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冷是司空美人的貼身侍女,平時奉命來邀聞人今夕至長春宮教琴的便是她。
然而如今,聞人今夕可并不覺得司空美人此番前來是欲邀教琴。
“讓她進來吧?!狈畔率掷锏暮砂?,聞人今夕便起身迎向方入內(nèi)的香冷。
“想來今日司空美人可又是想起撫琴了?”
恭敬的神情、不帶敷衍的語氣令香冷微微一愣,隨即笑了起來??磥碜约抑髯涌吹貌诲e,聞人七子果真是個識趣的。
“奴婢見過七子?!毕憷湎仁切辛艘欢Y,隨后道,“七子今日無需操勞,我家美人不過是覺無趣,故而讓奴婢過來看看七子可有功夫,若是有便邀七子過去敘敘話?!?p> 無趣?如今內(nèi)廷之中多了兩位有身孕的,司空美人不謀劃著自己的未來,還會覺得無趣?
聞人今夕心里嘲諷一笑,面上卻一陣欣喜:“教琴皆有空,敘話怎會無?請姑姑回去告知美人,妾隨后便到?!?p> 見著滿月將香冷送出去,聞人今夕方從針線籃中翻出一個石榴紅的荷包放好,披上一件披風(fēng)方帶著滿月乘坐馬車朝長春宮趕去。
這皇城偌大,出個門皆多有不便,不過上頭召見,下頭的自然也不敢不去。
如今她可說不準(zhǔn)司空美人的心情如何,雖說靈犀帝姬已回至長春宮,可這內(nèi)廷兩位懷有龍嗣的帝妾如此搶眼,聞人今夕可保不住司空美人是否又得于她面前絮叨許多。
另一邊,聽得香冷回復(fù),司空美人抿嘴一笑。
可香冷卻是不解其意:“美人,太史良人有孕便罷。如今安陽長使皆有孕,我們不將功夫下于安陽長使身上,何故還來理會一個無孕的聞人七子?”
“你懂什么?!彼究彰廊俗旖且恢睊熘Γ奥勅似咦邮莻€聰明的,此內(nèi)廷之中但凡是個有頭腦之人皆不會不明白我與聞人七子親近的原因?!?p> 太史良人那一胎,因有赫連一族在,自然無人敢惦記。可如今宮里傳來安陽長使的喜事,于情于理司空美人皆最應(yīng)拉攏安陽長使。
因為我大程內(nèi)律有規(guī)定,凡良人及以上品階帝妾方可撫養(yǎng)子嗣。
然如今問題是,安陽長使這一胎是皇子是帝姬現(xiàn)還未可知。且如今盯著安陽長使這一胎的,怕是連東城七子亦于其內(nèi)。
再言,興許皇后胃口大開,一并將此二胎拿下,做個保險亦未可知。
司空美人半瞇著眼睛,撇頭看向窗外,只見外頭一片白雪皚皚,今日又是個下雪日子。
“安陽長使是否成功生下皇嗣亦未可知,我如今何必著急?若是因此被人趁此空當(dāng)將聞人七子給拉攏過去,那才是失誤。如今我要做的,便是繼續(xù)與聞人七子交好?!?p> 聞人今夕雖侍寢日子不及安陽長使多,可其終究是皇帝新寵。如今安陽長使與太史良人皆有孕,那重獲恩寵之人,亦必定是聞人今夕。
如此兩手準(zhǔn)備,方為最佳抉擇。
于司空美人之特意吩咐下,聞人今夕與滿月一到長春宮門口,無需令宮女稟告,便直接被帶入了殿內(nèi)。
聞人今夕與滿月看向坐于首席的司空美人,整理了情緒,方快步上前,一同跪下:“參見美人?!?p> 司空美人一見,便也起身迎著:“皆是自家姐妹,現(xiàn)如今又無外人,何故如此拘謹?”
說著,便欲拉過聞人今夕的纖纖細手,往殿上疊席走去。
雖是如此說,然聞人今夕卻沒敢當(dāng)真,搭著司空美人之手順勢將自己早已準(zhǔn)備好的荷包遞上去:“美人平日里對妾與卿歡多有照顧,妾早便想著送些東西于美人,可惜妾是個手笨之人,思來想去也便只有如此一個荷包是可拿得出手的,還望美人莫要笑話妾才是?!?p> 言畢,又是微微欠了欠身,旋即順勢往后,跪坐于一旁坐席之上。
司空美人見著她低垂著頭,一副乖巧模樣,讓其心中甚是滿意,心道到底是個知趣之人。
將荷包收下,司空美人便又回至殿上暖席跪坐著。
“這幾日內(nèi)廷里喜事連連,二尊亦是欣喜。只是,我看妹妹似乎不甚高興?!彼究彰廊擞质悄弥砂老驳目戳税腠懛椒胖烈慌?。
聞人今夕不解其意,未言。
司空美人看著聞人今夕,便又言:“皇嗣之事終究亦非我們所能抉擇,如今你所承之寵并不比安陽長使少?;仕弥?,早晚會如愿。只是你也莫要一味謙讓,該爭之時亦是要爭的?!?p> 聞人今夕依舊不解,不過其亦是知司空美人此番是有意試探。
微微俯下身子,誠誠懇懇言:“美人提點,妾心中亦是欣喜。不過妾一個卑微之人,自小便上不了臺面,越是欣喜之事便越是不知該如何表現(xiàn)?!?p> 旋即想了想,又言:“妾如此丑態(tài),讓美人見笑了。”
如此,果真?
司空美人未想到,這個聞人七子竟如此真誠且文不對題的解釋了一番。
自己明明鋪好的話,卻沒有人接,司空美人抿著嘴抬眼打量起了聞人今夕。
此人為裝愚,還是言真?莫不是真的如此想?
司空美人看著聞人今夕一本正經(jīng)且又不似作假的模樣,亦不好下判斷。
此時見聞人今夕微微俯著身子,滿臉的認真,暫且放下心中疑慮。
“常聽陛下夸妹妹機靈,如今看來亦是不錯。”
司空美人此話夸未夸,聞人今夕亦不知曉。然其卻是應(yīng)景的低下頭,滿臉的嬌羞。
夜里未清影于乾清宮看書,朝中之事皆由權(quán)臣把持,他無事只好看書。
遂晴將一碗熱騰騰的湯端了進來:“天氣冷了,陛下喝口湯暖暖身子。”
未清影未放下手中的書,而是繼續(xù)埋頭其中:“知道天氣冷了還過來?朕不是讓你于侯館好生待著嗎?”
旋即將湯賜給了遂晴,后者無可奈何,便又端著出去。
見內(nèi)室外羽扇正辛苦的守著夜,于是將湯放至羽扇跟前:“陛下賜的,給你喝吧。”
羽扇未敢回應(yīng),只是垂著頭看著那湯。
“放心,湯里沒毒?!毙此烨甾D(zhuǎn)身離去。
走于悠長的廊道之上,遂晴憶起了曾經(jīng)欲用毒湯毒死羽扇的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