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礙,雖然此處沒人,我也還是你哥哥,”奚泱滿載而歸,眼里的笑意都快溢出眼眶了,“這里不是縹緲宗,沒有師徒,都是兄弟?!比松嬷B莫過于啃最干的骨架,養(yǎng)最可恨的敵人讓他叫她爸爸!
祁九黎笑了笑,笑容還沒成型又被他憋了回去:“我去鋪床。”師父睡的床得鋪好。
奚泱剛準(zhǔn)備偷吃一塊烤嘎,見祁九黎要去鋪床,還沒落下去的手直接揮出一張白玉軟床:“不用麻煩,如此就好?!?p> 祁九黎眼睜睜見自己面前的漆木床被換成了隱隱發(fā)光的玉床,雖為冷玉卻軟若白棉,上次他就是在這張床上醒來的。
“這床……”只有一張?話還沒說完,祁九黎又換了話語,“九青睡原本的木床就好?!?p> “地夠大,沒關(guān)系,玉床對你修煉也有好處,”奚泱想吃烤嘎,但便宜弟弟在場,思來想去,奚泱眼珠一轉(zhuǎn),腦袋里瞬間靈光一閃,“九青,你先在此好生修煉,我去查查周邊可否有異樣?!?p> 說完,也不等祁九黎答話,直接順走一袋烤嘎,瞬間消失在原地。
祁九黎還沒來得及跟奚泱道別,又聽落桑咋呼道:“這可是南宮萬年才產(chǎn)一壁的南宮白玉?!天吶,師父父真是大手筆!”
“……”思緒被落桑打斷,祁九黎有些頭疼,但落桑嘴里的話讓祁九黎眉心跳了跳,“你說著白玉床是如何來的?”
“南宮地處極寒,萬物不得生長,積累一壁白玉至少要萬年光景。這白玉雖陰寒無比,摸上卻隱隱浸暖,在這上邊修行更是事半功倍。”落桑眼紅,突然落桑眼前一亮,“有了,九黎,我們把它搬到夙珠里!這樣借用靈泉,你修煉會更快的!”--琉城城主府--
“何羨,你個臭傻子又在捯飭什么?趕緊給我滾過來,”肥大媽插著腰沖著原處盯著石柱一個勁傻樂的臟小子罵罵咧咧。
“說你呢,廚房柴你劈了?”見臟小子無動于衷,肥大媽惱羞成怒,挪著笨拙的身子纏著肉,一爪揪著何羨的軟肉,直把他拖著往院外走?!昂眯∽?,一天天凈好吃懶做給我偷懶,養(yǎng)你還不如養(yǎng)只狗呢?!?p> 奚泱吮凈手指上的佐料,待二人走后,奚泱才緩緩從巨樹背后下來。
“儲?”奚泱停在名為“何羨”的臟少年之前癱坐的位置,地上幾個角度的一草一木似乎暗藏玄機。
隱隱可見這草地里劃著些不倫不類的痕跡。
“陣法?”奚泱抬頭看向一胖一瘦離開的方向,竟情不自禁地隱匿身形,而后抬腿跟在他們身后。
不知為何,總感覺地上的東西似曾相識。
胖女人對何羨又打又罵,奚泱看得煩了,對一路過的小丫鬟下了失魂咒,小丫鬟對胖女人頤指氣使一番,胖女人點頭哈腰地跟著小丫鬟走了,剩下一個癡癡傻傻的蒙塵少年在原地一言不發(fā)。
“吃嗎?”奚泱遞上去一塊烤嘎。
少年呆呆望著香肉。
……
祁九黎同自家?guī)煾覆恢缽哪膬簱靵淼哪泻⒋笱鄣尚⊙郏泻㈦p眸無光。
師父又亂撿東西。
“九黎你為什么要用又?”落桑抱著烤嘎湊了過來。
祁九黎深吸口氣,有個隨時隨地知道自己在想什么的玩意真的太煩了。
“他這是被攝了魂?”落桑不經(jīng)意一句話難得的引起祁九黎的興致。
“你說攝魂?”
“他七魄失了一魄,這才成了傻子?!甭渖O裣肫鹗裁矗盅a充道,“這一魄估計也找不回了。好好的不知道被什么鬼玩意吸走一魄,可憐?!?p> “收拾干凈了嗎?”奚泱敲門,回來時何羨一身污漬,將何羨劫回來后奚泱直接將小何羨丟給了祁九黎。
“師父,已經(jīng)好了。”祁九黎收回心思。
奚泱聞言推門而進,只見一白白嫩嫩的少年郎坐在祁九黎對面,潮濕的發(fā)絲隔著布巾自然垂著,奚泱一個手指濕潤的頭發(fā)瞬間變得干燥起來。
“師父從哪里撿到他的?”祁九黎起身問道。
“城主府,”奚泱進門坐在何羨旁邊,“小小年紀(jì)便被人奪走一魄,我見他可憐,順手帶了回來?!?p> 祁九黎動了動嘴皮,卻也忍住什么都沒說,只安靜站在奚泱身后。師父當(dāng)初也是見他可憐才收他為徒的嗎?那這人……她也要收為徒弟?
“何羨?”奚泱試探著喊他的名字。
“哇,九黎,這人好生可惡,穿你的衣服,還要搶你的師父!”落桑當(dāng)場撒了骨架,撲騰著翅膀恨不得飛出來提祁九黎掐架。
落桑,休得無禮。祁九黎背在背后的手指腹輕觸指腹,略深的眸子讓人看不清眼底的情緒。
見何羨毫無反應(yīng),奚泱取出紙筆,回憶著初見何羨時他面前正對著的假山前的草地里畫著的鬼畫符,提筆在白紙上還原傍晚看到的一切。起初她以為何羨看的是石頭,第二眼才發(fā)現(xiàn)藏在草地下的不深不淺的痕跡。
原本雙目視線毫無焦點的何羨看到躍然紙上的鬼畫符,突然來了精神,盯著紙上的東西一直笑。
奚泱見狀抬手遮住自己畫的東西,笑容滿面的何羨頓時變回傻愣愣的模樣。
奚泱拿開手掌,何羨又開始傻笑,祁九黎不解,起步往前湊了湊,落桑匆匆瞥了一眼:“師父父的畫功不太行啊,這……等等,這東西有點眼熟?”
祁九黎面露異色。
外放的靈識捕捉到祁九黎的情緒變化,奚泱回頭,冷不丁看著祁九黎:“你知道這是什么?”
突然撞上奚泱探究般的視線,祁九黎微驚:你知道這是什么?
落桑擺頭:“不知,就覺得眼熟得緊?!?p> “……徒兒愚鈍,不知?!逼罹爬钃u頭。
“我沉睡太久了,許多東西都想不起來,”怕祁九黎責(zé)怪,落桑拼命解釋,“要是九黎你實力上去,我恢復(fù)些靈力,也能想起更多的東西?,F(xiàn)在的我還太弱了?!?p> 但祁九黎壓根沒理它,只開口問奚泱:“師父畫這個做什么?”
“傍晚見到他的時候,他也是盯著這東西傻笑,只是覺得有些眼熟?!鞭摄笠痪湓捤闶墙忉屃藖睚埲ッ},壓在祁九黎心里的大石頭也下了地。
“師父,你打算怎么安置他?”如今夜已深,眼看就要到奚泱的晚睡時間。
祁九黎不提還好,一提奚泱頓時覺得自己多了不少困意:“何羨,睡覺去?!?p> 何羨紋絲不動,只盯著白紙傻笑。
奚泱扯起白紙塞到祁九黎手中:“領(lǐng)他去睡吧?!?p> “可師父……”祁九黎下意識接過白紙,何羨小腦袋瓜也跟著落到了祁九黎手里。
祁九黎話還沒說完,奚泱直接丟出一根白綾,一頭白綾飄向房梁牢牢拴住,等一頭栓好后奚泱直接將另一頭丟向另一處房梁。
“師父,你怎能睡繩上?”
奚泱二話不說,直接一巴掌將祁九黎拍飛至床上。祁九黎落在軟綿綿的白玉軟床上時整個人還有點懵。
不等祁九黎反應(yīng),何羨也跟著撲到了祁九黎旁邊。
“師父……”祁九黎想說話,奚泱一個響指將祁九黎逼上軟床。
“少說話,多修煉,天色不早了,早生歇息,好生修習(xí)?!闭f完奚泱一道氣息打過去,房間里的蠟燭瞬間熄了燭光。
師父,要睡也是徒兒睡白綾呀……祁九黎無可奈何,只得認命地躺在原地。
“師父父威武霸氣!”落桑滿眼崇拜,要它說早該把九黎綁起來逼他修煉了!師父父干得漂亮!“九黎,此事正是最好的修行時機,斷不可錯失!修煉修煉!”
祁九黎閉眼深吸口氣,無可奈何索性摒棄雜念,專心修煉,如此也不枉費師父一番苦心。
奚泱熄了燈,直接攤開白綾將白綾弄成了一張吊床:傻子才睡繩子,她奚泱要睡床。
“你晉升了?”奚泱叫完早餐回來,本來在樓下就感受到了祁九黎的晉升法陣,沒想到回來竟發(fā)現(xiàn)祁九黎修為升了2階,此時已經(jīng)筑基五階。
“多虧師父賜床,”祁九黎迅速整理好衣服上的褶皺下床。
“何羨,過來,吃早飯,”許是知道何羨智力有缺,奚泱說話的聲音也放柔了幾分,至少祁九黎能明顯感受到師父的溫柔。
何羨不動,奚泱也不急,隨手用法力在空中比劃昨天的鬼畫符,淺綠色的殘缺陣法圖示赫然于空中閃耀。
“何羨是莫府何管家的孩子,不知因為何事被人奪了一魄,”奚泱抬頭望著空中破損的陣法,隱隱覺得這陣法有點熟悉。
“莫府是城主的府?。俊逼罹爬枳呱锨岸嗽斨摄螽嫵鰜淼暮圹E,早些時間剛到琉城打聽到一些消息,其中就有莫府傳言。“傳言說莫府每到月初就有詭異的亮光以及吼叫聲,莫府對外說是降服的妖獸太過兇殘,難以制服?!?p> “……”奚泱思考著祁九黎話里的信息。
奚泱偷走一個小傻子,偌大的莫府上下卻無一人發(fā)現(xiàn)何羨的失蹤。
祁九黎看奚泱沒有不耐煩的神色,斟酌著又說道:“明日正好是琉城迎花神的日子,莫府今天有安排各方貴客入莫府賞花,師父可想去?”
迎花神?奚泱眼神微不可察地亮了亮:“倒是個混進莫府的好法子?!?p> “嘖嘖,沒看出來,師父父這種玉人兒也會干出此等偷偷摸摸的事情,”落桑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昨晚祁九黎乖乖修煉。拖他的福,落桑也跟著暫時得了難得的小憩時光。
休得胡言。祁九黎一邊訓(xùn)斥落桑一邊守著何羨上桌:“賞花會需要紅帖才能入內(nèi),我們……”
祁九黎欲言又止,奚泱淺笑,突發(fā)奇想,抬袖往破陣一角添了一筆。
何羨突然跟瘋了一樣,抱頭慘叫,不出一個呼吸的時間竟開始耳目流血。
奚泱大驚,急忙將破陣恢復(fù)原樣。
祁九黎一個手刀敲在何羨后頸,何羨直接癱倒在祁九黎肩上。
“這陣法可是有什么貓膩?”祁九黎眉色間多了幾絲謹慎。
“看來這莫府是必須得走一遭了……”
--莫府,金樽臺--
金樽臺是琉城城主府莫府用來賞花的水邊樓榭。琉城臨近大江入???,上北下南皆被密林包裹,左西是貫穿琉城主河河道的上游,右東再去數(shù)萬里就是琉河入???。
“花都開過了,這時才想著迎花神,是不是晚了些?”奚泱附庸風(fēng)雅,出門時在集市上替自己跟祁九黎買了把水墨折扇。腦袋望著水榭彼岸繁花,像是在嘆氣,又像是在埋怨。手里還搖著折扇,輕揚的發(fā)絲隨著起起伏伏,一張俏臉冷俊又帶著些些痞意,惹得富家小姐們多次青眼相加,只是看不清奚泱的臉。
垂眸嘆息之際,瞥見奚泱頎長身形后的含苞小公子,雖然五官輪廓還沒成型,眉宇間也是藏不住的英俊,因此更惹人視線的是奚泱身后一言不發(fā)的祁九黎。
祁九黎全程目不斜視,仿佛四周盛開的絕世花種絲毫不能入他眼一般。察覺周圍越來越多的視線,祁九黎眼神更加冷了幾分。
何羨被她暫時留在了結(jié)界里,怕他亂動奚泱還特地在結(jié)界里留了破陣。
“公子言笑了,若是早些時候迎花神,花神降臨且不虧待了神靈?”笑若芙蓉的粉衫女子聞聲輕笑回道。
“小公子倒是有趣,當(dāng)是百花爭艷卻不入眼,”粉衫女子身后的紅衣少女取笑祁九黎。
祁九黎聞聲抬頭看了過去,奚泱也跟著回頭望去,只見紅衣少女從假山上面一躍而下,足尖輕靈,飄衣落地:“不知道的以為小公子不是來看花的,而是來偷看佳人的呢?!?p> 奚泱挑眉,這人,是來找事的?就祁九黎那個小面癱也能被說成是來撩妹的?當(dāng)他家沒人?
最后一句聲音不小,惹得不少花叢中流連的男男女女投來視線。
“看花也好,佳人也好,姑娘放心,絕不看你,”奚泱瞥了一眼身后面若寒玉的自家徒弟,淡淡掃了一眼紅衣女,“倒是你,舍弟面薄,莫要繼續(xù)看他?!?p> 紅衣女微愣,臉上又羞又怒,還沒來得及發(fā)作便看見了奚泱絲毫不遜于祁九黎的容顏,嘴邊的語氣瞬間換了換:“你……”倒沒想到這位公子哥會比他身后的小公子還要亮眼幾分。
“嗯?”奚泱笑著收了折扇,“如何?我本風(fēng)流,姑娘莫要青眼于我。在下與舍弟還得去見城主,失陪了?!?p> “你站住,”羅彩彩幾乎對奚泱咬牙切齒,俊俏又如何?卻是個沒眼力見的。
奚泱不管,祁九黎更不管,羅彩彩被拂了面子,臉色瞬間難看幾分,抬腳急忙想要追到他倆面前攔住他倆。還沒抬腳,一道轉(zhuǎn)瞬即逝的威壓下來,嚇得羅彩彩雙腿直打顫。
“彩彩,今日來的都是貴客,還有不少修仙前輩,莫要丟了城主府臉面?!睖赝裉鹈赖穆曇魪纳砗髠鱽恚_彩彩轉(zhuǎn)頭便看見身穿錦繡花紋的白裙少女端莊走來,白裙少女身后還跟著一個杵著拐杖的白須老人。
見狀羅彩彩頭頂直發(fā)毛:“是彩彩失禮了?!?p> 白須老人并未在羅彩彩身上留下視線,只越過羅彩彩掃向前方遠去的一高一低兩位貴公子。
“他倆是誰?”滄桑的聲音開口。
“不知,大抵是父親請來的貴客吧?”莫清歡淡淡瞥了一眼羅彩彩,羅彩彩急忙低頭。
“舒哥兒,真要去見城主?”祁九黎蹙眉,四處投來的打量視線讓他極其不喜。
“不喜歡?”奚泱像祁九黎前去打探消息,奚泱找著賓客落座的席位,尋了處視線正好的位置品酒。琉城青果特釀的果酒,帶有一絲甜果的清香,以及一絲不深不淺的酒氣,聞著叫人心情大好。
奚泱低頭淺酌一口。小酌怡情,前世奚泱心情尚可時就會斟滿一杯好酒,用以放空心緒。
只是她高估了這具身子對酒的承受能力,年僅七歲的她碰了一杯果酒就有了些許醉意。
借著微醺的酒勁,奚泱單手撐著腦袋淺眠,實則靈識早已飄到宴會其他地方探尋異樣。
繞過迂回路轉(zhuǎn)的亭廊,奚泱在一片斑竹林處尋著一塊不大不小的石頭,石頭背面密密麻麻全是何羨當(dāng)日盯著草地看到的圖案,奚泱心底納悶:這里難道是何羨的秘密基地?
“您看,這馬上就月初了,老爺又不在家……”一位大叔半哈著腰,奚泱頓足細聽他倆在談什么。
“這百花大陣也已經(jīng)按您說的布置下去,您之前吩咐的小的馬上安排,就是這……”大叔欲說還休。
一個不辨男女的聲音輕笑道:“那是自然,迎花神的時候定會見分曉。你只管布置好我安排的東西就好?!?p> “是是,大人教訓(xùn)得是?!贝笫寮泵τ质桥阒δ樢活D點頭。“賞花會馬上就要開始了,您的高座也已經(jīng)準(zhǔn)備妥當(dāng),這邊請。”
奚泱藏在竹林后不聲不響,雖然她此刻是靈識形態(tài),若是有人有心觀察也還是有可能漏出蛛絲馬跡。
等兩人徹底走遠,奚泱才從竹林里出來,蹲下身子盯著石頭上的破圖看。這賞花會果真有些東西。
估摸著致使何羨癡傻的東西與城主府關(guān)聯(lián)較大,奚泱默默記下此處異常,起身慢慢悠悠地朝別處逛去。
前來琉城狩獵的修士不少,身為琉城城主,舉辦一個賞花會,邀請眾多慕名前來琉城的修士一同游樂倒也說得過去,只是……奚泱盯著之前兩人過來的方向看,只見不遠處豎著一處法陣,大白天亮著幽光并不明顯,但已為元嬰的奚泱卻成功捕捉到了這處異常。
奚泱瞅了瞅兩人走掉的方向,垂眸思索幾秒,毅然決然地抬腿進了前面的幻陣。
若說外邊春和景明,陣法里邊陡然變得昏暗起來。
噗小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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