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老家的戲班子都是從名家出身的，個個都是當(dāng)角兒的料。而且為董老唱戲，他們就不再服務(wù)給其他人，就好像宮廷里的御用戲班似的。
聽?wèi)蚺_有兩層，墨書涼一向都去第二層聽?wèi)颍谝粚恿艚o的都是和董老比較親近的人，而董老正坐在最前排的中央聽?wèi)颉?p> 蘇枍跟在墨書涼的身后，在邁向樓梯的那一刻，她猶豫了。
“老板，要不我們就在一樓旁邊聽吧。”
“我的位置在上面。”
在聽?wèi)蛴^眾臺，墨書涼是有專座的——正對戲臺的位置有兩個座，一個是董老的，一個則是他的，可見他的地位有多高。
“可是……”蘇枍咬了咬牙，不再多話了。
墨書涼瞥見女仆路過，喊住女仆扶蘇枍上樓。
“這里的仆人隨便差使，他們不會多話的?！蹦珪鴽鰧μK枍說。
他已經(jīng)入座了，蘇枍卻沒有位置可以坐，只能站在他旁邊。
她心想：這時候要是能自帶一個小板凳來就好了。
整個觀眾席都是圍繞戲臺呈半環(huán)形建造的，以戲臺為中心，除了一樓的觀眾席都是成排排列，二樓的觀眾席則是一個包間接一個包間，每個包間被屏風(fēng)隔著，總共最多容下二十人。
蘇枍注意著現(xiàn)場沒有一個人講話，紛紛安靜地欣賞著戲曲。她還看到墨書涼的手指頭在桌面上跟著戲曲的節(jié)奏慢慢敲打著。
看來他是真的沉醉了。
蘇枍也想融入進去，但是她穿著高跟鞋站著太不舒服了，她也不敢動，四周都是人，雖然有屏風(fēng)隔著，但是側(cè)面稍遠一點的人是能看到她的。
腿麻了……感覺要抽筋了……
蘇枍稍稍動了動，那種疼痛感才得以緩解。
沒多久，一個穿著西裝的男人來到了他們的包間，他禮貌地向墨書涼行了禮，向墨書涼奉上了一張信紙。
“墨先生您好，這是我家小姐讓我交給您的?！?p> 墨書涼看都沒看他一眼，那男人又鞠著躬說了一遍。
只見墨書涼微微皺了眉頭，但還是沒說什么。
蘇枍看臉色也看會了，不等那男人再說第三遍，蘇枍稍微厲聲地向他說：“我家老板聽?wèi)蚰?，請不要打擾他?！?p> 那男人識相地住嘴了，把信封放在桌面上趕緊離開了。
蘇枍看了看墨書涼，他依舊全神貫注地聽著戲曲，對那信封視而不見。
之后也有其他包間的下人不斷來向墨書涼送東西或者傳遞什么信息，蘇枍都幫著墨書涼把那些人趕走了。
“都什么人啊，看不到人家聽?wèi)蜻@么專注呢?！碧K枍默默吐槽著。
經(jīng)她的勸退之后，沒有人再來了。她伸了伸脖子，目光不小心瞥到斜對面的時候，看到一個穿金戴銀的婦女正盯著她，那眼神仿佛帶著輕蔑，蘇枍趕緊挪開目光，又看到另一個男人意味深長地看著她。
糟了糟了，她怕不是引起公憤了吧？
蘇枍苦惱地閉上眼睛，再睜開眼睛的時候，那些人都把目光挪回到戲臺上了。
一場戲曲結(jié)束后，全場掌聲雷動，蘇枍也跟著鼓起了掌。
墨書涼的掌聲平緩又低沉，她也跟著放慢了鼓掌的速度，這才發(fā)現(xiàn)剛剛?cè)珗鼍退诏偪窆恼啤?p> 心想這又不是在看央視春晚，她鼓掌鼓那么瘋狂是要搞事情嗎？
戲曲結(jié)束后，戲班也退下了，所有在場的人也都動了起來，董老被一群人擁護著向外走去。樓上的人也開始往下走了。
墨書涼還坐著，似乎還沒緩過神來？
“老板，桌上這些要怎么處理啊？”蘇枍瞥了一眼桌上的東西，那些人當(dāng)墨書涼是當(dāng)鋪呢？什么都送！
墨書涼從桌上挑揀出信封，看了大概內(nèi)容后，丟進了一旁的垃圾桶里，其余的實體禮物他都沒有管，一會會有人來處理“廢品”的。
“我們也走吧?！蹦珪鴽稣酒饋恚K枍剛抬起腳就讓他停了。
“老板，我緩一下，我緩一下?！碧K枍在原地輕輕動了動，她的小腿已經(jīng)有些僵硬了，現(xiàn)在還走不得。
“好了，走吧?！碧K枍沒想到墨書涼真的會等她，但是她不能讓人家等太久了。
他們離開包間時，還有人沒走，剛好和他們偶遇了。
“墨先生，好久不見吶，幸會?！庇嫦蛩麄冏邅硪晃淮蟾贡惚愕闹心昴腥耍雌饋碡敶髿獯?，腰財滿貫，他的手里還叼著雪茄。
墨書涼立在原地，嘴角微微上揚，蘇枍看的很清楚，他這是“皮笑肉不笑”，一點感情都沒有，比干笑還牽強。
“幸會。”他說。
“墨先生，不知下次是否有空去我那小敘一下呢？我新開了一家高爾夫球場，我覺得你會喜歡。”男人抽了一口雪茄，滿臉堆笑，看起來相當(dāng)油膩。
“有空就去?！蹦珪鴽龊喡缘卣f。
“好好好，墨先生，那我們就這么說定了??？”
男人本來是問墨書涼的，但是墨書涼并沒有回答，男人尷尬地笑了笑，又自圓其說，將他的問句變成了肯定句。
“墨先生，您先請?！蹦腥私o他讓出道，墨書涼向他禮貌地點頭以示謝意，領(lǐng)著蘇枍率先離開了。
從男人身邊離開后，蘇枍就在心里不斷地感慨：我老板到底是什么樣的人?。吭趺催@么多人恭維他？而且他總是這么敷衍別人的好意，又毫不客氣地接受別人的好意，這樣真的好嗎？他這樣不會被人認為擺架子然后招仇恨嗎？
他們回到了大院，此時大院中央已經(jīng)歌舞升平，賓客席上開始陸陸續(xù)續(xù)坐上人了。
當(dāng)人差不多都到齊的時候，董老站在正中央，樂曲驟停，大家都豎耳聽他說話，董玥站在董老身側(cè)，目光卻不斷搜尋著墨書涼。
“歡迎各位來賓來參加董某的七十壽辰，諸位的賞識令董某滿懷感激，我希望借這次機會，使大家和董某的情誼更加深刻，也希望和董某生意上的合作伙伴們有更好的發(fā)展，謝謝大家！”
現(xiàn)場響起掌聲，每個人的臉上幾乎都洋溢著笑容，除了墨書涼。
“那接下來，請諸位來賓盡情享受這頓盛宴?！敝鞒秩伺e著雙手喊著，所有賓客這才完全入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