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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寫在沙上

第11章 棲息

青春寫在沙上 巷木 2821 2019-04-11 12:00:00

  整理好所有東西,都傍晚了,朝西的窗射進一縷陽光。從窗戶看出去,是一座墨綠色的山,樹木郁郁蔥蔥。

  “虧你還是學建筑的,竟然選個有西曬的房子。”沈瑤大汗淋漓,額頭有一層薄汗,她連抽了十幾張抽紙擦汗。

  “是西南。嘿嘿,東南朝向的房子我付不起房租。雖然有點曬,但是貴在亮啊。你又不是沒跟我一起看房子,不貴的全都又黑又潮。這多好啊,從窗戶看過去就是延綿的山,還能欣賞日落呢!有詩云: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陳一羽咧著嘴笑。

  沈瑤靠在椅子上,她用手做扇狀,一個勁兒地扇,可是越扇越覺得熱。

  “才搬那么一點東西,就跟廢了一樣。你這體質(zhì)不覺得對不起你高中時期跑步冠軍的稱號嗎?”

  “我是小仙女,這擔擔抬抬的活兒不是我能干的活,我的工作是負責花容月貌?!鄙颥幉挪还苁裁垂谲姺Q號,好漢還不提當年勇呢!

  陳一羽拿起一盆多肉,放在桌上。她又把另一個花盆拎起,看著這細長的葉子,她養(yǎng)了兩年的曼珠沙華,還是只有七八片葉子,跟沒長一樣,怕是今年也不會開花吧。

  沈瑤沒好氣地翻著白眼:“你在這座城市不是特別多朋友嗎?什么吳鈺師兄,程子季啊,全是能吃苦耐勞的男人,怎么不讓他們來幫你搬家,卻讓我一個弱質(zhì)女流來幫忙,你良心不會痛嗎?”

  周袤有提議幫她搬東西,她拒絕了。這個房東收她租金少,已經(jīng)是個大好人了,她可不能再勞煩他。

  “理科女可是文能修電腦,武能扛煤氣罐的。我行李又不多,干嘛要欠下這人情啊?!标愐挥鹉抗怄i定在那株曼珠沙華,惋惜地撫摸著葉子。

  “我又不是理科女,我是學英語的一標準文科軟妹子。”沈瑤嗔怒,“你欠我人情怎么還?”

  “好啦好啦,待會補償你,你想吃什么都依你!”

  吳鈺得幫周袤搬家,她可不認為自己跟他的交情比得上他跟周袤的。程子季在加班,他比她早畢業(yè)一年,他實習那時就得到組長的賞識,一年的時間,他都成了項目的負責人。他可是個大忙人,不能浪費別人的寶貴時間。她身邊的人都活得好出色,可是她呢?她甚至都忘了生活的方向,有時候覺得現(xiàn)在的一切都不是她想要的,沒有目標又怎么能活得出色呢!

  “你的父親打電話給我,讓你聯(lián)系一下他?!?p>  陳一羽剛洗完澡,頭發(fā)濕濕的,正用毛巾擦著頭發(fā)。她給林銘發(fā)了一條微信,按照以往的習慣,他應該會在11點多回她的信息。現(xiàn)在晚上8點多,他大概還在忙。

  把毛巾放好,她從衛(wèi)生間出來,習慣性地點開手機。

  “你不用理他!”他竟然回了,還是這么冰冷的語氣。

  一個人得要發(fā)生多大的變故才能改變對某個人的看法啊!林銘對父親是既恨又愛,對家里其他人是冷淡,她想這所有的根源還真是來自于他的父親吧。

  陳一羽也沒有生氣,只得轉(zhuǎn)移話題,問:“沒上班???”

  “我今天上早班?!?p>  燈把籃球場照得很亮,比起其他黑漆漆的空地,確實是個不錯的運動場所。一個籃球場被分成兩半,一半供男孩們大球,一半供大媽跳廣場舞。幾天前這還都是男孩們的占據(jù)地,大媽們是從其他地方被趕到這里來的。男孩們曾經(jīng)抗議過,可是以失敗告終,才有了現(xiàn)在楚河漢界的局面。

  林銘剛打完籃球,坐在籃球場上的水泥地上,正大口大口地喘氣。父親?他都不知道多久沒有聽過這個詞了。家對別人來說是溫暖的,可是他卻覺得這個詞不過跟字典里任意一個詞一樣,冰冷地印刷在紙質(zhì)上,沒有半分意義。

  好在陳一羽是個有分寸的人,她知道他的底線,沒有繼續(xù)追問父親和他的事,不然他會很生氣。哼,他不是一具行尸走肉嗎?怎么一遇上家里人就不冷靜了?

  “林銘!”一個人給他丟來一瓶礦泉水,他接住,擰開,一口就喝了半瓶。好久沒有那么暢快過了,一場籃球下來,連毛孔都是舒服的。

  “林銘。”肖雪穿著一條淺藍色的裙子,緩緩走近,她輕聲喚了句。

  林銘有些詫異,她怎么來了?他可從來沒有告訴過任何人他住在哪。

  “我……跟著你一起上了公交。”肖雪看出了他的疑慮,忙說。

  他呆呆看著她,不由地皺眉。這事不是初中生才會做的事嗎?肖雪不安地低著頭,雙手無處安放。

  大媽們跳著舞,放著嘈雜的音樂。以前他覺得舞蹈這東西是特別美的存在,自從被這廣場舞洗腦后,他就有了新的定義。

  他想在這兒也不是個說話的地方,總不能委屈人家姑娘。

  “要不要去喝個東西?”他雙手撐著地面起來,拍拍衣服。

  肖雪高興地跟在他身后。

  他想起陳一羽說過的話:“你感受不到家的溫暖是因為你沒用心去接受,總有一天,你身邊會出現(xiàn)一個讓你發(fā)生轉(zhuǎn)變的女孩?!?p>  他有時候都覺得陳一羽就是街邊的神棍,假模假樣地給他分析未來,最糟糕的是這個神棍有時候還挺準的。他晃晃腦袋,怎么還當真了。

  “我聽說你辭職了,是因為張彬他們嗎?”女孩著急地問。

  三毛曾說過:心若沒有棲息的地方,到哪里都是流浪。他是一只沒有腳的鳥,不能停留,唯有飛翔至死。

  “不是啊,在這里待挺久了,想換個新環(huán)境!”

  他想要去的地方很多,神圣的XZ,四季如春的昆明,神秘的敦煌……如果不是背負著債務,他會走很遠吧!曾經(jīng)出現(xiàn)在他詩里的意境,他都想要體驗一番。

  “林銘,我喜歡你?!毙ぱ┮е齑?,臉紅得跟蒸熟的螃蟹一樣。

  恍如回到了少年時期,那個穿著白色裙子的少女就是這般模樣,雙手顫抖地把情信遞在他面前,她的臉幾乎都埋在胸前,他都沒看清女孩的模樣,只看見紅透的耳根。那時,他露出了溫柔的笑容,接過信:“謝謝!”少女害羞地逃離他的視線,他就看著那個白色的背影。

  “對不起!”林銘輕聲說。

  濃墨色的夜里,他看著肖雪奔跑的背影。漸漸融入夜色的背影,他越來越看不清,像是那抹白色的痕跡終于要消失在青春的盡頭。

  如果他還是個自由身,說不定會找個人談一場戀愛,可是,他不是,他不能耽誤別人。

  這時,他的手機又亮了起來。

  “也許你父親做錯了很多事,可是無法抹殺他是你父親的事實,沒有父親是不愛兒女的?!?p>  陳一羽思索很久,還是把這條信息發(fā)出去。被恨蒙蔽的笨小孩是看不到愛的,既然感受不到,那她只有轉(zhuǎn)述。

  “好了,別說了。”林銘冷冰冰的話傳輸?shù)剿氖謾C上。

  他還是厭倦別人談起他的家人。她初中時去過他的家,他的母親是個慈眉善目的女人,待她很熱情。他的妹妹古靈精怪得很,比他小幾歲,總是鬧著要陳一羽陪她玩。陳一羽不懂,這么美好的家庭,他怎么就感受不到家的溫暖呢。

  “你知道我不喜歡討論家人。”林銘的又一條信息進來了,大概是意識到自己沒控制好語氣吧。

  陳一羽想了想,轉(zhuǎn)移話題:“你知道我們有多久沒見過了嗎?六年了?!?p>  “有那么久了嗎?”林銘問。

  陳一羽苦笑。她都快忘了林銘的樣子,唯一的印象是他大一拍的照片,笑得跟冬日的陽光一樣溫柔?,F(xiàn)在又是什么樣子,跟流浪的詩人一樣,穿得不修邊幅,留著邋遢的胡子?反正就不是那個陽光的大男孩了吧。

  “呵?!标愐挥鹩憛捘欠N假裝沒有時間概念的人。

  “我們來個十年之約吧,十年后我們再見面!”林銘說。

  她又是一笑,這人怎么越活越往回活了?現(xiàn)在不再是一起在樹底下埋個瓶子,承諾十年后就能再一起挖出來的年紀。人與人之間有了變數(shù),可能她會忘記了他,可能她厭惡了等待,可能他們都不再需要彼此。

  “滾,你自己跟自己約去?!?p>  陳一羽把手機丟在一邊,抱著被子。那個她喜歡的男孩丟了,儒雅的微笑,滿腹經(jīng)綸的談吐,志向遠大的抱負,全都變模糊了。

  林銘關燈拉窗簾,不讓一點光線透進來,他喜歡這樣的黑暗,藏在黑暗里任何人都不能看到自己,連自己也看不到。

  林銘翻著那個人發(fā)來的信息,從一開始的責罵到現(xiàn)在的無力感。他永遠都是這樣,自己的憤怒只會用粗鄙的咒罵來表達。累了以后,就可憐兮兮地回來求他們,他的無能和懦弱讓林銘覺得惡心。

  輾轉(zhuǎn)反側,又是沒有半點睡意。他自從上高中就開始失眠,多年來他就沒睡過好覺,有時只有借助安眠藥,才能睡得好些。他拿起手機,邊寫邊推敲,完成了一首詩,他把詩發(fā)在一個平臺上。只有看到別人的點贊和評論,他才覺得有些許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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