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無邪實未想到陸西嬋有如此眼力,他趁著馬車出現(xiàn)的一剎那閃身躲了出去,幾步鉆進(jìn)了個暗巷,正迎頭撞上一個人。
那人低著頭,撞在項無邪身上,道了聲得罪,便要轉(zhuǎn)身離去。
項無邪暗笑一聲,身形一轉(zhuǎn),猿臂伸出,便去鎖那人肩膀,那人聽到身后風(fēng)聲,肩膀一矮,便又向前疾走幾步,眼看便要從巷子中出去,項無邪行蹤鬼祟,自然不可能在長街之上再對他大打出手。
“賊不走空,你真不準(zhǔn)備從我身上拿點什么東西?”項無邪身形一動,越過那人,攔身笑問道。
那人抬起頭來,雖有幾分蓬頭垢面,可是一雙眼睛卻是明亮清澈,他咬了咬嘴唇,抱拳道:“是在下有眼不識泰山,還望少俠大人大量,不要與我這個小毛賊計較了?!?p> “少俠?!”項無邪噗嗤一笑,這稱呼新奇的很,他還從未被人這樣叫過,項無邪擺了擺手道,“我可不是什么俠士,也無意與你為難,反倒想請你幫個忙?!闭f著,也不等那人回答,攬住他的肩膀到了巷口,指了指與陸西嬋走在一處的葉羽峰道,“看見那個一身白衣的小白臉了沒,你去把他身上所有銀錢全給偷來如何?”
那人輕輕抬手把項無邪攬著自己的手臂拿開,輕輕拍打了下自己的衣服,不屑道:“那人是天行道的弟子,我一個扒手可真不敢得罪,倒是你……看你打扮,應(yīng)該也就一個二流門派的人,何以要去得罪他們?”
項無邪頗有幾分詫異的看了一眼這個自稱扒手的家伙,只見他明顯也是略做了掩飾,細(xì)細(xì)看來,也是眉清目秀,五官端正,看他年紀(jì)與自己差不多大,然而江湖經(jīng)驗卻老道的多。
“我看你身手也不錯,也不像個普通的扒手啊?!表棢o邪不答反問道。
“你不說我也知道,你是因為那個藍(lán)衣服的女子?!毙“鞘趾俸僖恍?,“這個女子姿色容貌都是上上之選,不過,女人啊,什么樣的沒有,再好看,也不過一個臭皮囊,何苦為了一個女人去得罪天下間數(shù)一數(shù)二的勢力呢?!?p> 小扒手拍了拍項無邪的肩膀,作勢便要離去。
項無邪眉頭一皺,手便又抓向小扒手,他平常的功夫以掌法為主,近身短打并不擅長,想起仇海的血魔爪,便依法施為,只是他與這小扒手并無仇怨,也不好下狠手。
那小扒手聞聽項無邪動作,卻是身子如游魚一般在項無邪爪下劃過,面色微微一變道:“你這功夫,頗為狠辣,絕非正派弟子,而你這修為,明顯是未曾施展全力,以你的年紀(jì),能有這等修為,卻不知到底師承何門何派?”
“身若游龍,翩如驚鴻,有這等絕世身法的人也不會只是個小扒手?!表棢o邪淡淡一笑,“似乎記得在哪本札記里見過,‘大盜無痕’昔年的成名絕技便是‘曇花一現(xiàn)九曲步’,不過這位前輩成名之時,小兄弟似乎還未出生啊?!?p> 那小扒手被人一口喊破來歷,面上微微一變,腳上倒踩幾步,一個轉(zhuǎn)身,在墻沿一點,便躍到了巷墻上,回身還不忘向著項無邪一笑,卻見項無邪并無追上來的意思,卻是面上泛過一絲疑惑,也不停留,又躍了下去。
項無邪雖心中滿是好奇,然而卻是不敢在這惹是生非,以免帶來更多麻煩,看了看四下無人,陸西嬋也是漸漸遠(yuǎn)去,便也悄悄從巷子里出來。此刻的北涼城中魚龍混雜,各方勢力都摻和了進(jìn)來,項無邪想在其中渾水摸魚的心思更強(qiáng)烈了。
他繼續(xù)在城中游蕩,可是十幾年不曾回來,哪怕當(dāng)年離去之時也不過四歲年紀(jì),如何還能想起什么事,若是自己身上有個明顯不過的胎記或者紋身,又或者隨身帶著什么家傳的玉佩也好,可是無奈都沒有,也不會有個老管家突然從斜角出來,涕淚四流的哭喊,少爺,我可找到你了。
項無邪搖了搖頭,打個哈欠,便準(zhǔn)備打道回府,余光一撇,卻是看到了另一個老熟人,確切的說是兩個——齊王玉琪和他的那個小隨從。
依然是一身華服,風(fēng)度翩翩,舉手投足,貴不可言。齊王輕搖折扇在前面走著,他的隨從還是一如既往的跟在后面,二人看似隨意,可是項無邪卻分明覺得他二人似乎在找人。
項無邪本就有意接觸一下齊王,如今見這主仆二人突然出現(xiàn)在北涼城中,心下好奇,索性遠(yuǎn)遠(yuǎn)的跟著二人。
兩個人走著走著,便進(jìn)了一家綢緞莊,項無邪遠(yuǎn)遠(yuǎn)看見,他二人看似漫不經(jīng)心的摸了摸其中的綢緞,很快便被掌柜引進(jìn)了后方的內(nèi)院之中。項無邪又等了一炷香的時間,看二人還不出來,正準(zhǔn)備去探探虛實,卻是又見到了另一個身影,匆匆進(jìn)去。
項無邪眉頭微皺,卻是思索不出何以這位齊王密會的人居然是大盜無痕的弟子,剛才那個小扒手。
而更為奇妙的是,項無邪又再等了小半個時辰,三人卻都未再出現(xiàn),他本就不是個盯梢的料,而即便在這空等一日,他也不知道三人到底秘談了些什么內(nèi)容,也只得放棄,只是此地諸多勢力,龍蛇混雜,暗殿之外,如今連皇朝也有人來,江湖廟堂錯落交織,更顯復(fù)雜。他不欲多生事端,一路游蕩回了無劍山莊安排的去處。
“謝師弟……”冷不言看到項無邪回來問道,“師弟可有什么收獲?”
項無邪搖了搖頭,隨口問道:“大盜無痕,冷……嚴(yán)師兄知道多少?”
“大盜無痕,此人怕是有近二十年不曾在江湖上出現(xiàn)了吧,不對,似乎是十五年前,我剛剛出道的時候,那時此人在江湖上還頗有聲名,只是后來便銷聲匿跡,再無音訊了,公子何以突然提起此人?”冷不言想了想說道,“莫非公子遇到了他?”
“并不曾遇到這位前輩,倒是碰上了似乎會‘曇花一現(xiàn)’身法的人?!表棢o邪說道,“也許是我看錯了吧?!?p> “哦,曇花一現(xiàn),再現(xiàn)人間,大盜九曲,無痕無天。”冷不言笑道,“江湖第一大盜姚九曲,此人武功可能算不上一流,然而輕功之高,便是出入玉皇宮,也能來去無蹤,據(jù)聞被此人盯上的東西,少有失手,然而最后一次,只怕他真的失手了?!?p> “他最后一次要盜的是什么?”項無邪疑惑道。
“據(jù)聞是當(dāng)年天下第一劍客,華清閣掌門陳東岳的佩劍‘離歌’。離歌劍由北極玄鐵所鑄,甚而還有一部分用的是天外隕鐵,劍體冰寒,無堅不摧,為天下第一利器,便是如今供奉在金玉皇朝太廟之中的神劍‘天命’也要稍遜一籌。而‘離歌’劍在華清閣覆滅之后,輾轉(zhuǎn)便到了這無劍山莊的手中?!崩洳谎缘?。
項無邪摸了摸鼻子,他突然覺得越來越有意思了。劍客,據(jù)聞最高的境界是無劍勝有劍,其實不然,便是修為通神,若真無劍了,也要折草木為劍,甚至以自己身體為劍,即便是最絕頂?shù)膭?,若有一柄神兵利器,也是能如虎添翼?p> 項無邪開始猜測,如果天下第一的大盜去偷離歌,他本身又不是用劍的好手,那他是為誰偷的呢?如今十幾年后,他的親傳弟子再臨北涼城,又是所為何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