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珮在雨里突然有點(diǎn)不知所措。
現(xiàn)在,她有一個選擇,離她幾步的地方就是慕意的爹娘,把慕意所在位置的消息告訴他們,慕意可能會得救,但還有可能不僅救不了慕意,還會被無情的洪水再帶走兩條人命。
另一個選擇,就是她自己前去,只不過那也多半是有去無回。
葉珮站在那里,內(nèi)心不斷的掙扎,無論是哪個選擇,她都無法做出。
她害怕了。
第二天,雨停了,又過了三日,洪水退卻,葉珮同村里人一起回了村里。
村子已經(jīng)被無情的洪水沖刷得房屋都基本倒塌完了,可以說一片貧瘠。
葉珮沒有同爹娘先回家里,而是憑著記憶,去了那個山坡,坡不高,又被沖刷,基本上是平了,原本的野花野草也沒留下什么。
葉珮失魂的走了幾步,最后跌倒在了地上。
“啊啊??!對不起,對不起,慕意,對不起……”葉珮就著這一倒,直接撲在了地上哭了。
幾天前的那個雨夜,她什么都沒有選擇,而是跟在了隊(duì)伍后,沒有選擇救慕意。
她心里已經(jīng)知道,自己做出的這個選擇其實(shí)就是直接把慕意推向了死亡。
她,就是那個殺人兇手。
那個活生生把慕意殺死的那個人。
僅僅因?yàn)樽约旱募刀市暮湍桥橙醯男袨椤?p> 那天后,葉珮也沒有再見過慕意的爹娘,聽別人口中說,是因?yàn)樵谠俅位貋韺ふ伊伺畠喊l(fā)現(xiàn)依舊沒有她的蹤跡時,就雙雙離開了這個讓他們哭泣的地方。
懷江也走了,洪水后,他便沒有回來這里,這里,也最多是他以后回憶中的一個小插曲。
至于最后去了哪里,沒有人知道,而葉珮那一句“對不起”也沒有機(jī)會再說出了口。
又過了幾天,葉珮留下了一紙書信,就離開了那從小生活的地方。
自知道慕意死的那天后,葉珮便從未睡過一個好覺,每晚,她都在睡夢中驚醒。
夢中的慕意帶著煞白的臉抓住葉珮,一直質(zhì)問葉珮,為什么不救她。
那已經(jīng)成為了她的夢魘。
葉珮?biāo)奶幱巫?,想對自己這一身的罪孽得到救贖。
她走遍了很多寺廟,每到一個寺廟,她便會吃齋念佛一個月或者幾天,去求那各方的大師的救贖方法。
就這樣,十幾年過去了,原本活潑可愛的一個姑娘因?yàn)槌D甑臓I養(yǎng)不良和心中的瘋狂,變得同四五十歲的老婦人一樣。
但她還是知道,就算自己這樣做,她也無法去對以前的事情做出救贖。
不管自己是身在哪個寺廟,她還是會在每一晚閉眼后,驚醒。
這樣的生活她已經(jīng)習(xí)慣了,習(xí)慣了只是淺睡兩三個小時,習(xí)慣了一夜未眠。
每出了一個寺廟,她就會餓了到處撿拾食物或者拔野草填肚,困了,席地而睡,最后,去往下一個寺廟。
不管廟大廟小,她都會去試試。
這也讓外面的人看見這個女子路過時,都露出厭棄的眼神,那些人中,沒人知道她的故事,只是一個路人,但也沒人會去注意聽這個像瘋子一樣的人的故事。
時間一點(diǎn)點(diǎn)過去,葉珮走過的寺廟也不再少數(shù),但也不算全部。
路上,她看見了一個熟悉的人牽著妻女同她擦身而過,但她卻并沒有看那個男人太久,而是在下一刻埋下了頭,緩緩走過。
即便到了現(xiàn)在,她還是不想讓自己的狼狽樣子被熟知的人看見。
又是十幾年后,葉珮的樣子徹底變成了一個老姬。
而這天,她也來到了一個山上,山上有廟,只是很小,只有一個主持和一個小沙彌居住。
葉珮爬上這山時,已經(jīng)花費(fèi)了她大部分力氣。
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越來越老了,身體也是越來越差了。其他人在這個年紀(jì)可能還精神百倍,但她能每天在精神的折磨下到了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實(shí)屬不易了。
再這樣下去,還能有多少的時間去贖罪呢?但可能當(dāng)她死的那一刻,那就是她解脫的時候了吧。
葉珮走進(jìn)了寺廟,就被一旁拿著個小掃帚的小沙彌迎了上來。
小沙彌雙手合十身體微躬,看著這個有些發(fā)臭的老人,沒有一點(diǎn)嫌棄,反而是用他那清澈的雙眸看著葉珮。
“施主,這里是明心廟,我們這里進(jìn)貢的是地藏王菩薩,如果施主想要參拜,可以向前走?!?p> “小師父,我可以見見這里的大師嗎?”
“女施主若是需要找主持,我可以通告一聲?!?p> “那就麻煩小師父了?!?p> 小沙彌去找主持了,葉珮也就靜靜的站在原地,這廟不大,沒等多久,小沙彌就和一個披著一件七衣的老和尚走了過來。
“施主請隨我來。”主持看了一眼葉珮,便直接讓葉珮隨著他去了另一個地方。
那地方是寺廟的一角的石凳桌,葉珮同主持坐下,而主持也支走了小沙彌。
“主持,我做錯了一件事,有什么事能讓自己去贖完這罪呢?”
“贖罪?何罪?世上本無罪,只是心中作怪罷了?!?p> “我是真的想去贖罪,但我用了我余生的時間,卻發(fā)現(xiàn)自己沒有辦法還清。我讓一個真心對我的人萬劫不復(fù),但我卻逃避了,這大半輩子,我每晚都會夢見她,看見那個人向我索命,來質(zhì)問我的懦弱,我現(xiàn)在,也已經(jīng)快死了,沒多少時間了,就想大師你指點(diǎn)迷津,告訴我到底如何才能去贖罪吧?!?p> 葉珮說這句話的時候表情很痛苦,看上去,她是真的已經(jīng)在這過程中,受了太多的苦,跌跌撞撞,卻始終無法逃離那個陰影。
直到最后,葉珮也還是沒把自己害死了一個人的事情說出來,但比起以前,她也是說的很明白了。
主持看了葉珮一眼,撥弄了幾下佛珠,一臉平靜,并沒有因?yàn)槿~珮?biāo)f的而有其他反應(yīng)。
葉珮看著主持,她現(xiàn)在就怕這個主持是個騙子,然后給她符咒驅(qū)鬼,因?yàn)橐郧埃苍鲆娺^。
而那些符咒她都是拒絕了的,最后那些大師也是不清楚她到底想要什么。
“施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