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將那鎏金描彩的木盒打開時,白源騁都要窒息了。
他就坐在書桌前盯著那緞帶,足足幾個時辰,直到外面長燈明起,他才輕闔了眼。
心中酸楚,上下不得。
一夜無眠。
直到慕七來找他時,他仍是心緒低沉,寡言沉默。
“我說話你到底有沒有在聽啊。”慕七恨不能掰開白源騁的腦袋,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
“你說,陶素兒,她還活著嗎?”
想起昨日那歃血的場景,慕七噤了聲,她不能斷定陶素兒還活著,她甚至覺得她活著的可能幾近渺茫。
“若她死了,你會作何?”
“去埋她的地方看看,說聲對不起?!?p> 對不起,負了你。
說著要護好你,卻讓你躺在那冰涼的土泥里。
說好讓你入得旁殿,終是沒有了了愿。
說話間,已到了文宗閣外,文宗閣是玄水根基,大到初代家主重傷三頭蛟此等千古絕事,小到各個宮殿仆人的記錄,這里都有記載,字句屬實,毫無偏頗。
門外有著修靈司把守,都是玄水內(nèi)數(shù)一數(shù)二的高手,閣內(nèi)一小書士見來的是自家少主和未來的少主夫人便急忙出來招待。
“源騁少主,慕七小姐。”那小書士約莫十五六歲,長得倒是伶俐,很是討喜。
“家主夫人要我挑選些以后入木支殿的人,想著我也對玄水的仆人不大了解,便想來文宗閣了解一下?!?p> “是這樣啊,那請二位隨我來?!蹦切⌒g(shù)士笑吟吟的。
跟著那小書士,慕七見到了仙門百家中只得耳聞卻從未見過的文宗閣。
那是一個極高的塔閣,足有七八層,每一層都書架林立,上面放滿了記錄冊和竹簡,猶如整齊劃一的軍隊,第一層坐著許多正在記錄的小書士,他們一絲不茍,動作劃一,就連點墨的動作都是一樣的,慕七悄悄瞥了一眼其中的一個,那完全就是拓本般地書法,她吃驚地看了眼那小書士,也不過是十五般的年紀。
這文宗閣更吸引慕七的是那轟轟作響的運作機關,與其說這是一個記錄白家往事的塔閣,倒不如說這是一個無時無刻運作的巨大機關,任何一個細小之處都有著木楔合縫,看得慕七的眼睛都亮了。
若是她可以做出這樣的天成之作,這輩子也算是有所成就了。
那小書士轉(zhuǎn)動了一實木圓盤,腳下的地板開始震動,一云梯從下面緩緩升起,升到一定的層數(shù)后停了下來。
“請?!?p> 白源騁先走了上去,慕七還仔細地摩挲了下那云梯,被打磨光滑的扶手簡直讓她移不開手了。
“慕小姐,這里?!?p> “好,好?!蹦狡咚闪耸?,向小書士說的地方走去。
“這里記錄著玄水現(xiàn)有的所有仆從?!毙恐钢鴰讉€書架,說道。
“有沒有過往的仆從記錄。”
“這幾架有近幾年的?!?p> “好?!?p> “那我就先下去了,如果二位有什么疑問,可以隨時喊我?!?p> 慕七見那書士下去后,便開始翻找三年前的仆從記錄。
玄水之大,所需的仆從數(shù)目也極是龐大,慕七翻找了好幾個記錄冊都沒有找到。
白源騁從高處拿下幾本記錄冊,又放了回去,又拿了幾本下來,翻了幾頁,“在這里?!?p> 慕七沒想到他這么快就找到了,眼中滿是詫異。
“我是白家血親,文宗閣的卷宗,竹簡的擺放我最熟悉不過了。”
果然,自己家的東西,就是要比她這個外人了解些。
慕七拿過那幾本記錄冊,翻了又翻,她覺得怪異,便又找了另一本翻開,她的手最后頓在了第三本書冊上。
“有什么問題嗎?”
“你看這里,曾在水華殿當值的所有仆從在兩年前全部寫為失蹤?!蹦狡哂种钢硪槐緯鴥?,“玄靈殿當值的仆從也是一樣,還有這?!彼阶詈笠豁?,“這座沒有殿名的殿座也是相同的?!?p> 慕七頓了頓,指向第三本書冊,“就連當時在玄水修習的弟子,有約十幾人也在兩年前被放行下山。”
這些記錄在冊的失蹤仆從約莫四十余人,如果他們不是失蹤,而是被人強制行刑……
回想起那東南角落的無名殿,如果當時那里死的兩批人是這些仆從的話,那么時間都是對的上的,一切也都說得通。
為了讓陶素兒完全消失,他們將與她有過接觸的人皆殺害了。
可……
慕七的手指停留在了水華殿,為什么當時陶素兒除了白源騁外,只接觸過水華殿,也就是白家夫人,她難道從未去過其他地方嗎?
“她被送上玄水后,母親一直在照料她,可當時父親不愿有更多的人知道她的存在,便只讓她在那座殿和水華殿中通行,就連來回的路上都是坐著轎子,生怕讓人看出她。”白源騁看著那些被展開的書冊說道。
“你想起來了?”
“只是又回憶起一些零碎的記憶。”
“既然夫人曾一直在照顧陶素兒,那我們?nèi)柗蛉瞬痪秃昧??!?p> “不可以,不可以去?!卑自打G直接拒絕了,母親若想告訴他真相,這一個月間早就說了,可直到他自己都回憶起些什么,母親都從未對他多說半句,就足以證明在玄水沒有人會告訴他真相如何。
他只能自己去找,去找到答案。
“那我們怎么辦,如果沒猜錯,這上面寫著失蹤的這些人都已經(jīng)死了。”
在那個不大的無名殿里。
翻過一頁,指著最后一個人,白源騁說道,“找到她?!?p> 慕七這才注意到,在水華殿的記錄里,有一仆人是被放行下山了的。
若能找到這人,十有八九能知道些當年的真相。
李如蘭……
這可能是他們唯一的希望。
離開文宗閣后,慕七長舒一口氣,她覺得現(xiàn)在真相已經(jīng)就在眼前了,只要撥開眼前的云霧,便能看得到那真相。
想到這,慕七心情大好,她拍著白源騁的肩,“我是不是很厲害,若不是我提了這想法,你現(xiàn)在都不知道怎么愁呢?!?p> “是啊?!卑自打G嘴中悠悠,“可是我們現(xiàn)在怎么找到李如蘭。”找一個只有名字的人,無異于大海撈針。
“這你就別擔心了,包在我身上?!笨礃幼铀睦镆呀?jīng)有數(sh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