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玉珩聽了這話,若說一點兒心中不氣,那是絕無可能。
可季家上下皆對自己有救命之恩,季老太爺又是長輩,簡玉珩縱是生氣,卻也不能說些什么。于是只得低頭,自顧擺弄手中小巧的炭爐。
季夫晏識得那是譚綺嫣的心愛之物,看到簡玉珩神色憐惜的細細摩挲,又想到他與譚綺嫣說話時的神態(tài)口氣,心知他定是對譚綺嫣動了心思了。
可又轉(zhuǎn)念一想,簡玉珩背后乃是赫赫世家,譚綺嫣一家只是邊地布衣。簡玉珩縱是一時因著被譚綺嫣悉心照顧而動了真情,可二人的家世、背景都有著天壤之別,無論哪方,都不會成全了他二人去的。
更何況自己才是與譚綺嫣有婚約之人,譚綺嫣不管有何心思,最終還是要與自己成親的。想到這,季夫晏胸中竟舒坦了不少。
于是看到自家老太爺如此對待簡玉珩,又有些于心不忍。
可季老太爺哪里會理會簡玉珩高興與否,只又問道:“簡家小子,我再問你,那楚木王爺捉了你身邊的人,便是公然同你寧國公府做對了?”
簡玉珩道:“他狗膽包天,非但捉了我的人,先前他們?nèi)ゴ驏|胡時,明知我在那里,還不管不顧的照打不誤。待我回去之后,定不會放過他!”
季老太爺冷笑一聲,道:“區(qū)區(qū)一個邊地王爺,竟如此膽大么?當今皇上干什么吃的,真是一代不及一代!”
簡玉珩仔細琢磨季老太爺前前后后說的話,心覺他實在不像是邊地尋常平頭百姓,不但于這一帶形勢很是了解,隱約間似乎還頗關注朝堂之事。
想到他先前對自己的帝都身份很是排斥,對那玉馬兒的反應又極是異?!C上種種,簡玉珩愈發(fā)的覺得這季家乃至譚家,都透露著種種古怪。
簡玉珩雖是有心查查清楚,可又知此時并不是考慮這些的時候。楚木王爺與同罡大師已然聯(lián)手,東胡那邊情況不明,自己身受重傷,派回去報信的人又被捉住,自己如今真真是走投無路了。
想著想著,簡玉珩的傷口愈發(fā)痛了起來,一時間面色蒼白,冷汗直流,有些自坐不住。
季夫晏一直留神簡玉珩,見他如此模樣,忙上前去扶住他,問道:“簡大哥,可是傷口又痛了?”
簡玉珩勉力點點頭,說道:“是有些痛,但卻無妨。”
季夫晏道:“我扶你靠過去,慢些?!庇谑敲θ∵^炕上季老太爺常用的軟枕,扶簡玉珩側(cè)倚上去。
季學禮見了,忙對季夫晏道:“你去叫綺嫣過來吧,別是傷口破了,再給耽擱了!”
簡玉珩待要拒絕,卻見屈不為跳起來說道:“夫晏先照顧著公子爺,我去叫姑娘大夫!”說完忙轉(zhuǎn)身出去了。
季老太爺見簡玉珩如此這般,雖不落忍,可心中有太多話想問,便又道:“簡家小子,你回去之后,放不過的,怕不只楚木王爺一個吧?”
簡玉珩點點頭,說道:“同罡大師私下與楚木勾結(jié),我定也會如實稟報皇上,叫陛下好好徹查?!?p> 季老太爺見他沒聽出自己的言外之意,又道:“簡家小子是在裝傻么?我說的可不是同罡大師?!?p> 簡玉珩無奈道:“老太爺?shù)脑挘磔厡崨]聽懂?!?p> 季老太爺?shù)溃骸笆乱阎链耍冶阋膊辉倮@圈子了。如若沒出東胡這檔子事,單說你先前來我家,見到這些寶物,回去豈會就這樣放過我們?!”
簡玉珩大驚之下,扯的傷口更痛,卻仍開口說道:“晚輩曾說過,來此實屬偶然,于那寶物,我也不會強取了去,更談不上放不放過!如今季家又于我有救命之恩,我更加不會因為幾件寶物與恩人反目!”
季老太爺顯是不信,說道:“冠冕堂皇的話就莫要說了,季家命數(shù)如此,老頭子我認了。我只求你他日帶兵回來時,留下玉忱小命,他與我季家無關,你放過他?!?p> 簡玉珩待要再說,卻見譚綺嫣與屈不為走進門來,只得住嘴。
見到簡玉珩倒在那處,譚綺嫣忙搶上前查探。忙活一通之后,見他并無大礙,這才長舒口氣,卻忍不住說道:“你怎的就不肯聽話?”
雖是責備,關切之色卻溢于言表。
簡玉珩見了,溫言道:“叫綺妹擔心了,我沒事,許是坐得久了?!?p> 譚綺嫣見一屋子人神色凝重,也不好再多說話,卻并不打算回去,只是在簡玉珩身邊默默坐了下來。
季夫晏站在一旁,兀自想著心事一時走神,竟沒聽到父親叫他。直到季老太爺?shù)墓照壬斓阶约好媲?,眼看著就要挨上自己,季夫晏這才忙向后躲,大驚道:“老太爺,您這是怎的了?”
屈不為忙躬身向季老太爺作揖,道:“老太爺,昨兒夜里夫晏是被王爺府中那許多死人嚇到啦,您可莫要責備他!有什么事,問我就行啦!”說完,又對季學禮道:“是,昨夜我們翻墻出去時,看到許多腳印在墻外,可是卻又沒看到有什么人在?!?p> 季學禮道:“會是什么人呢?若是楚木王爺他們派來查探的,可就不得了了。”
屈不為想了想,忽然猛的一拍大腿,喜道:“季家叔父!昨夜我與夫晏一起,去您那堂兄家后,臨走前多踩出了許多腳印好叫人看不出來。您倒是說說,咱們墻外這腳印子,會不會也是一般的道理?!”
季學禮道:“便有這般道理,可也只是一時的。如今楚木王爺已是與同罡大師是一路人,同罡大師也不會再護著咱們,那楚木王爺便是想何時來就何時來,是以這院子咱們定是藏不久啦!”
屈不為道:“實在不行,咱們今晚連夜進山去。我和我兄弟知道不少山洞子,隨便哪處,都能藏些個時日?!?p> 季學禮道:“倒也是個法子?!闭f著又看向簡玉珩道:“只是賢侄這身子……”
簡玉珩苦笑一聲,道:“無妨,不過多養(yǎng)些時日罷了,總比被楚木捉去強些!”
譚綺嫣忙道:“侄女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