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倉藍

蕭九塵

倉藍 鯨與南風 5044 2019-05-12 21:12:06

  葉哀哀很識相地從床底爬了出來。

  男人的目光鎖定在葉哀哀身上,那刀鋒一樣的眉微微揚起,目光如帶著冷冽的風,葉哀哀只覺得被這火烤得汗?jié)窳说谋?,忽然一陣寒意襲來。

  他身后的人一齊飛身提刀向六師兄砍去。

  六師兄雖然被這男人一腳踹在屋子邊緣,氣勢倒是不弱,一個翻滾拿到葉哀哀腳下的長劍,劍光飛閃,就擋住了四五道砍過來的刀影。

  六師兄一時間將劍舞得滴水不漏,倒叫那些五大三粗的男子拿一個孩子一般的六師兄沒有辦法。

  那男人卻不因此驚異,雙手依舊負在身后,不怒反笑,那笑像地獄森羅,反叫葉哀哀感到害怕。

  “是你們殺死了鐵頭?”他問。

  “我六師兄才不會拿燭臺搞背后偷襲這一套。”葉哀哀表面裝得鎮(zhèn)定,實則身子已經(jīng)微微向后退了幾步。

  “哦?是嗎?”那男子語調(diào)上揚,問句出口,一只手掌卻在瞬息間向葉哀哀擒來,于濃霧之中,電光火石一般,帶著劈山裂石之勢,只這一招便能將葉哀哀胸膛洞穿。

  葉哀哀看著那指節(jié)根根分明的手,手指細長,指骨突出,帶著萬鈞巨力,有心想躲,卻在眨眼之間也不過只能身體本能反應地向后挪動。

  “鐙。。?!绷鶐熜值膭磿r擋在了葉哀哀身前,與那肉體凡軀的相碰,竟發(fā)出鋼鐵一般的聲音。

  “你不是尋常的江湖小輩,你到底是誰?”六師兄被那手震得退出去了好幾步,另幾柄大刀招呼而來,實在來不及格擋,手臂和背上都被劃出好幾道傷口。

  他明明是孩童的模樣,卻裝作老成地問,與那童叟無欺的外貌不符,看起來頗有些喜感。

  “你一個十歲的小孩兒還有這等身手,也還不錯。”那男人說道,顯然是把六師兄認成了小孩。

  六師兄被人戳到了痛處,他不過是身高矮點,皮膚好點,發(fā)育晚點,卻被人認成小孩,此刻也不管其他,一聲大叫,一劍橫劈直向那個男人刺去。

  那些嘍啰們看到有人要傷自己領頭,也提刀上去阻攔,但六師兄身法實在比他們快太多,無人能追趕得上。

  男人卻面色不改,一只手依舊閑散地背在身后,像是看不到這劍已近在身前,他身后是熊熊燃燒的大火,身前是森森白光的長劍,他就站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間,氣若等閑。

  只差分毫了,六師兄手往前送,可下一刻,劍刺破虛空,整個人摔倒而下。那個人站在六師兄身側兩寸的地方,沒有人看清楚他是怎么移動的,就好像六師兄從一開始就沒有刺準。

  六師兄身體向前栽倒下去,轉頭便看見那個人就在身邊,不信邪一般,又回劍砍去,這一次是橫劈,劍弧依舊與那人差了半寸,劍尖帶過他配在腰間的香囊。

  接下來第三劍、第四劍依舊如此,那些隨從想要上前阻止六師兄,卻被那人男人止住“難得遇上這么厲害的小孩兒,我陪他玩玩?!彼f。

  六師兄眼睛都紅了,更是不要命地向那個男人刺去。

  火已經(jīng)燒上了房頂,葉哀哀站在遠處,看六師兄如耗子一般被那個男人戲耍,又是心急又為六師兄感到心痛。

  葉哀哀不知道的是,她身后嶙峋的山上,雜亂的腳步聲被這雨掩蓋。

  當那十幾個穿著夜行衣的人從山上奔下,翻身進了窗時,葉哀哀才看到。

  她心里大驚“六。。。”六師兄三個字還未說出口,一塊抹布捂上了她的嘴鼻,一陣馥郁的香味涌進了了鼻腔,下一刻一陣眩暈傳來,天地變成了一片漆黑。

  當葉哀哀再次醒來的時候也不知過了幾天了,雨已經(jīng)停了,屋外透進了些許陽光,她全身被繩子扎扎實實捆了三圈。

  她睜開眼,思維還有些渾濁,這是哪兒?她四處打量了一遍這周圍的環(huán)境,好小的一間房子,屋頂還是蓋著茅草,連光線都遮不透,日光如線一般落在泥土的地面上。

  這間草屋也算是簡陋得可以,除了自己坐的身下有一個不知道算不算床的木板之外,就只剩下一個四方的木桌,一個男人正一只腳放在桌旁的凳子上,手上把玩著什么。

  等等,男人?葉哀哀將環(huán)顧的目光又轉了回來,這個男人?她差點又暈回去,這才想起了之前經(jīng)歷了什么,而這個男人不就是船上那個,那個。。。可是他的刀疤呢?

  “啊,惡鬼。”許是昏睡了太久,看到這個男人又過分有些驚訝,葉哀哀竟然一聲將心中所想叫了出來。

  “對,我就是惡鬼?!蹦腥舜丝毯孟裥那椴诲e,不似在船上那般凌厲,卻也沒好多少,將手中把玩的東西往桌上一放,收起放在凳子上的腳,坐在了桌前。

  “你。。。你。。?!比~哀哀雖然上半身被人綁了,下半身倒還能活動,一蹦蹦下地,看著眼前的這個男人半晌沒憋出一句話來。等等,她目光落在男人放在桌上的東西,那白瑩瑩閃著亮光,一看就價值不菲的東西,這不是,這不是倉藍嗎?

  葉哀哀一直記得她是放在懷里的,這個男人什么時候拿去的?

  “蕭九塵?!彼慈~哀哀你了半天也沒你出個名堂來,自報了家門“不過我還是更喜歡你叫我惡鬼?!弊詈筮@句話也不知是玩笑還是諷刺。

  “你把我放了。”葉哀哀晃了晃身子,十分憤怒地說道,像是命令。

  反正也羊入虎口了,現(xiàn)在孤身一人,膽子反倒還大些,雖然覺得不可能,但是夢想要有的,萬一實現(xiàn)了呢。

  蕭九塵斜眼將葉哀哀一掃“你都到我的地盤了,還敢這么橫,不要命了嗎?”他的模樣依舊看起來有些兇狠,還帶著幾分威脅的意味,最后一句話,字字頓地,的確很有幾分唬人的感覺。

  但是葉哀哀也不知怎么的,看到他那般戲耍六師兄,氣從心起,昂首挺胸,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說得好像我低頭求饒你就要放過我似的,反正你都要殺我的,要么早點殺,要么把我放了,我輕松點兒?!?p>  好吧,男人的眼光的確滲人,他就這么看著葉哀哀,一字不發(fā),葉哀哀都止不住要雙腿打顫。

  男人手伸向桌上那把漆黑的重劍,緩緩站起身來。

  “碰?!彼讲抛拈L凳被他一腳踢翻,重劍出鞘,連劍身都是厚重的黑色。

  劍風撩起,吹動葉哀哀的頭發(fā),完了,這閻王肯定是不會放過她了,葉哀哀閉上眼睛,只求那劍能刺得痛快些,若是能讓她死得好看些就更好了。

  “唰唰唰”幾道劍風從耳側掠過,等待著的痛意沒有如期而至,反倒覺得渾身輕松了不少。

  葉哀哀再睜開眼時,捆在身上的繩索已經(jīng)斷成了好幾節(jié),簌簌地落在了地上。

  “現(xiàn)在輕松了嗎?”蕭九塵又站在了桌前,拿起一個粗糙的碗,里面茶水顏色暗淡,泛著油光,他看也沒看,仰頭一口,牛飲而下。

  “呵呵呵呵。。?!比~哀哀幾聲尷尬的假笑,身子已經(jīng)慢慢挪到柴門旁邊,趁著他在喝茶沒有看到她,打開門,不要命似的就向外飛奔而去。

  這好像是一座荒山,葉哀哀也不擇路,大步往前狂奔,連吃奶的勁兒都用上了。

  “哪里去?”一只手臂,鋼鐵一般攔住葉哀哀的去路,蕭九塵野蠻的臉擋在了葉哀哀眼前。

  完了,葉哀哀一高興都忘了,這大個子是如何貓捉耗子一樣戲弄六師兄,自己這兩條小短腿只怕是跑斷了也抵不過他幾步輕功。這一次不會被抓回去被他重新綁起來吧?葉哀哀心里哀念。

  “你的東西忘拿了?!笔捑艍m將倉藍拿在手上遞到葉哀哀面前。

  “謝謝啊?!比~哀哀沒有想到這個男人如此好心,跑這么遠就是為了來送倉藍的,十分感激地道了謝,雙手伸出就要去拿。

  蕭九塵手往后縮,葉哀哀拿了個空,葉哀哀又拿,他的手又換了個方位,總是讓葉哀哀差那么零星半點。

  “其實你要是喜歡,送給你也沒關系,你看你都招待我住了這一晚上,就這么走了也不合適?!币庾R到蕭九塵是在耍她,葉哀哀停了手,這個男人好像對耍人特別感興趣。

  她拍了拍手,十分“大度”地表示倉藍就算不要了,大步往前走,后領卻被人抓住“哪去?這里都是坨幫的人,你往哪里下山?”蕭九塵的聲音跟他的武器一模一樣,又重又沉。

  “多謝關系,我自己知道想辦法?!比~哀哀反手一甩將蕭九塵的手打開。

  “聽說你外號小孟婆?”蕭九塵問道。

  “是啊?!比~哀哀也覺得江湖上傳播信息的速度也太快了,其實真正算起來倉藍她只吹了兩次,可這段時間江湖行走下來,小孟婆的名號還不算小。

  “那咱們挺有緣分,他們都叫我鐵閻王,算是一對?!笔捑艍m伸手像提小雞一樣,將葉哀哀轉了個個,又看到了他那張神鬼莫近的臉。

  鐵閻王?當真是個貼切的名字,葉哀哀伸了伸舌頭,若是誰和這個閻王一對,那就真是倒了大霉。

  “看在咱們是一家人的份上,你要是把寶藏的地圖給我,我就放過你?!笔捑艍m說道。

  “什么寶藏?”葉哀哀也懵了,她從來也沒聽說過什么寶藏啊。

  “你還是不肯說?其實你留在身上也沒什么用,就憑你這點功夫,還沒找到寶藏都被人砍成肉泥了,還不如告訴我,到時候我還能分你一點?!笔捑艍m堅信,葉哀哀只是不肯告訴他。

  “大哥,咱們是不是有什么誤會???我。。。我沒有地圖,但我的確知道寶藏的位置。”當葉哀哀抬頭,看到身后的樹林里一雙眼睛露了出來,三師兄食指伸在嘴邊,對她比了一個“噓”的手勢。

  后面半句話就要說出來,卻被生生吞了回去,轉了個彎說道。

  “你知道?”蕭九塵眉毛一挑,黑壓壓的瞳光一亮看著葉哀哀。

  “額。。。啊。。。我知道?!?p>  “在哪兒?”

  “在哪兒?在。。。誒,我上次看到你臉上明明有一道長疤,今天怎么沒有了?”葉哀哀哪里知道寶藏在什么地方?話鋒一轉反倒問起蕭九塵來了。

  “易容罷了,寶藏在哪兒?”蕭九塵一句帶過,依舊追問寶藏的下落。

  “為什么要那么易容?其實我覺得你現(xiàn)在這個樣子挺好看的?!?p>  “看起來兇狠一點,在江湖上走容易一些,寶藏在哪兒?”蕭九塵依舊追問。

  葉哀哀心底一陣惡狠,他看起來還不夠兇狠?真的要到眼神一掃,灰飛煙滅的地步才算是兇狠嗎?

  “對了,我知道寶藏的這件事明明是個秘密,你是怎么知道的呀?有什么人告訴你的嗎?”葉哀哀頂著殺人一般的目光依舊東扯西扯。

  “秘密?江湖上早就傳遍了,倉藍是前朝皇宮的寶物,前朝太子死后留下很多寶藏還武功秘籍,倉藍是寶藏鑰匙?!笔捑艍m雖然急著追問倒還是給葉哀哀解釋了,語氣中還大有人人都知道,你竟然還問別人從何得知的意思。

  葉哀哀心里苦不堪言,難怪這些日子都有人跟著她,這個沒頭沒尾的傳聞究竟是誰傳出來的?若是被她知道了,非得和他拼命不可。

  “那。。。那。。?!比~哀哀實在編不出話和他瞎扯了。

  “小姑娘,你同伴的辦事效率也太差了吧,你都跟我閑扯了這么久了,他們現(xiàn)在才出手?!笔捑艍m忽然話頭不對,猛地在葉哀哀心中炸了個響雷。

  他知道?葉哀哀猛地抬頭,卻見五道劍芒從蕭九塵四面八方直刺過來,大有下一秒就把他扎成刺猬的氣勢。

  蕭九塵身形暴退,黑而沉重的重劍脫鞘而出,草葉漫天飛起,黑白色在半空相交,如流光一般,看得眼花,耳邊“叮叮當當”之聲不絕。

  五位師兄落地而下,將蕭九塵圍在中間,劍鋒直指。

  蕭九塵卻閑閑散散地站在中間,依舊是那副不咸不淡的死樣子,目光中卻帶著不怒自威的氣勢,他將重劍扛在肩上,目光落在六師兄身上“我前日放你一馬,你不謝我,反倒來殺我?!彼f道。

  六師兄臉漲得通紅,緊緊將手中的劍握住“你戲耍我?!?p>  “我要捉那個丫頭,你非要擋在中間,我若不把你引來,那個丫頭怎么捉得走?”蕭九塵以劍指著站在遠處的葉哀哀說道。

  “你捉我們小師妹還有理了?”三師兄脾氣最爆,一聲怒喝說道“閑話少說,今日且看看高下?!?p>  “就憑你?”蕭九塵不屑地看了一眼三師兄“除了他或許還能與我一戰(zhàn),你們連根草木都不如。”他說這話時眼睛看著大師兄。

  “謝閣下抬舉,請教尊姓大名?!贝髱熜衷捳Z雖是客氣,劍卻未放下。

  “蕭九塵,他們叫我鐵閻王。”蕭九塵說道。

  “早有耳聞,久仰?!贝髱熜诌@句話說得很簡短,像是走了個過程,并沒有表現(xiàn)出對蕭九塵有多少敬意“在下無妄谷文遠山請教了。”這句話一落,一道劍芒快若閃電便向蕭九塵刺去。

  蕭九塵也不避讓,這一次,兩把劍黑白相交之時,只聽得“咚”的一聲,聲震寰宇,兩道勁力向四周闊散而去,兩個人方圓十丈都被這氣浪震蕩,雜草飛起,甚至圍在周圍的師兄們都被震得后退幾步。

  這是內(nèi)力的較量,葉哀哀清楚。

  下一刻兩個身影分開,白光高舉,剎那間十幾劍揮出,連成一道光幕,光幕散開向那黑色籠罩而去。

  光幕須彌而至,劍光直刺,身影已經(jīng)越開幾丈開外,又是一陣驚天的響聲,當葉哀哀聽到這個聲音的時候,那黑影已經(jīng)躍到大師兄身后。

  一陣罡風帶著飛舞的草木向大師兄席卷而去。

  這算是葉哀哀第一次看大師兄正經(jīng)出手,實在讓她驚心,人力之下竟能有如此震天攝地的能量。

  片刻一過,兩人竟已經(jīng)交手幾十招。

  就連其他師兄們也看呆了,他們從小與大師兄一起習武,也知道大師兄天賦過人,卻實在沒有想到竟已甩了他們這么長的距離。此刻他們都不敢上前去為大師兄助陣,因為兩個絕頂高手的較量,其他人連身也近不了。

  葉哀哀對蕭九塵也算是刮目相看,坨幫是個在江湖上連名字都沒聽過的幫派,比無妄谷紅葉六子名氣還小很多,大師兄方才的“早有耳聞”明顯也不過是客氣,但蕭九塵這身法無論怎么看也不算是籍籍無名之輩。

  葉哀哀此刻倒覺得蕭九塵還算是君子,方才五位師兄忽然發(fā)難的時候自己明明就站在她的旁邊,若是旁人被如此偷襲或還難以招架,但是以蕭九塵的身法,他大可以挾持自己威脅五位師兄。

  他沒有這么做,而且那天夜里,他要取六師兄的命易如反掌,可是他并沒有那么做。

  腦中這么一個念頭轉過的時間,那兩個人已經(jīng)是過了上百招,兩道身影越發(fā)膠著,樹葉隨著風浪涌動,竟發(fā)出了海嘯一般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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