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來,成大人是誤會了”
蘇湛拍了拍手,一張禮單被王六送了上來。
“我皇要求秦國需歸還巴東二十一縣,并且上庸巴東罷兵,這便是我方條件”
成夏接過,當即就震驚的無法言喻。
黃金三十萬兩,白銀百萬兩……,一串串數(shù)字,讓他炫目。
“這議和的財貨,成大人可還滿意?”
“你……”轉(zhuǎn)念一想,成夏暗地里咬了咬牙,準備伸出的手也縮了回去。
“楚副使可能代表楚國意思?”
眼睛一轉(zhuǎn),見屈文謙黑著的臉,他便想到兩人可能性的矛盾。
“要知道,這禮品可不簡單??!”他瞇著眼睛,將禮單遞給屈文謙。
屈文謙接過禮單,皺著眉頭看了看,道:“這些東西還確實沒有,不過……”
成夏心中一喜,以為有轉(zhuǎn)機,但表面上卻不甚在意的問道:“不過什么?莫非……”
“這些原本是送與大秦的,可在鳳鳴關的耽擱,讓我皇改變了主意,打算以半數(shù)送入趙國,換得他們的出兵”
一說出來,成夏就注定失望了。
“并且,告訴他們一句話:闕楚以利秦,則何如?”
“秦既富裕,必欲肆其東擴,則又何如?”
如今不是當年,秦趙共同圍攻鄭國的時候,而是秦國‘無辜的’被楚國進攻。
但形式卻是秦國的位置替換了當年的趙,時勢易轉(zhuǎn)。
趙國不得不改變策略,與楚一起對付秦國。
趙國地處北方,遠沒有關中南方富裕,也是得了整個鄭國北方,才漸漸有些好轉(zhuǎn)。
所依靠的,不外乎剽悍的民風,與團結的君臣。
而楚國,僅僅支付一半的東西,就既不會助長秦國,又能從容的收回失地,何樂而不為?
這里的‘闕’,已經(jīng)不僅僅是土地,還包括了財寶。
這句話的意思很明顯,籍此法既可以得到想得到的,又不會資助敵人,何樂而不為?
原本以為,他的挑撥會有作用,卻沒料到這屈文謙也不是個好說話的。
說起話來,不比這蘇湛犀利,卻也儒雅中藏著尖針。
不過……
“這些事都是我皇親自同意的,秦國將使團滯留鳳鳴的時候,楚皇正下令了與趙相好的決議”
就在他還想問一問的時候,屈文謙補充到。
也就是說,錯在于秦滯留楚國使團,才改變了楚國的態(tài)度。
而據(jù)探子來報,楚國使團并沒有帶這財貨上路。
也就意味著,并不是楚國一心要議和,而是早就想好了對策。
之前,他確實有猜測此次議和會中規(guī)中矩,沒想到會發(fā)生這些。
尤其是,告訴他真相的相邦范絀,從始至終都沒有半點驚訝。
他問范絀原因,范絀只答道:這是陛下意思。
范絀,一直是皇帝命令的執(zhí)行者。
忽然間,他的急智似乎讓他明白了許多事情,心里也恍然大悟。
相邦,一直在栽培他,這次看似尋常的議和,遠沒有想象那么簡單。
其中蘊含種種,當真多的讓他有點猝不及防。
也許,這是相邦一開始便對他的考驗。
……
“這些事情,還待我問過我皇,可行的話明日便可互換國書,雙方重回舊好”
“外交事宜,自當外交解決,議和之事還要得陛下親自批準方可,我這典客令的職責業(yè)已經(jīng)完成”
宋顯文統(tǒng)領外事,卻不直接商議,作為一個上官,他顯得很本分。
他長得細長臉頰,臉龐清瘦,大概已有五十多歲,穿著黑色官服,模樣看起來也是平淡無奇。
似乎,他就是一個忠厚的長者。
不過,他那細長的桃花眼卻總是閃爍著微不可察的精光,如同市儈的商人一般。
他很好的掩飾自己,就如同一個尋常的官吏一般。
九譯令作為他的下屬,一直是傳達和代理的人物,與蘇湛代理屈文謙一般。
真正的決策者,只在統(tǒng)籌。
見楚國使團的種種他也無奈,知道此次已經(jīng)事不可為。
正在這時,屈文謙也不知怎的又遞過了禮單,送于成夏。
他見了取了過來,又遞歸并忙阻止道:“至于這子虛烏有的單子,還是由屈大使拿著也好”
“我大秦沒有接受的東西,自然不敢收單,以免產(chǎn)生誤會”
閑著送回以后,對著楚國使團道:“既然已經(jīng)妥帖,還請五日兩位使臣一同隨我入殿與陛下相商”
這幾日的所謂商談,與典客令、九譯令而言,都是一種預先的定議。
先商量好了彼此的條件,得到雙方贊同后,再行與秦皇和談。
最終,起草國書定下議和。
這在中原諸國自古就有,存在的目的便是為了不會有亂談觸怒對方,或者蓄意漫天抬價。
成夏那邊差點就收了那長長的單子,見宋顯文做事,沒來由的警惕起來。
他有急智,一思量就很快明白了其中環(huán)節(jié)。
子虛烏有的禮單,若落在了他這九譯令的手里,縱然沒有也會變成有了。
暗暗抹了頭上汗珠,心中一陣發(fā)虛,不免責怪他自己的無知起來。
“不過,還煩請……”那邊,宋顯文又道。
應答的是蘇湛,風淡云輕的一笑。
“北境趙國,困而難破,危機自然可解。只要你們援軍到了,想必趙軍也不會再繼續(xù)圍困”
“若援軍沒到之前秦國北境受將沒能抵擋得住,那就不是我楚國的問題了”
宋顯文點點頭,不做多問。
楚使的話,他不全信,也并非不信。
北地快馬加鞭,日夜不休息的傳送軍情,最多六七日便能到達。
再過五日,必定會有結果。
至于是不是被楚國擺了一道,故作陣勢來欺騙,也很難說。
北境沒有軍情送來,來回需要許久,并非即刻可以到達。
但皇帝的命令是,盡量與之議和,拖住他們。
之所以是五天后定議,也是希望在得到北地軍情以及西邊狀況后,再做決定。
蘇湛微不可察的眼中透露出一絲精光,心中暗暗欽佩秦國的謹慎,以及老狐貍范絀的應對。
他已經(jīng)不著急,此次北行的任務,業(yè)已完成。
接下來,就要留在秦國這方國境了。
屈文謙明明已經(jīng)知道趙軍的真實,蘇湛已經(jīng)告訴他,并見了議和成功。卻又因那天蘇湛的那天誅心之語,而郁郁不樂,心里糾結。
連議和成功的喜悅,都一點也沒有,只是沉著臉。
“對了!我楚國使團遇刺一事……”蘇湛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不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