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我一直在想著，如果程奕真的萬一是我的哥哥白芷奕，那么他最近對我一百八十度大轉(zhuǎn)彎的態(tài)度也就說得通了，而且，也只有哥哥才知道我小時候的生日愿望。但是，即便我萬分好奇過程奕是怎么知道這些的，可我真的真的從來沒有一刻想過他會是我的親哥哥！也許，打從心底我就還是對那個冷漠兇惡的他一直心存著芥蒂。
李辰桀把車停在咖啡館的門口，我下了車把安全帽遞給他。
“李辰桀！”
“嗯？”
“你在這兒等我吧！”
“可是......”
“我想單獨和他談?wù)?..”
李辰桀沉默地點了點頭，“那...我就在門口，有事叫我！”
“嗯...”
我推門進去，程奕坐在里面靠墻的位置上，低頭攪著手里的咖啡。
我抬起手摸了摸胸口，心里緊張到發(fā)慌，深深吸了一口氣后，我捏緊了拳頭，徑直朝他走了過去。
程奕抬起頭看到了我，眼神很復(fù)雜，我避開他的目光在他對面坐了下來。
這會兒，店里的人不多，放著輕柔的音樂。我把緊緊握在手里的手繩放到桌上，慢慢抬起頭，程奕的嘴巴微微張了張，但卻沒有開口，只是靜靜看著那條手繩。
“這個...是我在你們打架的時候撿到的...”我開口說道，“是不是...你的？”
程奕靜靜看著我，猶豫了片刻，喉嚨起伏了幾下，然后還是點了點頭。
“你...是怎么得到它的？”我的心跳地很快，緊張地問道。
程奕沒有馬上回答，只是依然靜靜看著我。
“你是怎么得到它的？是從誰那里得到的？又或者...是你撿到的？還是......”我連連問著，似乎希望從他的口中聽到這個東西并不是一開始就屬于他的。
可是，他的回答讓我的這點希望立刻化作了塵埃。
“是妹妹送的...”他看著我的眼睛清楚地答道。
“妹...妹妹？”我的心狠狠揪了起來。
他點了點頭，伸出手拿起桌上的手繩在手心里摩挲了一會兒，把刻有“忻”的那一面放到桌面上，用手指著我的名字說：“我妹妹從前送我的！這是...我妹妹的名字...”
我驚呆了地捂住了嘴巴，望著他說不出話來，眼淚慢慢滲出了眼眶。
“12年前...我們一家人出去旅游......”程奕開口說道。
我靜靜聽著，只覺得眼淚開始不斷地流，不斷地流，不受控制。
“還記得嗎？你看到這個石頭就吵著說喜歡，賴著媽媽給你買，原本應(yīng)該是我們倆一人一個，但你非要搶過去說2個都是你的，還不讓刻我的名字，只能都刻你的名字...然后，一本正經(jīng)地把其中一條給了我，說是送給哥哥的，因為哥哥是最重要的人...”他說著，臉上露出了柔和的微笑。
“后來有一天，我們和爸媽走散了，我?guī)е愕教幷宜麄?，有幾個陌生人的大人圍住了我們，要拉我們走，我咬了那個抓住你的人叫你快跑......”
我的心頭緊起來，手心滲出了細細的汗水。
他繼續(xù)說著：“你剛跑開，我就不知道被他們用什么給弄暈了，等我醒來的時候已經(jīng)被扔在一個臟兮兮的貨車廂里，車子開了很久，我也不敢動，又餓又冷...等我再看到外面時，已經(jīng)不知道自己是在哪兒了......”
“然后呢？”我問道。
“然后我被關(guān)在一個小房間里，有不認識的人每天給我一點剩飯和水，不知道是過了幾天，又有人把我?guī)Я顺鋈?，給了一對夫妻。他們讓我叫他們爸媽，還說要帶我回家，我死命不肯，他們就打我...”
我咬住了嘴唇，放在桌下的手不自覺得捏得緊緊的。
“后來在火車站的時候，我趁著他們不注意跑掉了，也不知道往哪里跑，就是埋著頭拼命跑...那時太小了，太害怕了，整個人都懵了，大概真是嚇傻了，都不記得要去找警察...”他自嘲地輕笑了一聲，“就這樣我在街上流浪了幾天，翻翻外面剩的吃的，隨便找個遮風(fēng)的地方就睡一會兒...最后，被現(xiàn)在的老爸撿了回去......”
他又拿起勺子攪了攪杯子里的咖啡，“能在安全舒適的房子里待著，那時的我就已經(jīng)很滿足了。有一段時間，我整個人都有點傻，醫(yī)生說可能是受了驚嚇，所以我也就這樣待在了城川。慢慢大了，我的精神也慢慢恢復(fù)了，之后也開始解了老爸是干什么的......”
他抬頭看了看我，無奈地嘆了一口氣，“沒錯，你們知道的都沒錯！我老爹和黑道上的人很有關(guān)系，在城川也是有點小名頭的！不過，他對我很好，原來他有個兒子，但病死了...所以，他撿了我回來就當親生兒子一樣養(yǎng)著，起初給我看病幫我心理恢復(fù)，后來又供我讀書，給我富裕的生活，對他，我是尊敬的，也是感激的.....”
“這些...都是真的嗎？”我簡直不敢相信他經(jīng)歷的這一切，簡直就是活生生的一部劇。
程奕點點頭，挽起左手的袖子，把手臂伸到我的面前，在他的手臂上有一條清晰可見的疤痕。
“這是......”我的記憶向著幼時搜索著：那好像是我3歲的時候，鄰居家的小孩不小心打翻了桌上的大木雕工藝品，哥哥一把推開我自己卻被木雕的尖角割傷了手臂。我清楚的記得那個傷口很深很深，我第一次看到那么多鮮紅色的液體，被嚇得一直哭一直哭。哥哥的手縫了好多針，傷疤也永遠的留了下來。
我緩緩伸手，輕輕觸碰到程奕手臂上的傷疤，低聲哽咽著說，“你真的是...哥哥...?”
“是...”程奕的手微微顫抖著，“程奕的名字是后來上戶口時改的，跟現(xiàn)在的老爸姓了程，但我堅持要用我名字里的‘奕’字！還有...你給我的這條手繩，我也一直戴著！”
“可是為什么...為什么你沒有回來找我們？”我哭著問道。
“哎......”他低沉地嘆了一聲，說，“那時太小了，腦子又不清楚，根本記不得家里具體的地方了...等到好起來的時候，我也只知道家是在止原，其他的也都不怎么記得了...”他又看向了我，眼神里帶著憂傷和深深的歉意，“還有...老爹似乎不希望我找你們，他說我跟了他就是他的兒子，不能再想著其他的身份，他是要我接手他的家業(yè)和公司的，他怕我找到你們，就會離開，所以...所以這些年來他一直沒有讓我打聽到任何有關(guān)你們的消息！這點能耐...他還是有的！”
“......”我沉默地掉著眼淚，無法去體會面前的他是如何經(jīng)歷這所有一切的。
“我有想過，等我再大一點兒，或許等我接了他的公司，我就有能力自己做主了！到那時，我一定會回去找你，找爸媽的...”他的話語突然哽住了，頓了頓說，“可是....爸媽他們竟然......”他閉起眼睛微微仰頭，強忍著幾乎要滲出的眼淚，聲音有些發(fā)顫。
我的心隱隱作痛，“你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知道的？知道我是你的妹妹？”
他睜開了眼睛重新看著我，“就是那次看到你的照片...”
“......”所有的一切都明白了，可我的心卻平靜不下來，“為什么...一直你都不說？為什么一直你都不認我？”
“呵~~”他低頭輕聲笑了，帶著無奈與嘲諷，“我有什么資格...這么多年我都沒回去找你，找爸媽...我過著衣食無憂的生活，可卻從來沒照顧過你，也沒有孝敬過爸媽，甚至...甚至連他們不在了都不知道！”他狠狠哽咽了一下，停頓了一會兒又說，“而且...我還打過你，我還親手打了我的妹妹！我這種人...我這種你們口中的黑道混混，怎么還配當你的哥哥？我根本不值得你認！”
“......”我默默低下了頭，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但是...無論你認不認我，我都不會怪你的！”他看著我很認真的說，“在我心里，你永遠是我唯一的妹妹，從今往后，我也絕對不會再讓你一丁點兒受委屈，絕對！”
看著他如此堅定的眼神，我的心里緩緩涌起了一陣暖意，仿佛有某些丟失了很久的東西又重新回到了身邊，默默駐進了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