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金科狀元,陳駿自然是站在最前頭,上前幾步做出拱手姿勢,帶著一眾科舉進(jìn)士向李世民三人行禮。
“諸位皆是我大唐俊杰,不必拘禮?!?p> 李世民似是毫不在意的掠過所有人,隨后才將目光落在頭前的陳駿身上:“昨夜一首‘青玉案’驚艷長安,狀元郎的文采可是令本王頗為感佩。”
陳駿摸不準(zhǔn)李世民的心思,規(guī)規(guī)矩矩的回道:“秦王抬愛,愧不敢當(dāng)?!?p> “今日名列榜首,不知作何感想?”
李世民淺笑再問,只停了半息便說道:“以狀元之才情,當(dāng)留下詩賦以傳佳話,不知可有當(dāng)場賦詩的興致?”
這話一說,陳駿眼角便跟著抖了一下。
眼前的秦王果然不怎么大度,這是要‘秋后算賬’。
好在對方身份擺在那,不可能做的太過分,只能給自己丟個難題。
陳駿會這么想,周圍其他人也看的明明白白。特別是那些排在后頭的進(jìn)士們,更是巴不得看狀元的笑話。
孫閔見李世民有意針對陳駿,連忙上前半步:“秦王,陳弟他”
“伏伽大哥,秦王一番好意,我怎能拒絕?”
開口制止了想要說話的孫閔,陳駿抖了抖衣袖,目光直視李世民:“敢問秦王,可有筆墨?”
李世民沒有廢話,直接抬手:“上筆墨!”
看著案桌被人利索搬出,陳駿哪還不明白。
李世民早有準(zhǔn)備??!
不過李世民越是如此,陳駿就越不會認(rèn)慫。
不說為了幫自己爭狀元的殷丫頭,就是陳駿也不允許自己退縮。
哪怕,面前那位施壓的人是秦王。
蘸墨提筆,陳駿臉上浮出幾分笑容:“昔日曹子建七步成詩,謝靈運(yùn)稱其才高八斗。今日我入尚書省十步提筆,想來百年后亦有佳話。”
說完,便開始落筆。
點題很簡單,就是‘狀元登科’。
‘唰唰’兩下寫完四句七言詩,陳駿停筆后稍稍拱手:“心有所感有幸成詩,秦王可一覽。”
李世民見陳駿當(dāng)真寫出來了,不由挑眉:“呈上來?!?p> 當(dāng)陳駿新作詩篇被送至李世民面前,這位自詡文采不俗的秦王看了第一眼,就覺得這首詩里頭很多字眼都有些新奇,不禁小聲念了出來。
“寒窗昔年非白蠟,暴腮堪覓龍門洼?!?p> “風(fēng)檐連日疾落筆,今朝披錦魁天下?!?p> 整首詩內(nèi)容簡單,無非就是科舉考前、考中、考后那些事。
但把魚躍龍門與科舉聯(lián)想在一塊,寫出‘暴腮龍門’這種小魚仰頭的畫面,別說李世民,隨便問哪個唐朝文士都是頭回見。
這首詩,無疑是陳駿抄的。
但他抄的不是某位詩人寫的哪一首,而是選擇摘抄了一些與科舉有關(guān)的詞匯,然后自行組合成詩。
不論暴腮龍門還是寸晷風(fēng)檐,那都是宋明時期才有人想到的。
原本陳駿其實可以用孟郊的‘登科后’,但那首詩看上去除了浪就剩下滿滿騷氣,用來懟李世民未免氣勢不足。
所以,陳駿只好勉為其難即興創(chuàng)作。
表示自己就是狀元,理應(yīng)大魁天下。
李世民眼不瞎,自然看出了陳駿想說的話。
眼前的小子,當(dāng)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
魁天下?
好大的氣魄野心。
然而愈是如此,反倒越發(fā)契合李世民的秉性。他自己也是不甘人后之輩,心底未嘗沒有另一種‘魁天下’的念想。
“想來,大姐也是欣賞這小子的才學(xué)?!毙牡滓坏浪季w劃過,李世民面色平淡的壓了壓紙張。
他之所以‘刁難’陳駿,并非因為陳駿搶了他內(nèi)定給孫閔的狀元。身為大唐秦王,李世民就算小氣,肚量也不至于那么差。
真正的原因是昨晚下半夜,許久都沒坐下聊天談心的大姐突然造訪秦王府,還是為了區(qū)區(qū)一個海州士子,李世民雖然勉為其難答應(yīng)送出狀元,但他對陳駿并不放心。
一個來長安趕考的士子,才認(rèn)識鄖國公府那丫頭沒幾天,居然讓兩位女子替他出頭?
在李世民看來,陳駿頗有幾分吃軟飯的意味,這是他所不齒的。
而且他更擔(dān)心陳駿工于心計,誆騙心思單純的殷家丫頭和平陽公主。
如此,也就有了方才這一出廳前難題。
現(xiàn)在李世民雖然依舊覺得陳駿尚且不堪大用,但至少沒那么厭惡。
點了點頭,便將話題轉(zhuǎn)向其余士子。
“這究竟是什么態(tài)度?”
看著表面云淡風(fēng)輕的李世民,陳駿有些摸不著頭腦。這些唐朝人都怎么回事,這么喜歡喜怒不形于色嗎?
自己瞎寫的詩究竟行不行,你秦王怎么想的,倒是給句痛快話啊。
陳駿想看李世民的態(tài)度,李世民偏偏就跟忘了他在場似得,直到例行接見結(jié)束,擺手示意眾士子離開,也沒多說一句。
當(dāng)然,提起兩日后吏部選試,囑咐眾進(jìn)士們不要太放浪形骸,李世民倒是看著陳駿說的,但這話也并非只對陳駿一人。
告辭離開尚書省,邁步走出皇城,陳駿都沒能摸清李世民的心思。
大唐李二,果然黑的很。
一行士子出了皇城,互相之間的交談自然又隨意起來。眾人口中的話題,不是接下來去哪耍,就是商量著什么時候拜會主考官。
科舉慣例,士子在誰手上中的舉,無疑就是那人的半個學(xué)生。
尚書省已經(jīng)去過,下一個要拜會的當(dāng)然是老師。
“陳弟打算什么時候,前往鄖國公府拜見?”
聽到孫閔笑問,陳駿張了張嘴不知道該說什么。
去鄖國公府?
見殷溫嬌她爹?
陳駿忽然有種李世民不過是道開胃小菜,正餐還沒上桌的錯覺。
秦王不喜自己橫插一杠拿下狀元,鄖國公能對自己另眼相待?
保不齊自己一進(jìn)門,就要面對‘恩師’的質(zhì)問。
罷了。
伸頭一刀,縮頭還是一刀。
自己身為狀元,不可能不去鄖國公府。
既然要去,還是越快越好。
想通這點,陳駿開口道:“我這就去找人替我投遞拜帖,再買些禮物,準(zhǔn)備妥當(dāng)便去國公府拜見?!?p> “陳弟好膽氣。”
孫閔玩笑接話,他已經(jīng)知道陳駿元宵那晚遇見的便是殷溫嬌,當(dāng)即開口:“拜帖一事交給我,我尋人幫你送去,不過為兄就不與你一道去鄖國公府了,你可要自己保重?!?p> 聽到孫閔笑著說出‘保重’二字,陳駿耳邊忽然隱隱升起一道BGM。
啊朋友再見吧~再見吧~再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