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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陽斷鴻

第四章 珂毓·招攬

斜陽斷鴻 若涉淵水 3127 2019-04-15 12:00:00

  “珂……珂姑娘……在下……我……”

  舌頭打結(jié)的鄭琰玉講不出別的言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想要說什么。

  珂毓只是嬉笑一聲,輕輕地把臉湊到鄭琰玉耳邊,用更輕地語調(diào)說了一句:

  “鄭公子可要小心老鄒喲,他狡猾得很,最會算計人了?!?p>  然后她輕輕把臉移過來,直視著鄭琰玉的眼睛,又接著說道:

  “哪像我一樣,最多就是逗逗你,尋一點開心罷了?!?p>  鄭琰玉能說什么?鄭琰玉什么也不能說,珂毓在他耳邊呢喃,他甚至都能感覺到她吐出的熱氣吹到他耳朵上,酥酥癢癢,又不能伸手去撓,紅色在他臉上一點點地從臉頰爬到耳根。

  此時鄭琰玉的血流與內(nèi)息都如江河湖海一般澎湃,心跳加快再加快,呼吸也失了節(jié)奏,手腳和大腦都像失了靈一般,一點功能都沒有了。

  “怎么不說話?先前你坐在我的床榻上,可不像是這么害羞的?!?p>  珂毓見鄭琰玉這樣的反應(yīng),可笑又可愛,她也只是好奇想看這二人要商量個什么事情,玩心起來了,想詐一詐鄭琰玉,也沒有想到他是這么經(jīng)不起逗,整個人就杵在這里一動不動。

  “好啦好啦,你這人像個木頭一樣,想必說的話也沒有意思??蓜e后悔,啊一會兒就是雞鳴了,可惜的是今夜春宵,已經(jīng)過盡了哦?!?p>  鄭琰玉臉紅如火,仍舊是站在那里杵著一動也不敢動。

  “你看看你,也太經(jīng)不起逗了吧,我是開玩笑的,一會兒老鄒就過來了,你們還接著商量你們的大事兒吧?!?p>  珂毓說罷一個轉(zhuǎn)身,幾根發(fā)絲不經(jīng)意拂到鄭琰玉臉上,然后邁著翩翩細(xì)步走了,留下原地殘留著若有若無的余香,就像鄭琰玉一開始在珂毓的房間里嗅到的一樣。

  珂毓走了老遠(yuǎn),鄭琰玉還呆呆的站在原地,也不知道是在回味呢還是在想什么別的。

  也許是在想:珂毓房間的香氣是本身才有的,還是因為有珂毓在才有的?

  鄒鴻急匆匆趕到后院的時候,鄭琰玉還沉浸在剛才的體驗里沒有回過神來。

  “鄭兄,實在是抱歉,我來得有些晚了?!?p>  鄒鴻也換了新的衣服,雖然并不是他自己想換的。

  說到這珂毓讓小廝阿彬想辦法纏住鄒鴻別讓他出房間,那阿彬想的辦法也是非比尋常、相當(dāng)硬核——趁著端熱水去給鄒鴻洗漱的機會,裝作不小心絆倒了,把一盆的熱水都盡數(shù)潑在了我們的鄒司丞身上。

  鄒鴻自然不能濕漉漉地去見鄭琰玉,小彬又連聲告罪說:“司丞大人,恕小人魯莽了,小人才從床鋪里面爬起來,腦袋還不清醒?!?p>  鄒鴻念及他把自己說得可憐,又不像是故意的,再加上本就是自己攪了人家清夢,也沒有再多說什么,只是叫阿彬快點給他找一身干的衣服來,哪里會想到其實人家真的是故意的呢。

  阿彬領(lǐng)了珂毓的指示,自然是使出“拖”字訣來各種消磨鄒鴻的時間,等到鄒鴻拿到衣裳換好以后,那邊珂毓也已經(jīng)“調(diào)戲”完了鄭琰玉回去了。

  所以鄒鴻現(xiàn)在才急匆匆地趕到后院。

  “???……啊,無妨,無妨?!?p>  鄭琰玉也不是在這里干等鄒鴻這么久,自然是“無妨”的。

  察覺鄭琰玉講話腔調(diào)拿得有些奇怪,臉色也過于紅潤有些異常,鄒鴻也不知道剛才發(fā)生了什么事,就問他道:“鄭兄,可是身體有恙?”

  “無妨,無妨?!?p>  鄭琰玉連同剛才,說了整整四個“無妨”,這才終于把思維拉了回來,把精神調(diào)節(jié)得正常了,就與鄒鴻說起正事來。

  “鄒大人所言之事,如何緊要?到底是什么呢?”

  見鄭琰玉很快面色就如常了,鄒鴻也沒有接著再問,就順著他的話開始講:

  “鄭兄啊,是這樣的,等到這項任務(wù)結(jié)束了,你有什么打算嗎?”

  鄭琰玉也不知鄒鴻突然問這個是什么意思,他想了想自己之前決心要調(diào)查當(dāng)年的事件,此事雖然他已經(jīng)準(zhǔn)備要在鄒鴻的身上取得突破,但現(xiàn)在還是別說出來為好。

  “此番多謝鄒大人提攜,在下感激不盡,不過此事圓滿過后我也不再從屬大人的征調(diào),那該是我二人分道揚鑣之時。”

  “先別忙著說這個,我呀,還是那句話?!贝藭r的鄒鴻臉上已經(jīng)沒有了剛才的匆匆神態(tài),取而代之的是他一貫的氣定神閑。

  “還是那句話,你自己也清楚,你是不會無緣無故就這么被幾個人押到大牢里的。”

  鄭琰玉此前在崇禹城的大牢里面呆了十多天,單就一句,說是“擾亂治安、行為不法”,卻沒有清晰的罪名,也沒有進(jìn)行審判,就這么一直的拘留。如果沒有鄒鴻的調(diào)囚令,至少在下一個要征調(diào)他的人出現(xiàn)之前,這種狀態(tài)會一直持續(xù),而正兒八經(jīng)的調(diào)囚令,他就得看運氣了,保不齊得到猴年馬月去。

  “唉,我身上所背的事情,沒有那么容易說得清楚,大人言語如此,難道是想要助我?”

  鄭琰玉原本就不想提這件事,如今鄒鴻主動提起,他也只是模糊地問鄒鴻是不是要“助他”,并沒有直接說出自己的想法。其實鄭琰玉是想試探鄒鴻的態(tài)度,他如果真的對那件事感興趣,準(zhǔn)備幫助鄭琰玉重新調(diào)查,他也可以死心塌地地接著替他打工,雖然鄒鴻這個人不怎么樣,但是與他合作肯定是會有回報的,鄭琰玉相信這一點。

  可是鄒鴻卻在鄭琰玉熱切的期待眼神中搖了搖頭,吐出了兩個神經(jīng)兮兮的字眼。

  “非也?!?p>  眼眸瞬間暗淡了一半的鄭琰玉無奈一笑,又問道:

  “大人多次在我面前提起這件事,想來也是很感興趣,既然不是想要助我,那大人可是想害我?”

  鄭琰玉語調(diào)平淡,但是說出“害我”那兩個驚心動魄的詞的時候,也就只是微微向鄒鴻瞪了一下眼睛。

  鄒鴻依然是氣定神閑,口中不變的是那句“非也”。

  鄭琰玉算是看出來了,這當(dāng)官的今天是要賣關(guān)子到底,他索性也不再胡猜,直接對他發(fā)問:

  “請問閣下,既不助我,也不愿害我,那你究竟是起的什么樣的心思?!?p>  鄒鴻一笑,輕輕擺了擺手。

  “鄭兄莫急,我雖不助你,也不害你,但是可以,救你?!?p>  這詞兒挺新鮮的。

  “救我?敢問大人我如何需要救?”

  鄭琰玉自己都要笑出來了,鄒鴻卻只是望著他,一點不說話,鄭琰玉一下子領(lǐng)會了他的意思,然后又突然放聲哈哈大笑,看來鄒大人真的把他的檔案研究得相當(dāng)透徹。

  “鄒大人講得好啊,救我,哈哈哈,脫險解難謂之救,鄭某人清白男兒,頂天立地,竟然今日也是落魄到需要人救了?!?p>  聲音里帶有一絲凄愴,沒奈何地?fù)u了幾搖頭。

  鄒鴻搖了搖頭,指向鄭琰玉,道:

  “其實不然,我的救,只是給你一個機會,就像是這次把你從牢里征調(diào)出來一般,最后是否得救,依然是看你自己。”

  說罷,鄒鴻來到院里的石凳上坐下。

  “鄭兄,只有你自己才能救你自己啊,古語說‘得道多助,失道寡助’,這‘道’終究都是自己走的,也就是說只有自己才可以幫助自己嗎。”

  鄭琰玉也坐了下來,把鄭琰玉的話在心里想了幾遍,有些遲疑也有些戲謔地對鄒鴻說:

  “那……鄒大人是準(zhǔn)備,要如何救我?”

  鄒鴻笑笑,問了他一個問題:

  “鄭兄你可知道,你頭上那一塊勢必要把你打入十八層地獄抬不起頭來的大石頭,是何人所擲?”

  鄭琰玉沉默了一會兒,雖然鄒鴻看過他的卷宗,但是并不可能完全地了解他的過往。他當(dāng)年在軍中也只是個小人物,對于上面的事情,能知道的自然不多,可以接觸到的都是由上而下一級一級的傳遞下來的軍令,而且這些對他們來說都不會是什么好事,若是有關(guān)真相的秘密級別,鄭琰玉也肯定接觸不到。

  當(dāng)年的事件過后,鄭琰玉也頂著被發(fā)現(xiàn)的風(fēng)險,調(diào)查過一段時間,結(jié)果雖然不盡如人意,但是多少有一些,不過直接的證據(jù)就非常缺乏了。很明顯能看出謀劃這件事的人一開始就想得萬全,沒有給別人翻盤的機會,而在沒有證據(jù)的情況下強行揭露只會被當(dāng)作誅心之論,鄭琰玉能夠接觸到的信息太少了,所以他這么多年只有都隱姓埋名,保持緘默。

  如今倒是打算要重新調(diào)查了,如今的他,說實話,武藝精進(jìn)了不少,但還不具有重新調(diào)查的力量,要達(dá)成目標(biāo),肯定是要借助他人的能力才能走下去的。那么眼前的這個人,值得他信任嗎?

  見鄭琰玉半天都沒有說話,鄒鴻也大概理解了,鄭琰玉是也許有一個目標(biāo)和方向,但無法獲得太多的有效的證據(jù)。

  “那么,可有懷疑的對象?”

  “有是有……”

  鄭琰玉欲言又止。

  “但說無妨,清平司在朝中,是不受哪一派控制的。”

  鄒鴻說的沒錯,清平司所維護(hù)的,一直都是絕對的皇權(quán)。

  “原北府車騎,當(dāng)今的賁育閣上卿?!?p>  鄭琰玉像是下了決心一樣,從牙縫里蹦出了這個人的官銜。

  北府車騎,全名是領(lǐng)北方諸府車騎都督,是位在各地的府督之上的地區(qū)軍事長官,一般會管理兩到三個府督治下的軍隊,平日里無緊要事務(wù),都在國都建立公署辦公,戰(zhàn)事一起便需要親臨前線調(diào)度指揮,是地方軍區(qū)首長府督上頭的直接長官。

  賁育閣則是負(fù)責(zé)管理全國上下軍隊調(diào)度、駐扎、后勤等事務(wù)的機構(gòu),直接向皇帝負(fù)責(zé),閣里的事務(wù)都需要向皇帝匯報,行使權(quán)力調(diào)動軍隊時更需要皇帝的首肯和其它機構(gòu)的審議。賁育閣的長官被稱作上卿,不過不止一人,而是平級的兩人,一人主休養(yǎng)備戰(zhàn)、在平時為首,一人主豪膽猛進(jìn),在戰(zhàn)時為首。

  “是賁育閣里的龍驤卿,刀捷么……”

  鄒鴻了然一笑,這也確實與自己腦海里猜想過的幾個名字是相合的。

  賁育閣,一閣雙上卿,如此設(shè)置,既能避免一家獨大、獨攬軍權(quán),又能更好的讓官員們物盡其用、人盡其才。不過在如今長久的太平年歲,主養(yǎng)兵的虎翼卿的地位是要略高于主戰(zhàn)事的龍驤卿的,也就是說鄭琰玉口中所提及的這位,其實是算是鄭國軍界的二號實權(quán)人物。但是盡管如此,其也能在軍隊里舉足輕重,甚至有扶持自己的派系。

  綜合了幾方因素一想,鄒鴻也覺得鄭琰玉判斷是合理的。

  “確實,在這些年里,軍界的諸將官,只有他一個人可謂是扶搖直上。”

  從地方的軍隊總管到朝廷的最高軍事機關(guān)的執(zhí)牛耳者,雖然這牛會有一大一小兩只耳,他執(zhí)的還是其中較小的那一只,但這個跨度不可不說是極大地。朝野里關(guān)于這位刀閣主的傳聞也有不少,都猜測他是為某一位立下了什么不能公開的不世之功,或者是在哪一位皇子的麾下站好了隊。

  “來頭真是不小啊,既然他的勢力都布滿了軍隊,那鄭兄可知道,能不被軍界勢力影響,還能插手并代替他們完成那些他們自己無法完成的一些事件,這樣的衙門都有哪些?”

  “只有一個?!?p>  答案顯然是呼之欲出的。

  “清平司?”

  鄭琰玉也不忍攪了鄒司丞的興致,就跟著他的意圖答了話。

  “這是自然!”

  鄒鴻答畢,又瞬間覺得自己方才舉動有些無聊,尷尬地干咳了兩聲,說出了他原本早就打算說的話:

  “我邀你來,想說的就是,鄭兄不然你就來清平司做事吧。”

  清平司較特別,與一般的機構(gòu)都不一樣,它的體制沒有擺在明面上,和百官的體制都不同;它在京城有總司,在各府城有分司,下面還有聯(lián)絡(luò)點,自成了一套體系;它辦差事不用與其它衙門協(xié)調(diào)配合,也不需要當(dāng)?shù)睾灠l(fā)許可;它用著各種擺不上臺面的方式保護(hù)鄭家天子在國境內(nèi)的、國境上的、國境外的合法統(tǒng)治,拔除一切常規(guī)手段不能拔除的隱患,可以說是這帝國龐大驅(qū)殼的精瘦影子。

  清平司用人一向也有在江湖人里面擇其善者的傳統(tǒng),各門各派的墻角都挖過。一般來說,非常規(guī)任務(wù)總是要非常規(guī)人員來完成,所以清平司對人員的擇取也不是太看重前科,當(dāng)然,肯定也是需要嚴(yán)格的審核和考察,不過一旦正式加入了清平司,以前在江湖上犯過的渾就沒人再會追究。

  想把一直把鄭琰玉埋在牢獄里的人肯定是不能把事情擺上明面才會如此做,所以若是鄭琰玉要正式加入清平司,他們也多半找不到辦法去阻撓。

  “大人的意思,是要我入聽潮府清平司?可我現(xiàn)在只是暫赦之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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