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公然造反,整片京都頓墜混亂與哀號中。
“你不害怕嗎?”行走在路上,他忽然扭頭問。
她搖搖頭,笑著說:“有你在,需要害怕嗎?”
他卻道:“可我害怕,以前我也什么都不怕,可如今,我提心吊膽的?!?p> “哦?你擔(dān)心什么?”她眨著眼問。
“總在擔(dān)心將來的事。”
她又笑了一下,“兵來將擋罷了,大不了又能怎樣?”
他忽然主動握起她的手,小聲說:“別說這個(gè)?!?p> 她抿了一下嘴。
繼續(xù)向前,整座王宮都沉浸在一種草木皆兵的緊張氛圍里,道兩旁屯滿了表情緊崩的弓弩手,他們的眸子倒印著天空的顏色——一種灰,濃重的杰,如同墳草老去后的蒼茫。
層層烏云的背后,時(shí)不時(shí)傳來幾聲低吼,那是龍的聲音,是魔物,是穹裂。
威城警覺地望著天際,訥訥地說:“王宮上空布有結(jié)界,它豈能說來就來?”
霽晴雪淡淡地回答:“太子不是有勇無謀之人,他既敢公然造反,又怎會不事先找好援兵。”
“可那是魔物???”他吃驚的反問。
她笑道:“冥河的個(gè)性嘛,恰恰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誰知道太子和他交易了什么?”
戚城搖搖頭,失望著,悶悶的問:“我真是不明白,他何必走到這一步?”
她望著前邊的路,眼睛里有光,“你不是也嘗到了提心吊膽的滋味嗎?一樣的,當(dāng)人有了想要的,就同時(shí)有了擔(dān)心的,當(dāng)這份擔(dān)心大到無處安放時(shí),本性也就暴露無遺了?!?p> 戚城僵僵地點(diǎn)點(diǎn)頭。
其實(shí)……
他是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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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殿的兩側(cè)站滿了手持利矛的反兵,妖皇與王后端坐在至高處,冷冷的,沒什么表情。殿上羅站著其余的皇子公主們,太子則盛氣凌人的站在金階上,腰背挺得筆直,望見他倆走近,也只是若有似無的支了一眼。氣氛實(shí)在陰詭至極。
待二人站定,四皇子悄悄挪了過來。
戚城沖他使了個(gè)眼色,霽晴雪則彎眼一笑。
“你倆怎負(fù)了傷?要緊嗎?”四皇子壓著聲關(guān)懷道。
戚城道:“皮外傷,無礙。”
“都到齊了?!碧映脸恋匕l(fā)話:“那我也就打開天窗說亮話了。父王年事已高,處理事務(wù)早已力不從心,不如就將璽印正式授傳兒臣,今日以后只做個(gè)高枕無憂的太上皇,庸雜諸事概無攪擾,多清閑,多享福啊。兒臣這也是一片孝心哪,還望父皇,母后能夠成全?!?p> 妖皇冷冷地“哼”了一聲,便已是回應(yīng)。
這時(shí)又聽妖后慈聲勸起太子,語氣緩緩的,可臉上的冰卻始終沒有化開,“慎兒,你已是太子,皇位本就是你的,何苦做下這等孽事,傷吾等之心。且聽母后一言,退下罷?!?p> “母后這話不錯,兒臣已為太子,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可敢問母后,可曾將兒臣放在心上過?自長姐暴薨后,母后便幽居深宮,對我等孩兒不聞不問,在你心中,又可曾有過我們的位置?”
“二哥你這話可就偏頗了!”當(dāng)口,五公主突然冒出聲來,咄咄地指責(zé)起太子:“長姐生前軍功赫赫,她之暴薨,舉國皆傷,母后多心疼一些又有什么不對?你問母后可曾將你放在心上?這還不簡單,你也死一個(gè)看看,不就能知道母后為你傷不傷心,有沒有把你放在心上了嗎?”
四下隱隱傳來幾絲嘲諷的細(xì)笑。
“五妹雖總是不著調(diào),今日卻是我們當(dāng)中最有膽識的,當(dāng)真出人意料?!彼幕首虞p笑著說。
“多嘴!”驟然太子恨瞪于她,隨之凌空而起,又抽出佩劍,姿態(tài)凌厲直殺她而去。旁的見狀,紛紛慌退到一邊,五公主竟就這么落了單,最后華衣挨地,劍抵卿喉,太子一臉邪氛,五公主則一臉懵然。
“住手!”妖后厲斥。
太子冷笑一聲,卻轉(zhuǎn)而看向霽晴雪:“霽姑娘,這可是你的情敵啊,之前還差點(diǎn)害了你的命。本殿若是殺了她,快不快你的心,隨不隨你的意?”
霽晴雪皎皎地一笑,柔聲與他道:“殿上生殺全由太子,與小女何干?”
“好一個(gè)歹毒之人,陽哥哥你快看哪,這樣的女子哪里佩得上你半點(diǎn)?”五公主咋呼著。
戚城微蹙眉,只冷聲道:“太子殿下,勸你三思。”一絲薄涼的殺意緩緩?fù)噶顺鰜?,眾人皆感到,四下仿佛更冷了?p> “陽哥哥,還是你最心疼我了,從小大家都嫌我憨癡愚笨,不愿與我來往,只有陽哥哥與長姐待我真心實(shí)意。這殿上的人可全是我的兄弟姐妹,如今個(gè)個(gè)見死不救,若長姐還在,必當(dāng)失望透頂!還有,二哥,你縱然得了這江山又如何,不過也就是個(gè)判臣賊子!”
“閉嘴,這里沒你撒野的余地!”劍進(jìn)半寸,刺破她雪白的肌理,顆顆飽滿的紅便滲了出來。
而霽晴雪卻連睫毛都未曾閃動。
“逆子!”妖皇憤然厲斥:“如今你竟連至親都敢弒殺了,簡直無法無天!”
太子冷笑著回過頭:“父皇,你知道兒臣想要什么。”
“父皇,母后,你們不必救我,兒臣不孝,先行一步了?!蔽骞饕荒槹c絕望,似已做下了自刎的打算,可旋即一陣幽光蕩來,一彈指間,流光倏動,待太子回神,五公主竟已被人定住了身形。
“凝光咒!”
幾乎同時(shí),眾人皆將目光投向了滿背是血的霽晴雪。而她只是一派從容的撩起一綹青絲,在右手指間緩緩纏繞不斷。
“凝光咒!”太子怨恨地瞪著她:“自始元皇后隕歿后,這幾萬年來僅一人學(xué)成,便是你了——長姐。”
霽晴雪眸光一飄,搖了搖頭,“小女真不是她,諸位別誤會。”
“事到如今,你還是不肯承認(rèn)嗎?”太子又追問。
霽晴雪淺笑著答:“這可真是奇了,小女若真是她,大家都是我的至親,我又何必一再否認(rèn)呢?”
“這便是你捉弄人心的把戲!”太子高高揚(yáng)起下巴,不可一世的冷冷的睨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