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雍知道葉冉不喜歡討論這個話題。但又不得不討論,“謝太師有個女兒……”他突然停住,想起坊間對她有諸多誤解,怕葉冉心生嫌隙,覺得將一名頗受眾人詬病的女子介紹與他。
名為太師之女,但畢竟不是親生。出生不明,容貌又被人傳的丑陋異常。想到這里,他頓時懊惱不已,感嘆人言可畏?;饸饷偷卮闲念^道:“真是該死?!?p> “所犯何事?”葉冉不解,該死二字一出,他心中既驚訝又松了一口氣問道。
“孤不是說她該死,那些妖言惑眾的人該死?!彼馕渡铋L地看向葉冉,心中的意思在眼里表現(xiàn)的一清二楚
“臣不敢用私事煩擾君上。”葉冉心有靈犀沉默片刻,心似乎被刺痛了一下。
他就怕趙雍賜婚,隨即敏感地說道:“臣年少時遇一姑娘,我,”大概不知從何解釋,說話有些吞吞吐吐,“我們約好時間再見,相約那年正好我被困北地,于是食言于人,心中甚是不甘?!?p> “那姑娘現(xiàn)在何處?誰家女孩?姓什名誰?”趙雍疑惑地問了一堆,葉冉卻一個都答不上來。
“一概不知,我打算過些時日出去一趟,如若尋她不到,再做打算?!壁w雍知道他是緩兵之計(jì),但也無可奈何。
兩人沉默一會,趙雍才擠出兩個字:“也罷,”
葉家出情種,都是有名的。他爺爺,他父親當(dāng)年抗旨的抗旨,逃婚的逃婚。有些人就是一根筋,自己想不通,再強(qiáng)硬的手段都沒有用。
葉冉原本打算這次回來重新來過,放下那段固執(zhí)的一廂情愿??墒亲蛲硭雭硐肴ィK身大事,還是得自己考慮清楚。否則辜負(fù)別人,也對不起自己。
趙雍有種感覺,謝無歡與葉冉般配。如果謝無歡在京城,可先見一見,只是她每年這個時候都會回師父那里小住。至于師父在哪里目前還無人知道。
謝無歡的容貌別人不知,趙雍可是清楚的,即便不能傾國傾城,也配得起葉冉。所以剛才想到謠言甚是氣氛。
那日謝府第一次見面,他便已經(jīng)認(rèn)出,于是被救之后就落實(shí)心中想法,將她留在身邊。這無關(guān)愛情,只想留住少時的一點(diǎn)期盼而已。
若不是當(dāng)年父皇一意孤行,容家的背景恐怕現(xiàn)在葉家也不能仰望?即便她不是嫡出,可也是容府唯一的女兒。
誰知葉冉還有這么一段。趙雍心中遺憾不已。
長樂宮
金碧輝煌的耀眼被燭火撩撥的曖昧異常。
“娘娘,那邊傳話來了?!币幻麑m女欠身靠近郭太后。
“嗯……”郭婷芳并未睜眼,只從鼻子里哼出一個字。
“王上欲將謝太師的養(yǎng)女,也就是那個戴面具的謝無歡賜給葉元帥?!?p> 郭婷芳一驚,撐在軟枕上的玉臂微微一顫。很快又恢復(fù)剛才慵懶的模樣。
“君上想到處穩(wěn)固勢力,用太師綁住柳家,現(xiàn)在又想綁住葉家?”郭太后咪著眼睛靜靜享受,香爐里裊裊青煙送出的馥郁芳香彌漫整個房間?!半S他折騰,還能飛上天不可?”
“您為何不搶在前頭賜婚?”宮女小心翼翼地問道。
“葉冉文才武略,國之棟梁,我何曾不想拉攏?”郭婷芳微微直起身體,換了一個姿勢,單手撐在扶手上,眼睛仍然淺淺地閉上,“只是他早已經(jīng)過了婚配年齡。”
“太后是說無年齡匹配的小姐?”宮女不知何故,男子過了婚配的年齡有何妨礙?
“愚蠢,這么多年他都單著,必定有原因。不了解情況強(qiáng)加,會適得其反?!?p> 葉府雖然低調(diào),可多年來的封賞不計(jì)其數(shù),家底雄厚。葉冉又才貌雙全。如此人物為何會過婚配年齡?
聽說葉桁為這個侄兒費(fèi)盡心思,君上精心挑選德才兼?zhèn)涞男〗惝嬒褚慌忠慌厮腿ミ呹P(guān),都石沉大海。想必君上也不敢輕易賜婚,她又怎能唐突?就是不能拉攏他,也不想得罪他。
宮女恍然清醒,好像是這么個道理。一旦賜婚不滿意,惹毛了葉冉可不好收場。
“太后英明,細(xì)想確實(shí)如此。家世,才略,容顏,皆上等人物,至今不思婚姻,其中必定有原因?!睂m女道:“那太后打算如何?”
“那葉冉聽到君上有意謝無歡,如何反應(yīng)?”郭太后睜開眼,一雙鳳眼在長長的睫毛下生動明媚。
“聽說未等君上說完,便婉言回絕。還編了個什么姑娘,什么約定,倒是聽的不太清楚?!睂m女依舊欠著身體微微前傾。
“那真是太好了,既然君上有意謝無歡,那我就成全她!此事不宜著急。”說完嘴角一提,似笑非笑。
宮女又糊涂了,既然不搶先賜婚,又為何要成全?
..........
謝無歡從云山回來休息了兩日便是一年一度十分隆重的狩獵盛會。
麒麟山位于王城以南,因相傳古時有麒麟瑞獸居于山中,故此得名。每年秋季,各種落葉鋪滿了通往山上的大路小道。
秋風(fēng)煞爽,天高云淡,在冷空氣來臨之前,趙雍都會邀請各世家公子盡顯身手,也為公主小姐挑選意中人創(chuàng)造條件。
被邀請的大凡都是家世顯赫,品貌不凡的年輕才俊,原本還是為葉冉準(zhǔn)備的,結(jié)果他躲到外面去了。
大家先林中狩獵,以數(shù)量分出勝負(fù),再聚集場內(nèi)比賽蹴鞠,射箭等項(xiàng)目。
場外樹著兩棟高高的觀光臺,供一眾女眷吶喊助威,君上首當(dāng)其沖,謝無歡則在場外盡心盡職,站立如松。
她雖身為侍衛(wèi),卻從未著侍衛(wèi)官服。今日還是老一套,一襲白衣,兩條束帶。腰間折扇,玉樹臨風(fēng),站在那里別是一番景致。
褚英本來要參加的,只是臨時被王上派出去,所以來的有點(diǎn)遲,見大家已經(jīng)各就各位,自己也沒打算去湊熱鬧。
再說他也真的不太喜歡這樣無聊的展示自己。于是也如松一般站在謝無歡身旁。自從謝無歡宮中當(dāng)差,兩人的接觸頻繁,關(guān)系也十分要好。
他的眼光全在謝無歡身上,然而自他進(jìn)場便吸引了另一人的目光。這人便是李佳。也是趙雍第一寵姬李憫容的侄女。
李佳剛過及併之年,去年的及併禮甚是隆重,謝無歡還陪母親去湊了熱鬧。她雖長的不算極美,但性子隨了她母親,安靜內(nèi)斂。刺繡女紅很有天賦,算得上秀外慧中的女子。也是門戶相當(dāng)?shù)馁F族子弟擠破頭想聘的人選之一。
一見鐘情這件事是很玄乎的,有時候就是莫名地多看了一眼,心就不是自己的了。
祖訓(xùn)要求女子應(yīng)該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似乎有些道理,尤其這個年紀(jì)。一不留神身心就被擄走。
若論容貌,褚英算得上英俊,但若論出生他可不是最好的,官職就更不說了。可是李佳的心里除了那遠(yuǎn)遠(yuǎn)一見的光輝形象,什么也考慮不到。于是一個人的好就被莫名其妙地?zé)o限擴(kuò)大,擴(kuò)大到非他不可的地步。
褚英瞅了瞅謝無歡笑道:“看上哪一個了?”
謝無歡向一旁的觀獵臺努努嘴道:“都太好看,實(shí)在為難?”見褚英一臉無辜又道:“還是你自己挑吧,實(shí)在幫不了你,褚大人。”說完還不懷好意地拱拱手。
褚英原本是要逗她一逗,誰知自己逗進(jìn)去了,說道:“那上面的我不認(rèn)識兩個,如若牽線,恐怕真幫不上忙,不過這馬背上的我?guī)缀醵颊J(rèn)識,怎樣?”
看他一副得意的樣子,謝無歡想到自己到哪里都很尷尬。這臺上的女子自己沒辦法融入進(jìn)去,更別說認(rèn)識幾個。這場內(nèi)自己也不是同類,畢竟她無論著裝如何,女兒身還是改變不了的。
她突然內(nèi)心一緊,看向褚英。幸虧還有他,要不這一天下來,自己好像是被世界孤立的。心里十分慶幸。
“你不是看上我了吧?”褚英笑著轉(zhuǎn)向圍獵場壓低聲音道,“我也不錯的?!?p> 謝無歡一聽才知剛才失禮怒道:“找打?”
場上飛馬踏塵,比試激烈,盡顯男兒神采。場外時而笑語連連,時而歡呼一片。
謝無歡與褚英一會低頭說笑,一會要翻臉開打。
“啊。”一聲驚恐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觀獵臺上一陣慌亂,圍獵場內(nèi)也是飛馬頓停,都齊刷刷地看過來。
一青衣女子從臺上飄了下來。
褚英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身旁一步內(nèi)的謝無歡便上了枝頭,他頓時傻眼了。
謝無歡反應(yīng)迅速。輕身一躍如燕起,發(fā)帶靈動伴葉飛。腳尖掠過樹干。空中優(yōu)雅地旋轉(zhuǎn)兩圈,將那女子穩(wěn)穩(wěn)接住,慢慢落下。
影岱閉著眼睛,驚慌失措,等待著有可能的致命一摔。突然感覺身體一輕,一陣淡淡的荷香在鼻尖縈繞。耳邊響起柔柔的聲音:“公主受驚了”
影岱是慶國先王的的幺女,也是現(xiàn)任君上一母同胞的妹妹。人生的國色天香,美貌異常。
細(xì)眉彎彎含情目,唇角淺淺笑不停。膚勝梨花三分白,腰似弱柳柔無骨。唯一不足就是身體不太好。君上特別疼愛,所謂愛之切便恨不足,總是感覺天下無人能配的上,以至于年方十七仍未覓得良婿。
“……”影岱在一陣吵雜聲中睜開眼,緊緊抓住謝無歡衣襟的雙手卻遲遲不見松開,仰臉望去,那明亮的眸子清晰地倒影著自己。
對于這個謝無歡,大家了解,卻又不了解,只知道他是謝太師領(lǐng)養(yǎng)的女兒,入謝府之前便在什么地方學(xué)藝。外人面前總是黑面具罩臉,原因大家都略有耳聞,因容貌嚇人。
至于一身武藝沒人真正見過,一次君上在太師府中遇刺,刺客就是被這她三下兩下給收拾的。當(dāng)場王上便金口玉言,封了個貼身侍衛(wèi),雖不入九卿之列,但是直屬君上管轄,無名但有份。從此跟在君上身邊。
“謝謝,請放我下來?!庇搬飞钒椎哪樜⑽⒎浩鸺t暈,朝兩鬢爬去。
“卑職失禮!”謝無歡停頓一下,“煩請公主先將手放開?!?p> “哦,”影岱這才注意到謝無歡的整齊的胸襟被自己揉成一團(tuán)。
兩人對視片刻,影岱猶豫地松開手,低頭繞著衣袖,余光卻全是謝無歡。
“你受傷了?”影岱看見謝無歡揉了揉胳膊,急切地問道。
“無妨,小事”
事發(fā)突然,當(dāng)時手臂受力不均,胳膊肘肌肉可能拉傷,隱隱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