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田帶了妹妹及老婆擠到岸邊觀看,不停地拍手叫好。這一切,自然瞞不過常惠的眼睛。他早就盯上他們了,不過,他得等待一個合適的時機。
這時,龍舟比賽開始了。隨著一聲鑼響。河面上各色各樣的“龍”如箭離弦,順流而下,欲爭群龍之首。它們都在你追我趕,力爭上游,誰也不甘落后,那激動人心的場面,催人振奮。
樂聲響徹江面,鼓聲咚咚,鑼聲當當,號子高亢。龍舟上的健兒們如同出征的戰(zhàn)士一樣,個個神采奕奕。他們狠勁猛劃,奮力沖刺。
岸上山呼海嘯,滾起陣陣“黃龍舟,加油!”“金龍舟,加油!”的聲浪。
聽到岸邊的加油聲,劃船手好像力氣大增,跟著那“咚!咚!咚咚咚!”很有節(jié)奏的鼓點聲,喊起了“嗬!嗬!嗬嗬嗬?!笨谔柭?。
于是,每一只龍舟前進的速度更快了。岸邊的人群便蜂擁而上,一路跟著龍舟奔跑。這黑壓壓的人群一過來,?;荼阌X得機會來了,趕緊示意響馬堡的那兩個兄弟開始按他商量好的計劃行動。然后自己也迅速地在人群中向桑麗華靠攏。
果不其然,這人太多了,一擁擠,馬上就亂了。有些人走不動,踩著了前面的人,一下子就跌倒在地,后面的人又被身后的人推動,接連壓倒,形成了騷亂。已經有好幾個人就被擠落到了河里,在水中撲騰著,大喊救命。有幾個會水性的人忙跳了下去救人。
這桑麗華何曾見過如此場景?這人潮一過來,擠了她一個踉蹌,幸虧是她的丫環(huán)菊香扶住了她。轉身看時,他的哥哥因為也要照顧自己的老婆,根本就分不開身來。
這時,又有兩股人潮推著她往河邊上走,她想要抗拒,根本就沒有那么大的力氣,終于,身子被推到了河邊。當下一波人潮過來的時候,她真的就象一只落水的鴨子,徑直掉進汾河里了。不過,鴨子會游泳,她可不會。一掉進水里,就嗆了一口水,直嗆得她是眼冒金星,完了!這會兒玩了!我要淹死在這河里了!她手舞足蹈,大聲呼救,沒想到又嗆一口水。
菊香在岸上用幾乎哭泣的聲音在喊道:“救人啦!我求求你們快救救我們的大小姐!”
這正是?;菀男Ч?。他一見狀,馬上第一個就跳進了河水里。他可是學校里的游泳健將,還在太原市的青少年游泳比賽里得過獎的。一到水里,就如魚得水,很快就抓住了桑麗華。
桑麗華這會兒在危急之中,看到有人來救自己,就象是得到了救星一般,也不管他是誰了,緊緊地摟住了他。兩個人的肌膚,緊緊地貼在了一起。
?;葸€從來沒有被一個女孩子如此這樣的摟過呢!尤其是自己最心愛的女人!心里頓時像喝了蜜一樣的甜。
他帶著桑麗華開始往岸邊游去。河岸上,那兩個彪形大漢已經替他清開一條安全通道來。又有一個搭了一把手,將?;菖c桑麗華一道拉了上去。
桑麗華已經被水嗆暈了,?;輷е?,將她肚子里喝的兩口水倒了出來,又按照在學校里學的落水緊急搶救措施準備給她做人工呼吸。
他猛吸了一口氣,正準備對她進行嘴對嘴的人工呼吸,不料桑麗華喝的水并不多,這時候已經清醒過來了,睜開眼睛一看,一個大男人正張著個大嘴朝自己親過來,本能的反應讓她猛然扇了?;菀粋€大耳光。
這一聲清脆的響聲,把?;葑约阂泊蜚铝?。“你……你……活過來了?”
桑麗華看看自己的這一副囧態(tài),更是氣憤,“你是個大無賴!我跟你沒完!”
菊香連忙趕了過來,“大小姐,你冤枉常掌柜的了,剛才是他救了你?!?p> 桑麗華嚎啕大哭起來,道:“我的清白也讓他全毀了,這讓我今后如何做人啊?!”古代的良家女子很是講究自己的清白,男女授受不親的,何況是肌膚之親?
?;荼凰@一巴掌也打清醒了,看來自己這事確實做得有些過分了。萬一桑麗華因此也做出什么過激的事來,自己罪過也大了。連忙道歉道:“桑姑娘,這事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是為了救你,情非得已,請原諒。你若真的討厭我,我今后不再見你就是了!”
說完,頭也不回的走了。
桑田這個時候與老婆也一道趕過來了??吹皆诘厣峡奁纳{惾A,連忙問道:“妹妹,你怎么啦?”
菊香道:“大小姐剛才掉河里了,是周記的常大掌柜救了她?!?p> 桑田沒有吭聲,三個人龍舟也不看了,護著桑麗華十分狼狽的往回走,引來路人一路上對他們的指指點點?!澳銈冎绬幔克巧<业拇笮〗?,還沒出嫁就被一個男人沾污了清白?!?p> “這下完了,都不是良家女子了,肯定沒有人要了?!?p> 偏偏這些話又都全鉆入了桑麗華的耳朵里,桑麗華羞愧得恨不能找個地洞鉆進去。
兩天后,那并州刺史的侄子也回信了,取消了這一門親事。原來他們也打聽到了這一樁不光彩的事情。
消息傳來,桑府里都炸鍋了。不過,桑麗華倒不是那么的激動,她本來也就不怎么喜歡那人的。
只是桑道樂在氣憤不已,罵道:“我就知道那小子沒安好心,這下你們都看到了吧?他把阿嬌的清白都給毀掉了!”
趙氏免不了要替常惠辯上一句,“老爺,怎么說來,也是他救了我們的女兒,你這么說他,不公平?!?p> 桑道樂道:“你還要幫著他嗎?哪有那么巧的事?阿嬌一落水,他就馬上出現(xiàn)了,還把人救了出來?我早就跟你們說過,他一直在惦記著我家阿嬌的,讓你們小心提防,你們還偏不相信。這下可好了,上了人家的當了?!?p> 趙氏道:“要不這樣吧。我們干脆把阿嬌嫁給他好了?!?p> 桑道樂兩眼一瞪,“做夢!只要我有一口氣在,我就決不能讓他娶我的阿嬌!”人爭一口氣,佛爭一柱香。他這是跟常惠杠上了。
大家都知道桑老爺?shù)男愿瘢跉忸^上,勸也是沒用的。
大門前的那兩個彪形大漢不在了,?;菀灿行┤兆記]有來送花了,也許,他今后也不會再來了。
桑麗華站在二樓的走廊上,有些莫名的惆悵。那一天,她怎么就控制不住自己,打他了呢?樹怕剝皮,人怕丟臉。?;葑屪约捍蛄诉@一個大耳光,他想必是不會再來的了。他的音容笑貌,看來只能在夢里再現(xiàn)了。
幾只燕子飛過窗檐,帶來了春風的消息。桑麗華望著門前的石板路,思緒飄向了遠方。天色已暮,汾水河邊的桃花渡口,身披蓑衣的老船夫,已經在船上掛起了一盞紅色的燈籠。那是夜歸人心里的一盞明燈,可惜的是,它點不亮自己要走的路。
桑麗華無奈的回到了自己的閨房里,對鏡梳妝,才知道自己這些天來已經消瘦了一圈。為伊消得人憔悴,這個伊人,是?;輪??
她說不清楚。在這個飄著春風細雨的夜晚,她特別的無助。喚來菊香,捧來古箏,信手彈奏的,卻無一不流露出一個少女自己的心事。
“古鎮(zhèn)杏花酒一醉,十里桃花紅。青石板橋頭不見你回眸。山色繾綣煙雨樓,暗香添衣袖。紫燕飛過窗檐,帶著清風柔。玲瓏剔透紅酥手,描眉才知道人消瘦。
潑墨傘下畫中游,淋濕墻外垂楊柳。我彈春水流,蓑翁撐船在渡口。等一夜守候,掛一盞燈籠。我唱離人愁,穿針引線桃花繡。不知幾春秋,仍相思依舊。
我彈春水流,天涯過客不停留。只一夜等候,點一盞燭火。我唱離人愁,陰晴月缺有離合。桃花相印紅,引相思淚流?!?摘自《桃花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