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年魏樂心在野外吃的苦大伙兒都看在眼里,連外人都會心疼幾句,可寧家的人沒人拿她當回事兒過。
大伙也都看得出來,在母親和妻子之間,寧遠從不向著魏樂心。
甚至有一次魏樂心剛干完活回到家那晚就被寧遠打了個滿臉血,連脖子上都帶著紫紅色的掐痕。
能傷到這種程度,大伙本能的都會往壞處想,還以為是魏樂心做了什么見不得人的事兒被寧遠給抓了現(xiàn)行。
一番打聽才知道,原來是因為魏樂心對寧遠罵了娘。
事件的起因是那晚吃飯時飯店多收了魏樂心一倍的飯錢不但不退還,吧臺里那女的還挑釁著撅了她八輩兒祖宗。作為東北老娘們兒,這種情形下不動手如何收場?
飯店人手多,魏樂心本來就吃了虧,可在場的寧遠卻因為嫌丟人非但沒安慰她,還一路上對她嗶嗶嗶數(shù)落個沒完。
魏樂心本來就在氣頭,兩個人吵架時魏樂心就對寧遠口出臟話罵了一句,去你媽的!
然而就是這句話就讓寧遠暴怒。
寧遠把魏樂心按在油漆路面上,揪著她的頭發(fā)把她的額頭往路面上磕,磕的滿臉是血都不撒手。如果不是魏樂心的表弟二鎖子給寧遠下了跪,寧遠那晚很有可能已經(jīng)把魏樂心給掐死了。
打這件事發(fā)生以后,很多人都對寧遠有了全新的認識。尤其是魏樂心車上的師傅們,個個都從心底看低了寧遠。
如今又發(fā)生了綠色肉塊事件,于是在大伙的鼓動下,魏樂心他們從野外一回到家里的第一件事兒就是去寧家把庫房里的常用工具全部搬到了老魏家的院里。
從那以后,除了冬季收車才把井車?;貙幖业拇笤?,在平時干活的那八九個月里,都是在老魏家。
魏樂心就這樣一點點的走出了寧老太太的視線,對寧遠的感情是越來越淡,也因此和寧以晨走的越來越遠。
這種情況大概持續(xù)了兩年,一直持續(xù)到寧以晨十四歲。
某個周末,魏樂心發(fā)現(xiàn)寧以晨厚厚的頭發(fā)里竟然生滿了虱子!
如今都什么年代了?竟然還會有這種生物存在?
那一刻她被震驚的久久說不出話來,心里充滿了自責和愧疚。
寧老太太就算再霸道,但她畢竟年歲大了,照顧孩子方面肯定是力不從心的。魏樂心一想到由于自己這兩年的置氣卻無形中讓孩子受到了傷害,她就于心不忍了。立刻就把寧以晨從老太太身邊接回了家一起生活。
因為自己會經(jīng)常出野外,魏樂心便教會了寧以晨做一些簡單的飯菜,但很多的時候都是跟著寧小天去魏老太太家里蹭飯。
那個時候魏樂心已經(jīng)買了小車,也不再接路途太遠的井活,所以也就有了更多的時間來照顧兩個孩子的生活起居。
可即便是這樣,魏樂心和寧以晨之間也回不到最初的起點了。
這些年已經(jīng)發(fā)生了太多事情,讓每個人心里都有了芥蒂,很多東西也是只能遺憾的維持在表面了。
她們的關系可以說是時好時壞,寧以晨對魏樂心的態(tài)度也是陰晴不定。
有時候會親密的無話不談,打成一片。而有時候會突然的冷到冰點,而這種情況多發(fā)生在寧以晨每次去看望過寧家的人以后。
魏樂心不是傻子,寧以晨這些微妙的變化和寧遠如出一轍,她怎么會不明白其中緣由?
她心里清楚的很,寧家的人只要一坐到一塊兒必然會開兒媳婦兒們的批斗大會。三個兒媳婦中,也屬自己最有嚼頭。臭毛病多,娘家事兒多,一天到晚的還和寧遠七個不服八個不忿兒,打不服也吵不過,活脫脫一個不服管教的悍婦。
每當寧遠覺得自己滿腹幽怨無從訴說的時候,他除了偶爾跟徐總傾吐一下,也就只能向自己的親人們尋求安慰了。
想當然,寧家眾人就沒個替自己說話的。嘴懶的不屑提你,嘴勤的恨不得你能死在她嘴里。
痛快嘴兒的話大多是越說越不堪,寧遠聽在耳里必然會越發(fā)的嫌棄起自己。
最初那幾年他一進家門兒就會把情緒掛在臉上,魏樂心當時就直接問了他:你一進家門兒就跟我甩臉子,是你們大伙去看老太太了吧?
這么說穿了幾次后,寧遠也學會了克制。他會分撥分批次的將情緒向魏樂心宣泄,可依舊還是會被魏樂心看透。
并不是魏樂心有多聰明。
而是一個人在坑里待久了,自然也就熟悉了周遭的石頭瓦塊兒哪一個有尖角,哪一塊兒帶毛刺兒,哪一塊兒是穩(wěn)扎在土里懶得看你一眼,哪一塊兒是騷動不停的隨時可能砸向你的腦袋。
一個人說你不好或許是偏見,當多個人都說你不好,那你就沒跑了。老公都能被說變了心,更何況一個孩子呢。
寧以晨聽的多了自然也會覺得這個后媽可惡至極,對自己好的時候都是在演戲,耍心機,甚至覺得這個后媽陰險惡毒,是毀了自己原生家庭的小人,也是毀了自己人生的罪人。
所以那種仇視的眼神兒就自然而然的從一個孩子眼里流露了出來,很多時候都被魏樂心捕捉到了。
魏樂心之所以知道寧遠跟徐總訴過苦,是因為徐總曾給自己打過一次電話。那還是在魏樂心結(jié)婚不久后。
徐總帶著怒氣的規(guī)勸了魏樂心幾句,大意就是他實在看不下去了,勸魏樂心要好好和寧遠過日子,做人做事不要太作,太過分。
什么是過分的事呢?無非就是指魏樂心既不孝敬老人,也不善待孩子,更不體貼丈夫嘛!
魏樂心透過徐總的談話也知道了寧遠沒少在徐總面前抱怨過自己,對于寧遠在人后如此顛倒黑白的詆毀,魏樂心沒跟徐總做出一句解釋。
如果連枕邊人都沒相信過自己,別人又怎么會信自己說的的話?
魏樂心又想起了當年自己在接到徐總的電話后,哭的上氣兒不接下氣兒的樣子,時隔多年當時種種委屈和不甘依舊歷歷在目。
可又能如何呢?十幾年過去了,依舊看不到終點。
怪只怪自己選錯了人。
一步走錯,滿盤皆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