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甫山一處山坡上。
卜巳正躺在山坡的向陽面,曬著太陽,狀貌頗為悠閑。
“不好了,卜帥!”一個小嘍啰匆忙跑過來。
“什么事?”卜巳皺起了眉頭,好不容易的悠閑時光,看來沒有了。
“卜帥,那姓張的小子,跑了!”
“慌什么!他老子那點錢,剛被咱們給一鍋端了,他沒錢沒勢沒本事一個屁民,跑了就跑了吧?!?p> “卜帥料事如神,他就是一個人跑的,可是,畢竟這小子在山里待的時間夠長,會不會出去給官府帶路???”
“哼,他老子卷了州牧的金庫,論罪過咱們是拍馬也比不上的,放心,進了官府這小子就別想出來了?!?p> “卜帥真是英明?。 ?p> 卜巳還沒說話,有一個小嘍啰慌慌張張跑了過來。
“不好了,卜帥不好了!”
卜巳一聽,眉頭擰成了疙瘩,媽的,老子沒不好,早晚讓這群王八蛋喊不好嘍!
“什么事?”
那小嘍啰喘了一口氣,道:“是梁帥,梁帥回來了!”
“哦?梁帥回來有什么不好的?”
“梁帥,被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好可怕!”
“放屁,什么鬼不鬼的,只要是人能有多可怕?”卜巳說完,一回頭,嚇了一個激靈。
大白天有鬼不成?
只見遠處一截木頭,裹著一件破衣爛衫,飄了過來。
那截木頭漸漸走進,不是小嘍啰已經通報了,卜巳幾乎認不出來這截木頭是梁仲寧。
人怎么能,瘦成這樣還不死?
世道艱難,卜巳遇到的饑民多了,沒有十萬,也差不離,不少人也是瘦的皮包骨頭,但是沒有一個人活得長久。
但是眼前的梁仲寧,皮包著骨頭,就像是一截爛木頭,被四根樹枝撐著,本來就長得賊眉鼠眼,如今頭部活像一個老鼠骷髏頭,除了凸出的牙齒一如既往,還能讓人認出來是曾經的故人。
卜巳鼻頭一酸,哭了出來:“兄弟,那些狗官,竟然把你折磨成這樣!”
梁仲寧咧嘴一笑,仿佛合上的盒子突然掀開了蓋子,讓人擔心他的嘴部以上會不會隨著他的笑容,翻到腦后去。
“咱鋼筋鐵骨一樣的漢子,怕什么折磨,狗官的刑罰施我身上,就跟撓癢癢一樣!”
“哈哈哈,好兄弟,想不到經歷這樣的事,反而讓你變得剛強了,真是因禍得福啊!”卜巳止住眼淚,大笑著說道,掩藏著眼睛里的懷疑,問道,“快說說,你是怎么逃出來的?”
“哎,一言難盡啊,想必卜帥也知道,我念著卜帥的好處,是真不想去跟著那張闿摻和,可是那張闿不是人啊,他看中了我的謀略,硬是裹挾著我,跟著他去打東平縣,結果中了狡猾的官軍埋伏,一起做了俘虜。
狗官們兇狠狡詐啊,根本不把弟兄們當人看,把兄弟我折磨成這樣。有一天,他們又對兄弟我施酷刑,可是兄弟我咬著牙,關于卜帥的話是一個字也不透露,硬是被他們打的進氣多出氣少,眼看著不行了。
狗官們把我丟到亂葬崗,沒想到兄弟我還有一口氣,被經過的一個拾荒的小兄弟給救了,就是把我送回來的這位。小兄弟,你過來!”梁仲寧說著,朝遠處的一個人招招手。
果然有一個漢子,猶猶豫豫地走過來,躲閃著卜巳打量的眼神,吞吞吐吐道:“俺……俺看你們,不像什么好人啊,快把答應給俺的糧食給俺,俺好走?!?p> 梁仲寧笑道:“小兄弟,好叫你知道,本人正是這官府通緝的賊首之一——梁仲寧,你協(xié)助我逃脫官府追捕,已經犯了死罪,回去必是有死無生!”
梁仲寧好像完全不知道自己笑起來有多恐怖,一直在笑,反正那小兄弟好像一副很害怕的樣子,都快哭了:“你這人,怎么這樣,當時不是這么說的!”
梁仲寧拍著小兄弟的肩膀,又笑道:“小兄弟,既來之,則安之,放心吧,我們卜帥是出了名的對兄弟好,往后有卜帥一口干的,少不了你一口稀的。卜帥,你說是不是啊?”
后一句卻是對著卜巳說的。
卜巳哈哈大笑,道:“沒錯,就把這當自己家一樣!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
“小兄弟我,我叫王狗叼。”
…………
贏縣縣衙。
這里被李天寶征辟為臨時衙署。
縣衙里坐著李天寶、郭威、贏縣縣令李延、曹操派來的曹仁、曹洪二人。
郭威奇怪的看著曹仁、曹洪二人,想象中這二位仁兄,應該是滿臉絡腮胡的莽撞大漢,沒想到眼前這二位,卻是實打實的兩個小鮮肉,一個比一個年輕,看起來就是十七八歲的樣子,在后世,高中恐怕還沒畢業(yè)。
曹洪被看的火起,拱手道:“郭主簿不要看我二人年紀小,我二人從小弓馬勤練不輟,行軍打仗,排兵布陣可是樣樣精通的!”
郭威這才意識到,奇怪的眼神和懷疑的眼神,是很容易混的,連忙擺手道:“子廉誤會了,我并沒有看不起二位的意思,曹府君的眼光,我是知道的,曹府君能派二位來,已經證明了二位的本事了?!?p> 曹洪神色這才緩和,依舊拱手道:“不敢當郭主簿如此夸獎!”
李天寶道:“二位遠來辛苦,曹府君當此緊急關頭,伸出援助之手,李某感激不盡!”
曹仁、曹洪趕忙起身,道:“李府君言重了,這撥山賊,本也是濟南國心腹大患,我兄長早有意除之!”
李天寶示意二人坐下,轉向郭威問道:“石串,狗叼在山里進行的怎么樣了?”
郭威道:“狗叼進山已經有好幾天了,想來也查勘的差不多了,依我看,回來也就這兩天之間?!?p> 李天寶點點頭,又道:“那梁仲寧可靠嗎?”
郭威笑道:“事情到了這一步,那梁仲寧就是不可靠,也無所謂了,狗叼生長在這里,一草一木都很熟悉,又向來機警,不會有事的。”
而且這個梁仲寧,還是很可靠的,郭威看得出來,他是寧死,也不愿意在跟卜巳走在一起了。
別看梁仲寧長得一副賊眉鼠眼,可是賊眉鼠眼的人就不能有潔癖了嗎?
卜巳聚集了大量的人,卻不通治理,只能管得了最基本的東西,就是大家的肚皮,而且管得了進,管不了出。偏偏又不肯讓別人插手,這樣一個走哪把哪變成大茅廁的人,是梁仲寧這種有潔癖的人的天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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