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賽即將開始，也不容我再去考慮，再叮囑一遍學(xué)生注意事項，送他們進(jìn)入考場時心情緊張得像我自己參加高考一般，這是我第一次帶學(xué)生比賽，連手里的“王牌”都沒了，心情難以言喻。
在外面等了漫長的兩三個小時，有些學(xué)生陸陸續(xù)續(xù)出來，我就像個高考在外面等孩子的家長一般。直到孩子們都被家長接回，我才踏實下來。
我不知道周佳琪又是如何說服了秦蘇媽媽，比賽后秦蘇也沒有再來上油畫課，有時在走廊上碰見，她看見我也是尷尬一笑，低著頭快速走過。輔導(dǎo)員告訴我，她轉(zhuǎn)去了周佳琪班上。
“我沒有能力留下她吧，興許還是我一廂情愿。”我有些喪氣，對木亮說。
木亮拂了拂我的頭發(fā)，緩緩說道：“我見過的老師中沒有比你更負(fù)責(zé)任的了，你都自己掏材料給學(xué)生學(xué)，你只能領(lǐng)她進(jìn)門，不能代替她選擇，說不定她自己也沒有能力選擇，更何況是你?！?p> 是啊，什么時候才能自己掌握人生呢？秦蘇不可以，我也不可以。哀嘆她的同時，也是在哀嘆我自己。
比賽成績公布的那天，油畫組還不差，雖然一等獎沒有，二等獎和三等獎都有幾名，成績還不算難看?？吹桨裆锨靥K拿了水粉組一等獎，我還是笑了。無論在哪她都能閃光這就夠了，雖然不是她喜歡的，也許有了成績之后以后能選擇她喜歡的路。
二等獎和三等獎的輔導(dǎo)教師獎金加起來算是一筆不小的數(shù)字，我計劃著帶老媽去旅游。媽媽常抱怨爸爸沒有帶她去旅行過，我花了幾天做了C城的攻略，才敢和老媽說。
調(diào)好了課程安排，老媽也欣然同意前往C城。老媽也有暈車的毛病，一路上給她安排了臥鋪，攻略里也以步行和地鐵能到的地方為主。
每天早上五六點起床去目的地，全程幾乎步行，走到傍晚回來，腿部幾乎都沒有知覺，只知道麻木地往前走。C城的景點幾乎都是園林，人多到差點擠到湖里。堅持到第三天，老媽已經(jīng)不耐煩了，好在有當(dāng)?shù)氐难莩鍪抢蠇尭信d趣的。偷偷給老媽訂好了票，老媽笑咪了眼，一場旅行好在還算順利，算是愉快的結(jié)束。
回程后，我只想躺平，讓自己來一場和被窩的擁抱，老媽開心的玩了一次，家里氣氛好了很多。
替媽媽把旅客照放大洗好，她帶去和朋友們得瑟。
晚上備課時，老媽在房間突然說道：“向晚，你過來，我有話說?！?p> 每次一聽到媽媽這話，我心里就砰砰直跳，壓不住的緊張。
走到房間門口，輕聲說：“媽，你還沒睡呢？”
“你過來！我有傳染病嗎？站那么遠(yuǎn)？”媽媽靠在床上，大聲呵斥。
我有點不明所以，明明玩的很開心，這又怎么了呢？
“向晚啊，我對你不差吧？我生你養(yǎng)你，買的都是你喜歡吃的，你怎能這樣對我呢？！哎！”老媽唉聲嘆氣。
“怎么了？”我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問。
“怎么了？你有我這媽，丟你人了嗎？！人家都說，你女兒帶你C城玩了，那怎么沒帶你去S城呢？不是路過的嗎！人家說了C城不只是這些地方！還多得是玩的吃的！我看你根本就不盡心！你看你拍的照片，合照就是摟著肩膀！人家說我們母女照一點都不親密，人家都是貼著臉的………”老媽吧嗒吧嗒的數(shù)落，一場旅行變成了一次犯錯集結(jié)。
“我沒有那么多天假，我只能安排這些，遠(yuǎn)的地方要坐車轉(zhuǎn)車，這些你都不能坐，靠兩條腿我們走不到的。”我試圖解釋。
“走不到？！我們可以走三個小時四個小時！中途走走歇歇，旅游不都是這樣的嗎！”
“一趟三個小時，來回就去了六個小時，玩的時候就也走不動也看不到啊?！?p> “你不要解釋！我一說你就解釋！反正我心里清楚！你就沒那么好心！你看你這些照片……”老媽把照片摔過來扔到我的面前。
我看著照片里笑臉如花的人，和現(xiàn)在格格不入。
“我沒有……我存錢我主動提出的旅游，我出的路費住宿費，怎么變成我沒良心？我不情愿了呢？！”又一次給我扣這么大的帽子，我真的忍不住也喊出來。
“你還說！我話還沒說完呢！人家都說了，吃的我們也沒吃上特色的！好多地方我們也沒玩全……”老媽一樁一樁開始數(shù)。
“我們又不是包團(tuán)的，怎么可能一次玩全？！”
“你就是裝模作樣的！表現(xiàn)得自己很好一樣！其實一點都沒有盡心！對父母根本就不是實心眼的好！反正！我覺得很丟臉！”老媽坐直身體，不斷摔著照片。
“那下次我們?nèi)ミ^好嗎？那些景點補上，你不能到時候說我?guī)闳サ亩际菆@林，那些景點逛來逛去大部分都是啊，我提前說一下?！?p> “哈！你這樣說意思就是不會帶我去好地方玩了？！就是氣急了被逼無奈才去的？！肯定不會是好地方！人家女兒帶的都是國外，海島啊什么的！你呢？！”
“那出國飛機(jī)加汽車你更是暈車??！而且我們倆語言不通，第一次去還是包個團(tuán)吧？”
“包團(tuán)！你就是故意的！你明知道我暈車，你包團(tuán)不就是想讓我暈車嗎！你心思真是好??！”老媽咬牙切齒。房間里沒有開燈，我也看的到老媽眼里的怒火。
“我們語言不通，我真的……”
“滾！你有什么用！你就是故意的！我知道！你和你爸一樣！要么裝模作樣，要么就是暗地里使壞！說你一下，你就要來坑我！我暈車生病了，對你有什么好處！我死了財產(chǎn)你就想拿走嗎！”老媽怎么扯到這上面的？
我淚流滿面的反駁幾句，只會招來老媽更加瘋狂的辱罵。
我是個不孝女！是個巴望著她死的惡人！是個沒有出息指望財產(chǎn)的畜生！
我沒有理會瘋狂咆哮了兩三個小時的媽媽，回到了自己房間。而媽媽卻追到房間，指著鼻子繼續(xù)責(zé)罵。
“人家沈大媽和女兒吵架的時候，吐痰吐到她女兒碗里！我總沒有這樣對你吧？！你就這樣不誠心的待我？！”
“媽，你是不是非要冤枉我？”我轉(zhuǎn)過頭，停下正在備課打字的手，含著淚問道。
“你就應(yīng)該從樓上跳下去！我還不如不要女兒！”老媽一拳捶在了門上，門被震得哐當(dāng)響。
我啪噠啪噠給了自己兩個耳光，臉上頓時一陣火燒，眼淚模糊雙眼，卻盡量讓自己平靜下來，說道：“這樣夠嗎？可以不吵了嗎？”
然而媽媽卻當(dāng)作沒有看見，“人家都是貼面照！你看我們拍的！畜生??！養(yǎng)你這么大！你都不跟我貼心！你看你之前也是這樣！說不買東西回家，就挑兩件垃圾給我！心思簡直壞極了！只有我才是罵過了事情就過去了的人，不放在心里，而你們向家人不是！當(dāng)初就不該給你生下來！就該打掉！”
“是不是要我死證明自己？！”被冤枉的我，真的忍不了，一而再再而三的污蔑。
“你死??！你怎么不死？陽臺又沒鎖！想死容易的很！半夜悄默默地跳下去就好了！說出來等我救嗎！”老媽說得話，驚到我心寒。
這一刻，我關(guān)掉備課軟件，刪掉了我所有的社交記錄，心里下了一個決定，這個決定曾經(jīng)無數(shù)次在腦海中閃現(xi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