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息!
殷溫嬌說完,便從迦葉手中接過了金針。
十指夾著細針稍稍向后縱躍,左手三枚金針在同一時間離手。
‘唰唰唰’
金針應(yīng)聲劃入針孔,每一根金針的投擲都精準(zhǔn)無比。
而且在這三處針孔中,有一出位于磨喝樂雕塑下顎的針孔是之前嘗試過的長安小姐婦人們都沒能發(fā)現(xiàn)的。
金針入孔,殷溫嬌隨之落地。
幾乎是同一時間,右手四枚金針隨之脫手飛射,很快便鉆進了磨喝樂體內(nèi)。
當(dāng)七根金針全都入體,外表略顯黝黑的磨喝樂忽然閃現(xiàn)出一道道金色溢彩。像是觸發(fā)了機關(guān)的擺件,發(fā)出‘嘎吱、嘎吱’的聲響。
原本這一尊磨喝樂是保持著站立姿態(tài)的,這會隨著手臂和下肢的晃動,整個身子開始下蹲,最終形成雙手合十的坐姿。
“南無阿彌陀佛~”
一聲洪亮的佛語從法壇向四周擴散,磨喝樂體內(nèi)金光逐漸匯聚于雙瞳。光芒從瞳孔向外照射,最終在祭壇上空形成了一座栩栩如生的佛門寺廟。
看到這一幕變化,法壇周圍頓時響起連聲驚嘆。
長安居民即便再怎么處于這個世界的文化中心,依舊只是普通百姓。眼前出現(xiàn)的變化,對他們而言不亞于神跡。
“這是,魔術(shù)還是法術(shù)?”
陳駿眉頭一凜,這個世界的稀奇古怪的事情太多,以至于他都看不出眼前磨喝樂改變形態(tài)的原理。
只是看戲看到這,陳駿大體明白了佛門神僧入長安的心思。
之前沒能拿突厥來使立威揚名,自然需要通過別的方式來提升影響力。偌大的長安只有一座前朝建成的寺廟,陳駿不用想也知道佛門肯定不滿意。
從那天殿前情況來看,李淵其實未必崇佛,李家父子當(dāng)中估摸著就李建成和佛門關(guān)系很深??扇糁挥刑舆@一層關(guān)系,佛門想讓李淵同意在長安大興土木建造廟宇,其難度堪比讓李淵改立李世民為太子。
無法直接從皇宮入手,佛門能做的只有試探長安百姓。若能在民間獲得極高呼聲,到時一座廟宇不夠滿足百姓的訴求,新建也就是理所當(dāng)然。
心底揣摩清楚佛門的想法,陳駿坐在馬背上緩緩撫掌。
掌聲不大,但卻在剎那間吸引了迦葉老和尚的注意。
二人四目相對,迦葉雙手合十輕聲道:“老衲,見過將軍。”
前幾日進攻,迦葉雖然沒入殿,但站在殿外也能感受到陳駿的一拳之威。
而且因為修為逼近真神,迦葉能察覺的東西其實更多。
“見過大師?!?p> 陳駿稍稍點頭,隨后抬起手中馬鞭指向空中:“在下看得出來,這七寶琉璃一般的廟宇,應(yīng)該是大師精心設(shè)計準(zhǔn)備。既然大師說要將它贈與長安有緣百姓,而佛門應(yīng)當(dāng)不會拿區(qū)區(qū)機括玩物當(dāng)寶,這是否是指佛門有意在長安新建一座與它一般無二的寺廟?”
“如此有緣者方能聆聽佛音,不知在下所說是否正確?”
隨著陳駿問話傳開,周圍長安百姓頓時恍然。
原來,這尊磨喝樂還有這一層意思?
當(dāng)眾多目光集中法壇等待迦葉回復(fù)時,老和尚稍稍一愣,便含笑點頭:“若長安的眾多施主皆愿禮佛,老衲自然愿意將佛法東傳?!?p> 陳駿對老和尚的回答并不感到意外,甚至說他就是故意提了這么一嘴,當(dāng)下笑道:“那么問題來了,不知大師身上銀兩可夠?”
銀兩?
迦葉被陳駿這么一問,頓時有些啞然。
眼前這位唐朝大將所問實在有些跳脫,好端端的怎么就扯上錢財了?
迦葉沒有說話,陳駿當(dāng)下說道:“大師您剛來長安可能不知道,長安地價可不便宜的,要想建這么一座寺廟至少得一坊之地,耗費錢帛恐怕萬金都不夠。既然佛門要將這么一座廟宇相贈長安,想來應(yīng)該購置土地,再出資聘請匠師、雜工,如此朝廷也好挪遷坊民,長安周邊鄉(xiāng)村賦閑之民也能額外多些收益?!?p> “若大師當(dāng)真有出資建造廟宇的打算,還請務(wù)必及早告知,在下愿在朝中助一臂之力。畢竟這么一樁大事若辦成,最少也能讓千八百戶人家吃穿不愁。這等功德無量的好事,我陳光蕊豈能錯過?!?p> 當(dāng)陳駿幾句話說完,迦葉終于明白了他的心思。
雖然這位李唐大將言語中透露出的全都是友善,可字里行間的意思卻是讓迦葉眉頭緊皺。
佛門建造廟宇,何時自己出過錢?
不是當(dāng)?shù)馗粦艟栀?,便是各國國主主動下令督建?p> 這是千百年來的規(guī)矩,為此即便勞民傷財,反正下令要建廟宇的不是和尚,怎么著都與他們僧人無關(guān)。
可陳駿今日一番話,卻是直接打破了這一層規(guī)矩。
若是換了個人這么說,迦葉無非就是一笑了之,都不用太理會??烧f這話的人是陳駿,從目前來看估摸著就是大唐最為厲害的神將。
陳駿開口,代表的便是他的態(tài)度。
佛門入長安,可以。
興建廟宇,也可以。
但有一個前提,一切都得佛門自己出資出力。
否則的話,眼前之人肯定會橫加阻撓。
迦葉霎時間想清楚這些,看向陳駿的目光中不禁增添了幾分思索。
片刻后,緩緩點頭:“將軍所言,實是老衲心中所想。佛法東傳理應(yīng)造福一方,若是將來我佛門準(zhǔn)備妥當(dāng),少不得要來叨嘮將軍。”
“好說,我府上大門隨時敞開恭候大師?!?p> 陳駿同樣頷首,隨即收回馬鞭:“就是這尊磨喝樂,大師是否該將它收起來。弄出這般動靜,驚動金吾衛(wèi)便不好了,今日是乞巧佳節(jié),莫要壞了這西市氣氛。”
迦葉聞言,當(dāng)下走靠磨喝樂。
從胸部取出個圓盒將之前殷溫嬌放入的金針抽出,很快半空中的光影便跟著消散。
等他將圓盒重新放回去,磨喝樂又‘咔嚓’、‘咔嚓’的發(fā)出一連串響動,恢復(fù)成了最初的站立模樣。
轉(zhuǎn)過身將金針遞給殷溫嬌,迦葉開口道:“這位女施主,此物即刻起便是你的了?!?p> “多謝大師相贈?!币鬁貗缮陨园淹?,將金針放入腰側(cè)的布囊。
“佛寶既贈有緣之人,老衲便先行告辭,諸位施主可再瞧瞧其余磨喝樂。”迦葉雙手合十與眾人道別,很快就帶著四名隨行僧人離開法壇。
殷溫嬌此刻也已經(jīng)跳下了法壇,邁著步子走出人群來到陳駿身前:“帶著小侍女出來閑逛,還這般惹人注意?”
“過節(jié)嘛,閑來無事四處走走?!标愹E稍稍搖頭,翻身下馬時向從另一側(cè)走來的李秀寧略微躬身:“下官,見過公主?!?p> “將軍不必如此?!崩钚銓幱沂州p抬,目光掃過四周:“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去雀舍吧?!?p> 陳駿自然沒什么意見,而且他也知道李秀寧要說什么。
一行人很快離開法壇走進了不遠處的雀舍酒樓,等進了頂層包間,李秀寧還沒坐下便問道:“光蕊你可是覺得,佛門勢力入長安已成定數(sh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