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尋準了方向,打算先去清洗一番,也好看看我恢復(fù)的模樣。
密林深處有溪流,正合我意,我飛奔過去,沖著清澈見底的溪流,有些羞澀的將頭湊了過去。
慢慢的睜開雙眼,一張素凈的臉映在水里,除了沒有額間的棠花印記,相貌上還是跟我以前有八分相似。
我知道,我少了一截尾巴骨,如今修為也大不如前,所以棠花印記其實是隱藏著顯現(xiàn)不出來。
不過正好,就我上通緝榜的速度,如今還是低調(diào)一點更好。
在溪間清潔了個徹底,我才悠哉游哉的離開密林。
出了密林許久,好不容易逮了個人問今夕是何年,這才知道,流殤煙主竟然都已經(jīng)作古七年了。
我不禁悲嘆,我作為一只飄的時間,比我在憫親舍待的時間長得多,卻被君以陌給捅死,我也真是太慘了。
走了許久,我才看見長街,依稀有些人隨地擺攤賣東西,我突然有些頭暈,這才想起來自己已經(jīng)不是一只飄,已經(jīng)會感受到饑餓了。
我走去了長街,想看看有沒有什么裹腹之物。
“回收金首飾,銀首飾,鐵首飾嘞~”
“你還在為祛疤而苦惱么?趕緊過來看看吧,玉面雪膚膏,讓你的肌膚煥然一新~”
“瞧一瞧,看一看,落紙煙出土的符紙,便宜賣了誒~”
我一聽到落紙煙,頓時被吸引住了,停了下來駐足觀望。
那小攤的老板很有眼力,一見有人停在他鋪子前,立馬抬頭招呼。
“姑娘,買符紙不?云夢落紙煙出品,不靈不要錢。”老板熱情的說著,還不忘拿著符紙在手里晃悠。
落紙煙出品的符紙,我突然覺得好笑。
想來他并不知道,流殤煙主善于煉器,對結(jié)界陣法也頗有研究,就連憫親舍的琴樂都略懂一二,卻唯獨這符紙之術(shù)是一竅不通。
如今,竟還有人當著我的面,假借我的名義,賣我壓根不會的東西,生活不易啊。
不過,怕是也只有千霄里的人,才會覺得賣流殤煙主的東西,很有噱頭吧。
我蹲在他的小攤前,隨手翻了翻地上的符紙,假裝好奇的問道,“你這真的是流殤煙主畫的符?”
“當然是真的了,流殤煙主已故,如今就只剩下這么些,以后想買都買不到了。”老板立馬回應(yīng),竟然還有一絲得瑟。
他這符紙盡是些低等符文,雖有些落筆不穩(wěn),卻也文理通透,咒術(shù)完整,我很不好意思告訴他,其實他賣的符紙,比我畫的,要好上那么一點。
“殺人了,快跑??!”一道尖利的聲音突然傳來,大家都紛紛躲閃逃避。
連賣符紙的老板都開始慌張的收拾東西,我一時好奇,往哄亂處望了過去。
一個壯漢,身穿粗布衣裳,看不出有多尊貴,只是他腰間卻吊著一塊紅寶石。
壯漢著急忙慌的撲騰亂竄,身后似跟著點點刀刃劍芒,緊緊的追著壯漢,飛快的沒入了壯漢的脖頸,又瞬間從前頸刺出,化為點點血刃,驟然散得無影無蹤。
我突然有些明了。
若我沒認錯,那壯漢腰間吊著的,正是鄙人曾經(jīng)嵌在落紙煙境石上的紅寶石,而那點點刃芒,像極了我的流殤劍尖。
壯漢倒在了地上,無人敢上前查看,我也不好意思貿(mào)然上去。
小攤的老板見劍芒已經(jīng)散了,竟又壯起膽子,將符紙鋪開來賣。
我假裝好奇,故意撐著腦袋問他,“老板,你這符紙該不會是假的吧,你該不會是在騙人吧?”
“我騙人?”老板頓時睜大眼睛,看著我,“小姑娘,你話可不能亂說。”
我假裝有一絲不屑,輕輕捻了一張符紙在指間,看著老板說道,“你的符紙那么靈,剛才殺人的時候,怎么不拿著符紙去救他?”
老板頓時氣憤,焉了一瞬,突然看著我質(zhì)疑,“小姑娘,看你穿著,不像是千霄里的人吶?”
廢話,我暗自腹誹,我的衣服還是我多年以前的藏品,我還在想為什么我走來時,總會有人好奇張望,原來是我的穿著異類,過時了。
“我是來千霄里游玩的?!蔽夜恃趯擂?,在小攤上挑來撿去。
“哦?!崩习逡桓被腥淮笪虻哪?,嘆了一聲,“那你還是快走吧,這里很不安全。”
“不安全?攔路搶劫還是會綁架勒索?”我抬頭看向老板,問道。
“千霄里最近鬧妖怪,你也看見了,剛才那人一下子就死了?!崩习迤^看過去。
那壯漢死的地方被空了出來,已有一個老者帶著幾個身穿青白色服飾的年輕人上前。
青白素衣,流云紋,我一眼就能認出,那該是江夏憫親舍的弟子服。
畢竟穿著一身綠,肆無忌憚的到處招搖的,也只有憫親舍君氏一家了。
“鬧什么妖怪?”我有些好奇,從遠處收回視線,看向老板問道。
“寶石殺人。”老板噓聲道。
“寶石還會殺人?”我也學著老板的模樣,噓掩著臉,小聲說道。
“看見那塊紅寶石了嗎?聽說那上面附了流殤煙主的怨氣,索命咧?!崩习迳酚衅涫碌恼f道。
我的怨氣……我本分飄了這么些年,除了斯文敗類的錦瑟公子,我可從未生過怨氣,這說法也太過分了吧。
“那你還敢賣流殤煙主的東西。”我好奇的說著,假裝害怕。
“哎,我這是正規(guī)渠道得來的,不一樣?!崩习辶⒓凑f道。
“怎么不一樣?”我故作好奇。
“那塊寶石據(jù)說沾過流殤煙主的血,所以作祟害人,我這可沒有?!崩习逭f著,又解釋了一番,我才算是明白。
原來紅寶石入了千霄里這塊地以后,換過不少主人,最初時是沒什么,后來發(fā)現(xiàn)變得奇怪了。
但凡帶上紅寶石的人,都莫名其妙的死了,而死相像是走火入魔。
千霄里的修真者雖然不算少,都是些沒什么成就的,頂多是個強身健體,萬萬到不了走火入魔的地步。不過那些人害怕,以訛傳訛,也不知怎么就傳出流殤煙主索命的傳聞,后來想毀又毀不掉,便將紅寶石丟進了河里。
也有很長一段時間不曾出事了,也不知怎的,前幾天土財主的兒子,和伙伴們在河邊戲耍時,撿到了紅寶石,一番爭搶后高興的拿回了家,沒幾時就死了。
怎么死的不知道,只知道財主將那塊紅寶石扔出了門,說什么寶石成精強取人性命,千霄里的里長為此,特意請了憫親舍的仙人出馬,降妖伏魔。
那壯漢素來膽大,不信邪,昨天明目張膽的將紅寶石撿走了,今早還特意出門晃悠了一圈,結(jié)果剛回去就又跑回來了,就有了剛才大家目睹的殺人一幕。
我在心里思量了一番,猜想是流殤劍的劍尖將佩戴紅寶石的人,認作從落紙煙搶東西的人,報復(fù)他們。
可我浴血造了半年的流殤劍,為何只剩下劍尖了?
看來我得將紅寶石拿回來,才能引出劍尖,探尋曾經(jīng)發(fā)生過什么。
都怪君以陌那個斯文敗類,我好不容易活過來,就給我找這等破事,哼,等我搞清楚這事,我就逼上憫親舍,扒光那個混蛋的衣服,報仇雪恨!
眼見憫親舍的綠衣弟子拿著紅寶石要走了,我順手抓起地上的符紙,甩給老板一錠銀子,急忙起身,偷偷摸摸的跟了上去。
那兩男一女跟著老者,似乎是到了老者家中,言語間我才知道,那老者便是千霄里的里長。
里長熱情又禮貌的招呼幾人進屋歇腳,備上一壺清茶,自己就去準備飯菜了。
我趴在屋頂上,揭開瓦片,正對著桌子,姿勢有些難受,讓我不由得懷念作為一只飄的日子。
紅寶石被他們隨意放在了桌上,幾人就交談了起來。
我聽了他們的談話,才認出來,那帶頭的弟子,竟然是當年那個小不點君禮。
君禮,字素文,是君家旁系遺孤,被君辰和君離認作了小弟。
想當初,君素文比我矮了半條腿,如今竟然比我高了一個頭了,都怪君以陌那混蛋,不知道對我的尾巴骨做了什么,不然我還能再長一截。
而另外兩位弟子,男子喚作澤雨,女子喚著君雯,都是我未曾見過的。
他們?nèi)齻€喝著茶,悠閑之極;而我趴在屋頂上,焦灼不已。紅寶石就在眼前,我卻不知怎樣取回來。
要不,我去光明正大的搶回來吧?
就是不知這三人的實力如何,要是紅寶石沒搶到,反而被他們給抓住了,扭送到君以陌面前,估計我又得回去當一只飄了。
我四下張望,看見那老者正在廚房里忙活,院子里再無其他人,想起自己還餓著肚子,心思一動,便悄悄閃躲了過去。
沒等老者反應(yīng),我一個眼疾手快,將他劈暈,安放在了門后。
剛出爐的白面饅頭,正在勾引著我,我對自己的這個決定滿意極了,絲毫不覺得自己的行為有些過分,抓起一個饅頭就狼吞虎咽了起來。
然后我才用盤子盛了三個饅頭,掏出多年珍藏的迷藥,涂抹在了饅頭上,這才心滿意足的端去了正屋。
正屋中,三人依舊在蹙眉討論著什么,紅寶石依舊躺在桌上一動不動。
我在心里暗自安慰,紅寶石乖,躺好別動,我馬上就將你拿回來了。
三人見我突然造訪,都站起了身,我早想好了一套編詞,甜甜的笑道,“哥哥姐姐,爺爺讓我先端幾個饅頭過來?!?p> “姑娘是?”君素文有些疑惑,禮貌的問道。
“我是里長的孫女?!蔽覍⒈P子放在桌上,“哥哥姐姐快吃,饅頭涼了就不好吃了。”
君澤雨想來是有些餓了,率先坐回位置,道了一聲謝,拿起一個饅頭咬了一口。
君雯也猶豫的坐了回去,正伸手去拿盤中的饅頭,里長的聲音卻傳了過來。
“哎喲,誰打我?”
我沒想到這老頭身體這么好,原本擔心下手太重會將人給劈死,特意力道輕了幾分,結(jié)果老頭這么快就醒來了。
早知道,我該給他下迷藥的。
“我怎么感覺有點頭暈。”君澤雨揉著腦袋,疑惑的說著,饅頭吃了大半,卻并沒有昏倒。
我的迷藥時間太久,藥效不好,我早就算到了,下迷藥也只是想減弱他們的戰(zhàn)斗力。
聞言,君素文警惕的看著我,君雯收到眼神提示,抓饅頭的手,轉(zhuǎn)而要去抓紅寶石。
我怎么可能會讓她把紅寶石收起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利索的伸手過去,將紅寶石飛快的搶了過來。
“你是何人?!”君素文立馬反應(yīng)過來,伸手過來欲抓住我,我并不想與他們爭斗,和他虛打了兩招,直接往門外跑。
正好那里長在門外,我毫不猶豫的就將里長推向了君素文,揣著紅寶石飛快的跑了。
君素文將里長交給君雯,交代了幾句,急忙出來追我。
我不敢多做停留,也不敢往鎮(zhèn)子上跑,反身跑去了密林,君素文追到了密林外,沒了我的身影,一時只能在外打轉(zhuǎn)焦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