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自道皺了一下眉頭,一手虛著往上一抬,未讓這鬼拜倒,說道,“為何救命?”
這鬼回頭指向那齊人腰高的木桶,說道,“歹人殺害了我,還拘了我的魂魄,不讓我能去陰曹地府。又在木桶中,放入其他的鬼魂,讓我等自相殘殺,以求養(yǎng)出厲鬼?!?p> 張自道打量著眼前的鬼,問道,“困住你的木桶中就出來你一個鬼,你為何未變成厲鬼?”
這鬼說道,“只因我非是陰時出生的人,歹人并未打算讓我成為厲鬼,只是想著把我當(dāng)做其它厲鬼的食物?!?p> 這鬼說著看向那非是短發(fā)道士打開的三個木桶,說道,“這三個木桶中,原本困著七個似我這般的鬼,只因那歹人受傷,需要進補,就吃了他們?!?p> 聽了這鬼所說。
張自道長嘆一口氣。
也不知這底艙深出的每個木桶,又代表了多少的冤魂。
張自道說道,“你口中所言的歹人,紅衣女已經(jīng)身死,至于癩頭跛足男子,估計此時也該死了。”
張自道不認(rèn)為那癩頭跛足男子,在中了攝邪符箓后,在陶一條、陶生手下能生還。
聽到這般消息。
這鬼心中原本種種絕望憤恨惱怒各種負面情緒,只化作一聲咬牙切齒,“死得好!”
張自道不答,而是指了指一旁的黑狗,說道,“你可知道這黑狗?”
這鬼看向黑狗,點了下頭,說道,“我只記得在生前時,看過這黑狗的表演,也聽過這黑狗的唱歌聲。”
這鬼說道,“原本我以為黑狗與那歹人是一伙的。卻不想在船上的漫長歲月,發(fā)現(xiàn)那歹人因黑狗練習(xí)唱功的緣故,時常動輒打罵黑狗?!?p> 又道,“我等被歹人所害后,又被困在暗無天日的木桶之內(nèi),本該早早發(fā)狂成為厲鬼。只有每日午后,會有歌聲響起,才讓我等情緒稍加平靜?!?p> 這鬼冷笑,“那紅衣女與癩頭跛足男子把鬼放在木桶之內(nèi),意圖養(yǎng)出厲鬼。卻不料他二人最看不上的黑狗,只是用歌聲,便是屢屢打斷了他二人的原本布置?!?p> 聽罷這鬼所言。
張自道看向底艙的一個個木桶,卻是犯起難來。
這木桶中的鬼本是無辜的冤魂??陕犨@鬼所說,往里面的那些木桶內(nèi)的鬼,又吞噬了其它的冤魂,成了厲鬼。
這時,卻有一人又趕來花船上。
張自道看去,一愣,來人卻是方才見過了面。
被紅衣女子剝皮而死的李壽。
不過,此時李壽卻穿了縷金的官衣,戴著朱紅的帽冠。
張自道看著李壽,說道,“李老爺子,你這是?”
李壽明明方才還是一鬼,如今張自道卻是感受不到李壽身上一絲鬼氣。
李壽撫須,說道,“因老夫略通文采,且一生不曾作惡,又活過了百歲。似乎被一些大人認(rèn)為可以成為城隍?!?p> “城隍?”
張自道說道,“延陵城?”
李壽搖了搖頭,說道,“非是延陵城,而是北邊一個名為柯縣的地方?!?p> 見張自道聽聞柯縣,神色有異,李壽便問道,“小道長,可是知曉柯縣?”
張自道點了點頭,“我以前路過柯縣?!?p> 短發(fā)道士卻是想起,城隍有賞善罰惡,冥司審判等職責(zé),便說道,“這些鬼,該如何處置?”
李壽望了一眼諸多的木桶,便能看見木桶之內(nèi)的慘相,說道,“送入陰曹,自有判官稱量他們的善惡。”
張自道不行超度,卻是未有能把一鬼送入陰曹的能力,便說道,“可用小道幫忙超度?!?p> 李壽擺了擺手,說道,“老夫雖然才做城隍,不過把他們送入陰曹地府的能力還是有的?!?p> 一面說著,揮手打開了一道黑色門戶,口中說道,“陰司有序,亡者上路?!?p> 待到所有木桶之內(nèi)的亡魂皆是入了陰曹地府之后。
張自道與李壽出了底艙,來到花船的一樓。
張自道便看到一個手捧類似賬簿的中年男子,中年男子對張自道施了一禮,卻是未開口說話。
“書鎮(zhèn)石?”
張自道打量那中年男子片刻,感到一絲熟悉的氣息,不確定的說道。
李壽笑道,“正是,不過他現(xiàn)在叫做李書,如今是老夫手下的一位筆吏。”
“小道長,李書能成為一位筆吏,卻是因小道長的超度之恩。不過老夫還是要告誡小道長,超度不可隨意使用?!?p> 張自道不知其中緣由,便問道,“請城隍解惑?!?p> 李壽說道,“底艙下,木桶內(nèi)的一些鬼,以小道長的修為,是無法超度的。行大惡者,若想被超度,行超度之事的人非得有大修為不可,且生人還要擔(dān)下行惡之人的罪果。會報應(yīng)到修道之上。”
“這是為何?”
李壽說道,“人死成鬼入陰曹,自有判官稱量此人生前善惡,再斷轉(zhuǎn)世亦或者于地獄中受罰。超度卻是能讓一鬼即便是作惡,也能免于判官的懲惡。不過天道有常,死人免于惡果懲罰,那么這份惡果便要生人來償。”
張自道聽李壽這般說,卻是想起了那黑白封皮的書上所言,天之道,有得必有失,于是說道,“多謝城隍的告誡。”
李壽坦然接了張自道的道謝,而后說道,“老夫卻是要趕赴柯縣上任,不知小道長在柯縣可有熟人,是否有話要老夫帶到。”
張自道想了想,說道,“城隍到了柯縣,若是發(fā)現(xiàn)南山觀內(nèi)還住著一個黃狗,還請暗中照拂一二?!?p> 又看了一眼那躲在一旁的黑狗。
張自道思索了一下,說道,“還有一事,請城隍解惑?!?p> “何事?”
張自道說道,“李老爺子,可知這只黑狗的來歷。它為何妖力全無,也不似妖,卻能開口說人言?!?p> 李壽看向黑狗,卻見黑狗前兩足趾,比犬類的趾爪要長,后兩足卻像熊掌,尾巴短小不僅有寸余長。
李壽神色復(fù)雜,終而嘆了一口氣,說道,“他非是黑狗,而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