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詡影

第三十八章 書房之謎(2)

詡影 熠小苣 21 2019-05-28 15:43:03

  “洛水之濱,是曹植與洛神分別之地。婀娜美人,系天上之神;人神之戀,飄渺迷離;而洛神最后不得不離去,化作白霧,煙消云散?!?p>  妤影走至書架前,一本一本細致地尋找著開啟機關(guān)的下一部書籍。

  她伸出纖細修長的食指在空中,眼神清澈,神情專注,一點一點對照著。窗外有陽光撒進房內(nèi),從她的頭上傾瀉而下,宛若金紗;再流暢而下,勾勒她姣好的身形,美絕似仙。

  卞津看向她,有那么短暫的一瞬,他被這番景象看癡了,當時他想,金陽披身,天意所致,日后這位女子,該不會是欲火成凰之命。

  “啊,在這兒?!彼`出笑容,將《洛神賦》拿了出來,“髣髴兮若輕云之蔽月,飄飖兮若流風之回雪?!?p>  呢喃著此中的賦詞,她恍若真的置身于洛水河畔,看曹植與洛神共述一曲凄婉離歌。

  意料之中地,《洛神賦》被抽出,啟動機關(guān),書架又轉(zhuǎn)動了一個角度。原先的縫隙擴大,更多的微風,流動的空氣攜帶少許的陽光,竄入了黑暗的密室。

  突如其來灑入的光線讓卞狄閉緊了眼,常置于黑暗中的人,習慣了摸黑過活,趟著渾水做事,第一次接觸到光亮時,總是那么憎惡和不知所措。

  四周不再如之前般沉悶和壓抑,在這之前,卞狄?guī)缀跻贿@里渾濁不堪的空氣壓制在心頭而喘不過氣。

  他微微張開嘴巴,就著呼吸,胸前緩緩起伏,一點點感受著黑暗之外的純凈。感到胸腔內(nèi)干凈代替了污濁,慢慢被清新的空氣填補;感受著外面的微風輕輕拍打在自己臉上,絲絲涼意,卻很舒服。

  即使現(xiàn)在,這張臉上還沾著昨夜未擦去的干血和污穢的泥漬。

  他感到自己的意識隨著愈加平穩(wěn)的呼吸而恢復(fù)清明,又一次緩緩睜開了眼睛。

  憑借著涌入的光線微微照亮之前完全昏暗的密室,他能稍微看清自己所處的環(huán)境,還不真切,只是模糊的輪廓。

  他扭動著頭四處張望著,只是越看越感到脊背發(fā)涼,心上冒寒。眼前的殘酷景象,是任他一個自認為習慣了戰(zhàn)場廝殺的大男人,也會心中發(fā)怵的場景。

  閉上眼,深吸了一口氣,瘆人的血腥味還在不斷涌入他的鼻腔,想起上一刻自己的所見,卞狄難受地悶哼一聲。

  此刻,房內(nèi)的妤影、卞津二人也對開啟機關(guān)的方法琢磨得漸入佳境。

  云家并非一直在皖詡境內(nèi),聽卞津所說,云祿之祖父曾因政見與君王不和,不受當時的皇帝待見。加上在朝為官,墻傾眾人推,官場傾軋,受讒遭貶,屢見不鮮。因而當時的云家就曾在下淄安頓過十幾年,過了十幾年清貧的日子。

  后來因為云祿的父親文武出眾,在一次與宿敵昶茗國的戰(zhàn)爭中,大敗對方。讓皖詡聲名重振,擴土封疆。龍顏大悅,云家重回京城。

  “應(yīng)該就是它,”卞津拿下書架上的《下淄憶傳》,兩人雙雙看向那道密室入口。

  機關(guān)啟動之聲吱吱呀呀響起,密室入口徹底打開,一條漆黑,恍若深不見底的密道呈現(xiàn)在兩人面前。

  二人對視了一眼,隨后,卞津就欲要彎下腰,順著那臺階,走入密道。

  “等等,”妤影在書房內(nèi)拿來夜晚點燈所用的蠟燭,還好此時這些蠟燭并未熄滅,遞給他,“帶上這個。”

  卞津看向她,點了點頭,禮貌地笑了下,接過她手里的蠟燭,二人便走了進去。

  小心翼翼地踩著腳下的每一步臺階,密道內(nèi)狹窄昏暗,更是彌漫著一股十分難聞的氣味。

  妤影跟在卞津身后,皺起秀眉,以另一只空閑下來的手掩住口鼻,露在外頭的一雙清澈的雙眼此時溢滿了對周遭的極度抵觸。

  與在皇宮竹林處的密道截然相反,這里不再是附帶毒藥的誘惑花香,更像是混雜著腥臭血腥味和肉體糜爛味道的氣味。她努力壓制著身體的不適,即使現(xiàn)在她甚至能清晰感受到自己的胃里在翻江倒海。

  突然在蠟燭的照明下,有幾個黑影快速掠過她的視線,與此同時,帶來腳踝處的一絲尖銳刺痛。

  她急忙向自己的身下看去,一團黑影集聚在她的腳邊,在爬行,在蠕動。待她在仔細一看,卻發(fā)現(xiàn)是十幾只極小的黑鼠圍聚著,有幾只甚至在跳動著,順著她的小腿往上爬。

  “啊—”花容失色,她忍不住尖叫出聲,急忙移開自己的雙腳,手里拿著蠟燭向那群黑鼠靠去。

  習慣了黑暗的鼠類見到明火便一哄而散,迅速向四周逃散。有幾只從她腿上摔下的老鼠,被慌亂逃竄的同伴踩過,再被妤影投下的幾只陰冷的飛鏢插入身體。

  卞津聽到身后的異響回頭望去,見她臉色煞白,眼神直愣愣地看著四周。再注意到自己腳下同樣向這邊爬來的一群黑鼠,眼里浮現(xiàn)厭惡,掌下蓄力,升起一道白色的風霧,瞬間出手,風霧朝那群黑鼠攻去。

  下一刻,先前快速爬行而來的黑鼠便應(yīng)聲倒地,個個仰躺在地上,發(fā)出極細微的叫聲,身下流出黏稠的污血。

  繼續(xù)往前走,整條密道死寂一般地沉悶,想起剛剛死在腳邊的一團黑鼠,加上身邊陰森森地靜謐,妤影只覺得心下發(fā)寒,雙手因為緊張而冰涼。

  想來,這還是自己第一次如此高度集中,精神緊繃。

  密道內(nèi),從她腳下傳來的沙石碎裂之聲,都能讓她即刻心臟漏跳一拍。

  原來只是踩到了臺階上的碎石,腳下轉(zhuǎn)動摩擦,發(fā)出粗糙的顆粒聲,卻還是讓她如驚弓之鳥般迅速抬起了自己的腳。

  風聲鶴唳,草木皆兵,大抵如此吧。她調(diào)整著自己有些急促的呼吸,定了定心神,舉著蠟燭繼續(xù)朝里走去。

  未知最讓人恐懼。

  有些未知,出自他人的設(shè)計;有些未知,卻是源自自己無端的猜測和想象。

  妤影這樣安慰自己道,如此一想,倒是心中稍稍安心了一些。

  算著時間,兩人進入密道走了也有好一會了。這密道著實挖在地下特別幽深,擁擠昏暗,彎彎曲曲。

  只是越往里走,那股令人作嘔的氣味就越是濃厚,強烈地刺激著二人的感官。迫不得已地呼吸著這里渾濁的空氣,妤影差一點就要忍受不住地干嘔。

  她想,這輩子都不要再來到這種鬼地方,這種與世隔絕,足以硬生生地消磨一個人生存意志的煉獄。

  “大哥,你在哪?”走了許久仍未發(fā)現(xiàn)卞狄身影的卞津,此刻有些心焦地喊道。

  卞狄看向不遠處微弱的兩抹光亮,昏黃的光線微微搖晃,映照著兩個謹慎行走,似乎稍顯狼狽的身影。

  熟悉的聲音穿透之前一直籠罩在周圍的詭寂,傳入他的耳中。

  他輕吐一口氣,虛弱地露出一個淺笑,此刻,他向來堅毅的臉上,寫滿疲倦。

  終于能聽到外界的聲音,真切地感到自己還活著。

  兩束在黑暗中搖曳的光芒,此刻似乎包裹了他獨自躺在這不毛之地的冰封、戒備的心,讓他恍若再一次看到密室外的太陽。

  感受到軟筋散的作用已消退了一些,他試著抬起自己的右手,他的手一點點一寸寸地離開了地面。

  看著已能逐漸抬起的右手,他的眼里閃現(xiàn)出一抹光亮,一直懸著的心稍放了下來,他釋然輕笑。

  從身旁隨意抓起一顆小石子,他毫不猶豫地朝對面的墻上扔過去。

  石子砸到了墻上,滾落在地。

  還在不斷走下臺階的卞津準確地捕捉到了這一響聲,他頓時停下腳步,抬起眼望向聲音傳來的方向,心下明了。

  綻開笑容,眉頭舒展,他轉(zhuǎn)頭對妤影說道,“太好了,大哥在那,我們快過去!”

  妤影還未來得及答應(yīng)一聲,卞津便急不可耐地朝前快步走去。

  只是,她眼前那抹矯健的身影并未如她預(yù)料的那般順利地跑向前去,而是突然身子往后一仰,有些滑稽地摔坐在臟兮兮的地上。

  看來像是沒看著腳下的路,摔著了。

  身為一個大男人,在女子面前,如同幼童般摔倒。卞津頓時感到頗有些難為情,更多的還是懊惱,不自覺地看了妤影幾眼,又低聲咒罵幾句,臉上竟是隨之浮現(xiàn)兩抹極淡的紅暈。

  妤影看著他摔在地上后,一連串直率、有趣的表現(xiàn),先前對痕門的防備倒是減輕了一些。看到他不好意思地瞥向自己,她有些開懷地哧笑一聲。

  卞津撿起不慎脫手,掉落在地的蠟燭,急忙站起身來,拍了拍身后沾上的污塵,面色尷尬,不敢去理會她的笑聲。

  她快走幾步,來到他身旁。還是黑漆漆的一片,無法得知絆倒卞津的是何物。

  她微微俯下身,將手中的蠟燭放低,光暈漸漸移動,兩人皆是好奇地緊緊盯著,看著眼前之物一層層被照清。

  黑暗中長久掩蓋的罪惡被揭開,令人發(fā)指的罪行活生生顯現(xiàn)在眼前。

  妤影看著眼前已不能被稱作是一個人的物體,臉色煞白,瞪大雙眼,雙手顫抖。

  胃里一直被壓抑的惡心又再次泛濫,從腸胃到肺葉,再到喉道的不適,洶涌地聚積起來,不可遏地給大腦釋放著信號。她終究是無法再忍片刻,捂著嘴,轉(zhuǎn)身過一旁,蹲下身子,難受地嘔吐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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