生無可戀的眼神目擊了當時的情形，簡直可以跟陰暗小巷里流氓在壁咚清純少女一樣，刺激與憐憫的心境在蹺蹺板的兩頭此起彼伏。至今回憶起來，還可以到墻角去臉紅心跳。如果騎士閣下的迷妹們看到那一幕大概會尖叫著暈倒過去。罷了，就算說了，這個直腸子的異國來客估計也理解不能。

　　“我要給塔爾?維拉城的監(jiān)獄長寫信，力薦大小姐您去當一個月的典獄官?！?p>　　“算了吧，監(jiān)獄會被我安排的伙食吃窮的~”

　　沿著城外向北的大路勻速走了一個多小時后，沿著山腳出現(xiàn)了好幾個比鄰的莊園，家主挨個介紹這是誰誰誰家的，這片的莊園里最大的那個是安德烈王子繼承父輩來的莊園，十幾年前曾在王室政變中遭到破壞，云云。

　　“聽你的介紹，莊園的主人也是常年不在這里了。”

　　“那是當然，莊園只是產(chǎn)業(yè)和避暑的地方而已，像安德烈王子殿下這樣的王室貴胄，自然是要留在國王陛下身邊隨時輔助打理朝政的，雖然他還不到十九歲?！彼坪跏且庾R到客人想說什么，家主狡黠地微笑著斷了它的念頭，“很可惜，王子殿下回來莊園的日子少之又少，而且就算是回來避暑，莊園四周的守衛(wèi)森嚴得如鐵墻鐵壁，我們這些平民是沒什么機會搭上話，更別提認識了。你來自階級森嚴的國家，這應(yīng)該不難理解吧？”

　　英杰想了想，點了點頭。

　　從作為聚生蟲出生開始，接受的教育濃縮為一個詞語便是“階級”，圣樹規(guī)定的律法制定了嚴格的規(guī)范，所有治下的子民都應(yīng)當嚴格遵守，事實上絕大部分國民都做到了，于是國家的秩序井井有條。“階級”可以通過自身的努力和付出去獲得晉升，這又保證了社會的活力。想要與高階級的同族對話，獲得青睞，那便要不斷歷練自己，獲得社會與族群的認可。

　　于是在心底生出了一個小小的想法，作為一個偽裝者，如何要在這個國家里，于有限的時間快速提升自己的社會影響，而不單單只是寄居于紅榴家的食客呢？

　　當它將這個想法說給紅榴家姐弟和玫瑰騎士之后，三人贊賞的表情和言語表達了同一個意思：你并不像我們想象中的那么古板嘛。挺好，我們也有這個意向，大家一拍即合真是上天的恩賜。

　　“你能這么想我真是感動，”家主笑意盈盈地說，“免得我隔三差五就要被人問，你家小少爺這次撿回來的食客又是什么來頭？今后會出人頭地嗎？你們家什么時候不存錢改存人（脈）了？”

　　面對家主小姐的伶牙俐齒，異國英杰總覺得哪里膈應(yīng)得慌：“人類雌性都是這么尖酸刻薄的嗎。”

　　坐在凱魯克亞對面的洛恩輕輕踢了它一腳：“你最好收口，得罪我和維克多也別得罪我姐，希望你明白這是在紅榴家大宅繼續(xù)當個食客必備的素質(zhì)?！鲍C人做了一個攤手的動作，表示我早就習慣了家姐的語氣和性格，你最好也知趣點。

　　駕車的玫瑰騎士勸它別計較家主的語氣和性格：“算啦，凱魯克亞，商人的職業(yè)習慣讓它們總是牙尖嘴利，而且這些話，我覺得家主僅僅只是在轉(zhuǎn)述那些街坊鄰居們奔騰的好奇之心。同時也側(cè)面提醒你和我們，人們總愛盯著新來的陌生人看，看看他們是不是遲早會成為下一個熱點話題，到時候自己也有吹噓的談資?！?p>　　“那么，回到話題，如果我想要在短時間內(nèi)提升自己在維拉克魯斯的聲望和影響，你們有什么好的建議？”

　　“就憑你今天在獵豹騎士團給玫瑰騎士閣下的下馬威，不去戰(zhàn)士公會混個風生水起，真是對不起我家的食宿費用。啊，我家的莊園快到了，這樣，晚飯的時候我們再詳細給你參考參考?！?p>　　這片的莊園主公攤了修路的費用，讓石板路從大路一直接到各自莊園的門口。巖石被切割出較為規(guī)整的方塊，一點一點地壘成石墻，莊園的大門口有明顯的門雕，紅榴家的門雕是長滿了寶石的樹。第一眼看到這個門雕的時候，異國來的客人第一感覺并非是對自身信仰的冒犯，而是覺得有一絲絲的好笑，不過想想琥珀形成的原理，一切也覺得可以理解了。

　　人類渴望財富的心理真是一點都不用遮掩。

　　初春的莊園中到處都有農(nóng)人勞作的身影。有的在耕田撒種和制作農(nóng)用肥料，有的在用草料飼養(yǎng)奶牛和擠出牛奶準備制作奶油和奶酪，有的在晾曬從森林采集來的有用植物，等等。對于莊園女主人到來，農(nóng)人們會短暫地停下手里的活跟她打招呼，或者是匯報最近莊園里的業(yè)務(wù)情況和發(fā)現(xiàn)的小問題，不過很多都已經(jīng)跟管家莫爾羅先生報告過了，他們更熱衷于和女主人說一些他們認為的新鮮事，比如自己養(yǎng)的鵪鶉最近又下了多少蛋，莊園附近的森林里采摘到多少野生食用菌，云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