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夜里。
我和不酩碰了頭,然后一起去了百日我見到的那個洞穴。
到了地點,不酩觀察了那個洞穴很久,終于微微皺了眉“這里的確什么也沒有。”
我走到他邊上。
“那為什么這里要布下這么多禁制?”
不酩依舊盯著空蕩蕩的洞穴。
“我也不明白?!?p> 我心頭微微一怔,然后開始暗自叫苦,連這個天才決絕的北洛尊者都想不明白問題的結(jié)癥所在了,我們這些普通的妖怪又怎么想的明白呢?
我鼓鼓腮,決定干脆不想了。
不再思考,我自然也就沒了事干,無所事事的在洞穴周圍逛了起來。
這時,我忽然發(fā)現(xiàn)到,洞穴的背后有一個地方散發(fā)著紅色光暈,非常輕微,若不是我實在無聊,也注意不到那個地方。
“咦?”我有些好奇,朝著發(fā)光的地方走了過去。
隨著我的步伐,前面的光華越來越清晰,到了最近,我?guī)缀蹩梢郧宄目吹焦庠锤浇恋厣媳凰矍治g的礁石上的孔洞。
下意識加快腳步,轉(zhuǎn)過遮蔽大部分視線的巖壁。
剎那間,視線豁然開朗!
艷麗奪目的鮮紅色透明珊瑚依附巖壁蔚然而生!
晶瑩剔透的枝干之上,緋色花朵大片盛開,艷麗逼人。
深黑海面下,花影重重疊疊,璀璨如錦,流水逸動,搖落了漫天嫣紅的花瓣。
大片的花瓣散落水中,不多時,便消散殆盡。
我走過去,連呼吸都不敢,只知道癡迷的追逐著流溢的繁花。
不知過了多久,我發(fā)現(xiàn)不酩也來了,他站在我身后,仰著頭,也望著這一樹的花朵。
繁花飛過,擦過他微揚的唇角,又帶起他長袖翻飛。
我只覺得這一瞬真是華美如夢,若是叫我死在此刻,也是值得的了。
“煙花,”不酩的聲音打斷我的思緒,不知是不是因為處在繁花之間的緣故,他的聲音比以往還要輕柔溫潤,像是縹緲虛無的輕紗幻夢。
隔著重重花枝,和他對上眸子,他朝我笑了一下,我又有些回不過神來了。
他的聲音再次遠遠傳來。
“何其有幸,見此花開。”
第二天一大早,我雖然比平時起的早了些,但是不酩還是已經(jīng)走了。
昨夜我們二人在哪個洞穴后面看了半宿的花,回來后興奮的半夜都沒睡,直到天光微熹,我才迷迷糊糊睡過去。
醒來后,我在床上趴了一會兒,忽然又想起那一樹開的繁復(fù)的花朵,突然間有些懷疑那狗子根本就不是要帶我去看那洞穴,而是洞穴后面的那一樹不知名的花,要知道,他素來有帶我去看漂亮風(fēng)景的習(xí)慣,這次他雖然不見我,但還是這么做了。
這個念頭一旦冒出就立即變得不可收拾,我大抵已經(jīng)不再恨他出賣我,只是若是真的見了他,一頓埋怨還是免不了的,不過到底是不是他泄露了這個連我自己都不記得的消息,以及為什么他會出現(xiàn)在冼海之都,我還是一點頭緒都沒有。
而且,如果真的是尉遲達泄露的消息,那么那樣疼我的白尋哥沒有做任何反應(yīng)是萬萬沒有道理的,這樣一想,我頓時有些安慰,連白尋哥都沒有反應(yīng),那應(yīng)該是說明尉遲達沒有問題吧!
除非,我玩笑似的想到,除非他們是一伙的!
不過這怎么可能呢?
收拾完畢,我問府里的人要了冼海之都的地圖,一個人去了街上。
大概是大部分的妖怪都去會場聽不酩講經(jīng)去了,整個冼海之都顯得格外蕭條,然而林立的紅樓高閣無一不再敘述著冼海之都日常的繁榮。
沿著冼海之都的主干街道汾潮街一直走,不知不覺間,海色漸漸暗了下來。
暗潮涌動。
倏忽,一道驚雷穿透頭頂?shù){色的防護罩直接打在我左前方的一個木架上,剎那間,火花四濺。
我一驚。
為數(shù)不多的妖群躁動起來。
見我還站在原地,一個和我擦肩而過魚腦袋的妖精急匆匆的回頭對我喊了一句“姑娘,暗潮要來了,快躲躲吧!”
“暗潮?”我亦步亦趨,跟上她的步子“什么是暗潮?”
“這個,”那妖怪一邊跑,一邊對我道“這個一兩句話也說不清,總之你看了就知道了!姑娘你還是先找個地方躲躲再說吧!”
“可,可”我一副急的要哭出來的模樣“可我沒有去處,附近客棧也沒開!”
魚腦袋一下子站住了腳“你沒有去處?”
我差點撞到她身上,聽見她問話,趕緊可憐兮兮的點了點頭“我才到這里,之前住在······”
不等我說完,她就一揮手“那就先來我家吧!我家也有個像你這么大的丫頭,不過今日跟她爹聽經(jīng)去了!”
“誒!”我一臉驚喜“可以嗎?”
“?。]事沒事!避個暗潮而已,北洛尊者一直都告誡我們要相互幫助,這不算什么,快走吧!潮水就要下來了?!?p> 我正愁找不到人打聽消息呢,聽見她邀我去她家,頓時大喜的點點頭,屁顛屁顛的跟了上去。
七轉(zhuǎn)八拐的轉(zhuǎn)過數(shù)條街道,魚腦袋大媽帶著我進了一個小院,進門就是正宅。
那大媽一邊和我念叨著這幾年冼海之都的天氣越來越差,一邊熟練地關(guān)緊所有門窗帶招呼我隨便坐。
我在緊閉的小窗邊坐下。
關(guān)好屋子后,那魚頭大媽見我一直盯著外面,連忙熱心的給我解說“你看嘛,這就是暗潮!”
我點頭,繼續(xù)望向窗外。
此時此刻,窗外的??找呀?jīng)完全黑了下來。
明明是正午時分,外面卻暗的像是伸手不見五指的大半夜,眼睛在這個時候已經(jīng)失去了作用,我只能依靠耳朵來辨別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我聽見潮水洶涌,不斷沖撞在冼海之都的保護罩上,保護罩不堪重負吱嘎作響。
猛烈的撞擊聲此起彼伏,噼里啪啦連成一片,就像很多年前的一次偶然,我遇見鬼門失守,無數(shù)孤魂惡鬼如潮水般朝外涌出時的慘叫,讓人膽戰(zhàn)心驚。
就在我屏住呼吸連大氣都不敢出的時候,一道驚雷陡然擊穿了離我不遠的院門!
蛛網(wǎng)密布的剎那,我總算清楚的看到了外頭的場景。
潮流縱橫,交錯橫復(fù),卷起大大小小幾十個漩渦在半空中飛速轉(zhuǎn)動,所到之處,房檐物件皆化為泡影粉碎。
各種各樣的碎片不斷撞擊,我親眼看見一個來不及關(guān)門的妖怪被卷進了漩渦里瞬間成了一蓬血霧。
隨后,萬道雷電帶雷霆之勢嗖然的落地,強大的電流直接擊穿了擠得密不透風(fēng)的空間,生生撕開一條縫隙來!
我看得心驚,卻不想一邊的魚頭大媽突然拍了我一下,嚇得我瞬間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哎呦,”魚頭大媽有些歉意的搓搓手,安慰我道“嚇著姑娘啦!不過別怕,一會兒妖王陛下就來了,而且現(xiàn)在北洛尊者也在,出不了大事的!”
也是了。
我輕吸一口氣,收回心神,望向那個碩大的魚腦袋,狀似無意的問“對了,北洛尊者來此地講經(jīng),姐姐你怎么沒去?”
顯然,在我堅決貫徹的,比我年紀大的女妖怪都是姐姐的原則下,魚頭大嬸被我哄的心花怒放,連連說了好幾句我的年紀都夠當你的媽媽了,之類的話,才喜笑顏開的道“唉,我也想去啊,可就怕遇到這個暗潮,所以我就和我家那老頭子商量著一人去一天來著,唉,要不是這暗潮,我也不會連尊者來的時候也沒能去接他,對了,”她話鋒一轉(zhuǎn)“姑娘你聽說了嗎,這次不但尊者來了,尊者的摯友也來了,我家老頭子說,是個不遜于尊者的漂亮的姑娘來著,”說道這里,她有些羨慕的握住了我的手“姑娘你的底子真好啊,我剛剛在大街上一眼就瞅到了你,跟會發(fā)光似的!瞧瞧這下巴,瞧瞧這眉眼,都快趕得上北洛尊者了,唉,不像我家那個笨丫頭,連形都化不好······”
我盯著魚頭大媽一張一合的魚嘴,又聽見她數(shù)落自家丫頭,忍了半天,最后還是忍不住在心中吐槽,您家的丫頭不會化形,難道真的不是您傳下來的么?
當然,這些話我是萬萬不可能說出來的。
魚頭大媽滔滔不絕的說了半天,我好不容易,總算逮到了她停下來喝茶潤嗓的機會,發(fā)問道“對了,姐姐,這暗潮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這個啊,”魚頭大嬸晃了晃腦袋上的魚鰭“我們也不知道,妖王陛下說他也沒有找到原因,唉,這東西也是這幾年才有的,一直說查查查也沒有個結(jié)果,反而還越來越兇,不過好在現(xiàn)在有妖王陛下護著,才沒有發(fā)生大事。”
妖王沒有查出結(jié)果,且是這幾年才出現(xiàn)的?
我覺得自己抓住了關(guān)鍵點,若有所思的問道“怎么說?”
魚頭大嬸咂咂嘴“我也不知道怎么說,反正你待會兒就知道了!”
這便有意思了!
偏偏頭,我繼續(xù)問“那這個暗潮是什么時候出現(xiàn)的呢?”
“這個啊,”大嬸昂頭,“兩年,不對,三年吧!我記得第一次起暗潮的時候我正在給我家女兒樹澆水呢,結(jié)果那暗潮嘩啦一下,鋪天蓋地的就下來了,那天昏地暗的,要不是憑著女兒樹的保護,我當時幾條命估計都賠進去了!真是阿彌陀佛,佛祖保佑!”她做了一個雙手合十的動作,念叨了一句。
三年前,三年前?
總覺得這個時間點有點熟悉。
在腦子里大致的思索了一下,可也沒有找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不過在我出神的這段時間里,那大嬸已經(jīng)炮仗似的倒了一大堆諸如感謝佛祖之類的話了。
又聊了一陣,大嬸摸了一把粗瓷的茶壺,說是水冷了,要我自己坐一會兒,她去換個水,我本想說不必麻煩,但是看她那殷勤的模樣,也就說不出口了。
可之后發(fā)生的事可以說是讓人大跌眼鏡。
那大嬸走到后院沒多久,我忽然在這件屋子里,感覺到了尉遲達的氣息!
正當我狐疑不定的時候,后院一聲慘叫陡然間劃破了整個房間的寧靜,我心下一凌,一個箭步?jīng)_到后院,卻瞬間如遭雷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