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去?自己如今是張玉身邊的護衛(wèi),不去誰去?
戰(zhàn)鼓急促,桐拂一腔心事,急急趕回張玉的營帳,挑簾一看就呆住了。
張玉已然戎甲于身,身旁卻跪著一個人,張林淺。
“你!”張玉沖著桐拂,“把她給我捆了!”
桐拂一呆,“這……”
“軍令。”張玉也沒吼她,但語氣駭人。
桐拂急忙取了麻繩,將林淺綁了幾道。
“綁緊了!”張玉還是沒忍住怒氣,沖著林淺道,“我是管不了你這丫頭了是吧?誰給你的膽子混進大營來的?是不是小五一直替你遮掩?!”
桐拂一哆嗦就跪下了。
“他沒!”林淺忙道,“是我自己的主意,他不知情?!?p> “小五!你就留在這里,給我看著她!她若敢離開這里半步,直接把她的腿給我打折了!”張玉握著刀的手青筋直暴。
“去,把我袍子取來!”
桐拂心里一揪,卻不敢耽擱,起身將衣施上的戰(zhàn)袍取了,替他披上。手一路抖得十分厲害,一個結扣半天沒打上。
“手抖什么抖?沒吃飯?!”張玉覺察她極力隱忍的慌亂。
“僉事……”
“閉嘴,給我看好她!”說罷張玉拔腿就往外走去。
“爹爹!”林淺跪著喚道。
張玉腳步遲疑了一瞬。
“爹爹一定要平安回來!阿淺在這兒等你。”林淺身子筆直,殷切地望著他的背影。
張玉握著刀的手緊了緊,身影和那一襲戰(zhàn)袍很快消失在帳外。
桐拂幾乎失了力氣,只覺心中煩悶無比,扶著案邊,勉強站住。
“你緊張什么?”耳邊傳來林淺的聲音,“切,誰能打得過我爹爹。小五,快快快,將我放開?!?p> 桐拂閉了閉眼,林淺說的沒錯,張玉不但足智多謀,身手也確實難有敵手。或許那不過幻象一場,自己實在多慮了……
穩(wěn)了穩(wěn),她才道:“屬下不敢違背僉事囑托。”
“小五!”林淺氣急,“你怎么了?從前都是言聽計從,今日為何不聽我的?快點替我松綁!”
桐拂心里亂糟糟,“恕難從命?!闭f罷上前將林淺背后的繩索結在帳柱之上,提步而出。
帳外有兩人守衛(wèi),見她出來也未阻攔,看來張玉并未限制自己的出入。外頭余下的多是輜重營的人馬,人數(shù)不多皆有條不紊。
她一路往燕王的大營走去,剛才孫定遠離開得倉促,囑咐自己莫要跟著去打仗,那他自己呢?如今他這樣子,又如何能上戰(zhàn)場?
燕王帳外值守的都認得小五,見了他紛紛招呼。
“孫定遠可在?”她貌似不經(jīng)意間問起。
“隨在殿下身邊去了。開始殿下不讓,他一直跪到殿下準了……”
桐拂一愣,“不……不是因為之前打架罰跪的?”
那幾個哄笑起來,“打那種敗類還罰跪?殿下若在那里,只怕要搶著上去踹兩腳……倒是僉事說回去要好好教訓你,小五挨了多少棍子?”
桐拂忙道:“不曾不曾……”張玉嘴巴上狠,其實待自己算得上十分寬容了。今日不讓自己上陣,應是顧念自己身上的傷未愈。
“今日之戰(zhàn)不好打……”那幾人又議論道。
“可不是,東昌城這地方,原本攻城不易,但據(jù)說那盛庸居然放棄堅守,直接領著手下全都出了城,背城而戰(zhàn),這是不給自己留退路的打法……”
“切,那又如何,自滄州開始,我等連取數(shù)城,一路勝仗,還怕他盛庸小兒……”
桐拂匆匆別過,一路心煩意亂,一抬頭竟走到了圈馬之處。
里頭的馬不多,她爬上欄桿看了一圈,燕王的幾匹都不在,心里更加不踏實。從前孫定遠最多也就帶個兩匹跟著,今日幾匹最伶俐的怎的都帶去了?
胡思亂想間,張玉那件戰(zhàn)袍又在眼前飄飄搖搖,她使勁甩甩腦袋,試圖擺脫那情景。
“小五!”有人喚她。
扭頭一看,是伊蘭。
“正要去找你。”桐拂喜道,“你沒事吧?!?p> 伊蘭搖頭,行了達斡爾的禮,“謝謝你幫我?!?p> 桐拂攔著,“別這么客氣,舉手之勞……對了,布庫呢?你可尋到她?!?p> 伊蘭憂心忡忡,“我擔心……他去打仗了。方才趁著沒什么人,大營里轉了一圈,沒見著他……”
一個小孩子哪里會打仗?!桐拂仍記著布庫動不動跳腳的毛孩子樣,何況這場仗,給她的感覺十分不妙。
“你別著急,我想法子去找找他。倒是你自己,別到處晃悠了,還是待在帳子里……對了,有個姑娘被關在張玉的帳子里,你去幫我照看一下?!?p> 桐拂將身上的腰牌遞給她,“這個給守衛(wèi)的瞧,會讓你進去的。只要記得不管她說什么,都別給她放了?!?p> 伊蘭接過腰牌。她自然曉得拿了這腰牌之后,定不會有人再敢欺負她,眼眶一熱,遂又回過神,“你去哪兒?”
桐拂嘆了口氣,“我心里不踏實,原也打算去看看,你放心,”她指指腦袋上的紗布,“我這樣,也沒人會放我進去打仗的,進去不成箭靶子了?”
伊蘭被逗笑了,好一會兒才緩過來,末了盯著她看了看,“你看著很像我的那位朋友……若你日后見到她,一定幫我向她問安,我和布庫都惦記她。”
桐拂忙道,“一定一定,你趕緊去吧。”這達斡爾的小姑娘,連海東青都能馴服,把自己的臉面看清楚,好像也不難。
看著伊蘭走遠,桐拂又爬上圈馬的欄桿,這得找一匹乖巧聽話些的馬,別回頭又自作主張將自己陷入陣中……
正張望,一匹通體黝黑的馬到了近前,竟咬住她的衣袖不放。桐拂瞅了瞅,并不識得,卻又不知哪里來的親近感。莫非是小五的……
“小五!你這黑云尋你幾日了!”牧衛(wèi)從不遠處笑呵呵走來,“怎么,傷還沒好就惦記了?”
桐拂忙跳下欄桿,“正是正是,這幾日……它可聽話?”
牧衛(wèi)樂呵呵將它牽出來,“就數(shù)這小子最聽話,哪像殿下那幾匹倔脾氣的,也就定遠能收拾得了……”
黑云到了桐拂身前,親昵的依著她打著轉。
“去吧去吧,這兩日天冷,都沒好好跑跑,定是渾身不舒坦?!蹦悄列l(wèi)笑呵呵地離開。
桐拂將那黑云的鬃毛順了順,在它耳邊道:“小云云乖,我們?nèi)デ埔谎劬突貋恚闱f聽話?!闭f罷翻身上馬。
那黑云頓時來了精神,直往大營外奔去。一路雪泥飛濺,寒蹄切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