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環(huán)顧了一圈,視線掃過每一個人,然后低緩地開口,打破了沉默:
“這個地方,看似安全,卻依舊是個死地。你們覺得,圣騎士要過多久,會發(fā)現(xiàn)這里?”
右手側的雷坤沉吟了片刻,也低聲說道:
“如果我是圣騎士,突然發(fā)現(xiàn)失去了我們的蹤跡,不會象無頭蒼蠅那樣亂撞;一定先守住原先的下山通路,然后,慢慢地往上查上去,一寸寸地排除?!?p> 頓了頓,接著說道:
“這里離山頂不過四百來米,肉眼一望可及,而且地勢也不復雜;我們不可能突然消失,任誰也會想到是躲在了那個山洞角落里了。”
“下面的出入口,雖然十分隱秘,但細查之下,應該瞞不過有心人的眼。我估計,最多三天,圣騎士們便會發(fā)現(xiàn)這里?!?p> 一旁的亞克此時冷冷地插了一句:
“三天?我們可沒有三天時間。除非你能變戲法一樣的變出吃的東西來?!?p> 下首的赤炎嘆了口氣,也說道:
“說的是。如果這洞穴里另有一條通往下面的出口就好了,往上到山頂?shù)某隹谝残邪?。這樣的話,我們就可以從一處吸引圣騎士的注意,然后迅速通過這個洞穴,從另一個出口出去,擺脫圣騎士們的包圍圈了?!?p> 那壁廂,亞克同樣毫不留情的說道:
“這只是你毫無用處的空想。而且,即使如你所想,也解決不了問題。離開這座山的唯一出口,掌握在圣騎士手里,即便我們能擺脫進入到這山里來的圣騎士的包圍圈,也沒可能再次鉆到下面的山腹里,沿著那些扭扭曲曲的小洞逃離這該死的山。外面的圣騎士有足夠的時間,把出口封死?!?p> 場中陷入了沉默。
沒有人責怪亞克,他的性子向來如此,直接不掩飾。其他人也知道他并沒有惡意。
過了片刻,依然是艾開口打破沉默:
“這座山,是個死地。這個洞穴,也是個死地;如果圣騎士發(fā)現(xiàn)我們躲在這洞里,只要封住唯一的出入口,不用動手,就能把所有人活活餓死在里面?!?p> “我不想這樣死?!?p> “明天一早,我會找機會出去,看看能不能殺他個措手不及。或者,引開他們,讓其他的人看看有沒有機會逃離;我會帶一半人,受傷的人留在這里歇息。誰愿意和我出去?”
“我?!?p> “我去?!?p> “我一定得去。”
。。。
艾隨意望去,所有人,包括受傷的幾人在內,都發(fā)聲要去。沒有人猶豫。
艾點了點頭,默然片刻后,道:
“好。既如此,大家今晚且先休息。明天一早,我們再做決定?!?p> 山外面,夜幕降臨。洞中變得漆黑一片,隨后,又慢慢亮起。
外面必然又是個星光燦爛的晴空。
因為柔和的星光,自上方的洞隙里灑落下來,照得洞中幽然一片。
所有人,在這暫時安全的洞穴中,在滲透進來的星光下,都放松了下來。
姬崗頭枕在雙臂上,仰躺著,輕嘆道:
“古精靈人還真是想法奇妙,明明是個山洞,躺在這里,就好像躺在山頂上,直接面對著浩瀚的星空一樣。”
精靈劍手同樣仰視著上方,神情若有所思:
“上面的洞隙,數(shù)目和方位,應該經過精密的計算和安排;對應著天空中指定的星宿,構成一個特殊的星圖;可惜了,我無法完全看懂這里的古文字,也不了解上古的星圖。。。要不然,或許可以多看出一些這個神秘山洞的奧秘?!?p> 兩人正說話間,只聽得雷坤那邊,傳來一聲輕輕的‘咦?’
轉過頭去,只看見雷坤身側,原本躺著的紅發(fā)少年赤炎,不知何時,已盤坐了起來,閉著雙眼,雙手搭在膝上,像是進入了種冥思頓悟的狀態(tài)。
赤炎身上,很明顯地,有著淡淡的星光凝聚;仿佛所有上方洞隙里滲透下來的星光,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姬崗也忍不住咦了一聲:
“古怪,這小子是怎么啦?神神秘秘的,我怎么感覺好像他在接受什么傳承似地。。。難道他和這里星神殿留下來的東西有緣?你不是說,只有精靈血脈才能夠和這里的古怪文字共鳴嗎?”
奧菲也是一臉驚訝:
“是好像接受什么傳承的樣子。。。上古有種說法,說是顎爾克斯人是古精靈創(chuàng)造出的種族,看來不是沒有道理?”
“顎爾克斯人是古精靈創(chuàng)造出來的?”
艾聽到這里,不由得開口問道,眼睛掃過雷坤,云奚鄂爾克斯族的領頭人。
這個魁梧的漢子搖了搖頭,表示自己毫不知情。
奧菲則是繼續(xù)說道:
“只是傳說而已,說的是精靈族不喜歡戰(zhàn)斗,所以創(chuàng)造出了顎爾克斯族,來代替精靈族和敵人戰(zhàn)斗。鄂爾克斯人是天生的戰(zhàn)士,勇敢無畏,但由于創(chuàng)造中的缺憾,讓他們無法感知和突破到圣域?!?p> “精靈族再怎么厲害,也還是人,不是神,怎么可能有創(chuàng)造生靈的能力;而且,顎爾克斯人無法突破到圣域的說法,現(xiàn)在也被證明是錯的了。”
奧菲看了一眼雷坤和盤坐著的赤炎,繼續(xù)道:
“不過,照我猜,鄂爾克斯族應該是上古附庸于精靈族的種族之一,甚至,有可能是某支精靈族傳承下來的,所以擁有類似精靈族的血脈也說不定?!?p> “這樣么?不要打攪赤炎,讓他就這樣,或許對他有好處。”
艾淡然說道。
這時候,所有人都驚醒過來了,注意到了赤炎身上的異狀,但沒有人靠近或是打攪,只是在一旁看著。
低低的討論幾句后,片刻,又各自自行其是。
沒有人注意到,在赤炎盤坐著的腳下,一行無人可以辨識的古怪符文正閃爍著奇異的光芒,似星光,又似血光。
赤炎身后,那把背著的血魔劍,也似應和似地,泛起淡至難以分辨的同樣光芒。
如果奧菲能夠認出這短短的一行符文古字的話,就可以知道,這行字的意思,是指某個特殊的星辰,代表著殺戮和鮮血。
夜?jié)u漸深了。
有的人已經沉沉入睡,發(fā)出了低低的鼾聲。近五天的廝殺逃亡,幾乎沒有一刻能松開緊繃的神經;到了這個相對安全的地方,便如松了弦的弓一樣,一下子就垮了下來。
有的人依舊沒有入睡。
姬崗依舊仰躺著,看著上方似真似幻的星空,自言自語地喃喃道:
“明天我就要死了吧?”
身側的亞克低低地罵了一句:
“你這家伙,真是張臭嘴;少說這樣不吉利的話,咒你自己也就算了,別拖累了別人?!?p> 姬崗哈哈一笑,抬起身,側著看向亞克:
“要說臭嘴,你才是我們這兒真正的臭嘴呢?!?p> 又躺了回去,雙手枕在腦后,繼續(xù)自語著:
“說真的,不是咒自己,我真有感覺,明天可能會死。不過老子這一輩子也夠了,成了圣域,還殺過圣騎士。。。沒什么好遺憾的,值了?!?p> 說道這里,姬崗的雙眼中閃過一絲迷思:
“現(xiàn)在心里想的,居然是米蘭達那個青羚壩的小妞。。。我和她相好了半年,她的皮膚真是好,比牛奶還要白。只可惜,她最后有了,懷了孩子了,我猶豫了好幾天,最后還是害怕從此成為一個砍柴放羊的養(yǎng)家男人,于是留了一筆錢,帶著我的刀走了。。?!?p> “不知道米蘭達她現(xiàn)在怎樣了?我那個孩子,生出來了嗎?是男是女?”
“真想活著回去,再回到青羚壩里面,陪著米蘭達,陪我的孩子好好地過上一段日子。。?!?p> 說道最后,姬崗的聲音漸漸地輕柔了下去。
“云奚七壩里有名的硬漢姬崗居然還有這么軟綿綿的時候?真讓人意外?!?p> 亞克不屑地嘲諷著。
姬崗卻不以為意:
“怎么了,臨死之前,說說心里話都不行啊?對了,你這個老小子,也是個獨行俠,年紀也不小了,說說,有什么掛在心上的女人沒有?”
“我?我可不像你。。?!眮喛说穆曇粲行┩掏掏峦?。
姬崗一臉鄙夷地打斷道:
“這話聽上去就言不由衷的,都到這個時候了,有什么不能說的?難道你想憋在心里,帶到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