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早會的時候，蘇晴故意找了個隱蔽的地方坐著，手機放到筆記本的夾層里，耳朵聽著總監(jiān)的訓示，眼睛掃著獵聘里的信息。這種三心二意，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本事是蘇晴進入職場后學到的最有用也是最厲害的一招。
蘇晴聽總監(jiān)在上面說：“大家不要以為你們在央企，拿的就是鐵飯碗。今夕不比往日，公務員都要推行聘任制了，央企就更不是混日子的地方了。新的考核制度馬上就要頒布，每一個部門，每一個人，都要和銷售掛鉤，連續(xù)三個月不達標的給警告，連續(xù)半年的自己去跟總經理解釋，連續(xù)一年不達成的直接勸退！”
總監(jiān)音調一高，下面的人全都一震。
“制度就是制度，不是玩笑！你們每個人都回去做反思，為什么我們的銷量在一直下滑，為什么我們的產品利潤率那么低，為什么我們這么好的條件所創(chuàng)造的收益卻連一個中型的私人企業(yè)還不如。問題到底出現在哪兒！不只是中層干部們要反思，那些做業(yè)務的同志們同樣要反思！銷量上不去，利潤做不出，究竟是產品的問題還是營銷手段的問題，我們必須抽絲剝繭，把根本原因，主要原因，次要原因統(tǒng)統(tǒng)挖出來。是產品的問題，就去找產品部門，是營銷的問題，那就是業(yè)務部門的問題，每個功能塊上的人都不能懈怠，每個人都有責任！”
蘇晴感受到總監(jiān)的目光時不時往她這邊瞧，她不動聲色的拿起筆在本子上寫了幾句。
總監(jiān)又道：“無論做什么事情，態(tài)度最重要。一個人究竟能不能成大事，態(tài)度決定一切！我們當中的有些同志就做得不錯，細致，認真，有緊迫感。但大部分的同志就不行！散漫！懶惰！聰明反被聰明誤，總把領導們當傻瓜！”
蘇晴聽后，默默的放下筆，抬頭看向對面的老吳。老吳睡眼惺忪般睜開那兩只差點閉上的雙眼，與蘇晴剛好四目相對，繼而像是被抓了個現行似的，十分尷尬的抿了下嘴。
蘇晴忽然覺得這很沒意思。
講完之后大概過去了一小時，從會議室出去的時候，剛好有一個獵頭打來電話。蘇晴四下看看，一個人上了天臺。
“請問是蘇小姐嗎？”
“是我?！?p> “方才收到您投的銷售經理一職，從您的學歷和工作經驗來看，很適合這個職位。不過我這邊還有兩個問題想問一下?！?p> 蘇晴倒吸一口氣，“我未婚未育?！?p> 對方愣了下，顯然沒想到這個蘇小姐會回答的這么快。
“呃……抱歉蘇小姐，這個問題也是企業(yè)那邊所關心的。畢竟從您的出生日期來看，也剛好是結婚生子的年紀。”
“所以，在個人問題上，我符合要求嗎？”
“呵呵，蘇小姐，您也知道的，現在經濟形勢不好，企業(yè)也很難。不過您放心，這一點上不是問題，不過，如果對方希望您在兩年內不要結婚生子，您是否愿意接受？”
蘇晴本想一下回絕，轉念想起已成炮灰的弘基，不得不長吸一口氣，“我會考慮?！?p> “那好，我這邊先跟企業(yè)聯(lián)系，如果合適，近三天請保持電話通暢，企業(yè)可能先給您電話面試。”
“好。”
送走獵頭，蘇晴遠眺了眼對面的高樓，那么多的寫字樓，那么多的企業(yè)，卻沒有一家愿意接納她這個未婚大齡剩女，即便她的簡歷那么完美，卻還是會被未婚未育攔腰截住，她不甘，卻也無奈。
從天臺下來，遇上了老吳。蘇晴照例跟他打了個招呼，便見老吳煞有介事的將她拉到空無一人的茶水間。
“喂，你找的怎么樣了？”老吳小聲問，問罷，還很警戒的朝四周看下。
蘇晴裝不懂，“找什么？”
“工作啊?！?p> 蘇晴笑道，“我在這兒好好的，干嘛找工作。吃飽了撐的?！?p> 老吳難以置信的睜大眼睛，“總監(jiān)這么對你，你還不走？”他又小心翼翼的看了眼，湊近蘇晴，小聲道，“我們都知道AI那個項目要不是因為你，根本拿不下來。結果你忙乎了半天，好處全被那個小孫拿走了，知道小孫跟總監(jiān)什么關系嗎？”
蘇晴搖搖頭。
“這么說吧，小孫的女朋友是總監(jiān)他女兒?！?p> 難怪啊。
“現在知道為什么小孫來的比你晚，職位升的卻比你快了吧?！?p> 老吳左右看了下，“我沒挑撥離間的意思，因為我要走了。我就是看不慣，雖說你是個姑娘，但你的能干勁兒那是全銷售部都知道的，總監(jiān)每年的報告哪一個不是你給寫的。我記得你剛來的時候應聘的是主管的職位，總監(jiān)想考察你，所以沒給，讓你以職員的身份進來。本想著三年后你表現良好的話就給你升。誰讓這個小孫來了呢?！?p> 老吳輕嘆道，“我是看明白了，在這兒沒前途。還央企，加班不比外企少，拿到手的錢卻根本不是那回事兒，既然如此，我干嘛不去能給我空間的地方？”
他敲了下蘇晴的胳膊，“俗話說得好，樹挪死人挪活，像你這么能干卻缺心眼兒的，不適合這兒。趕緊換個地兒吧?！?p> 老吳說罷轉身要走，剛走沒兩步，又折了回來，“我那新東家好像還要人，你感興趣不？”
剛回到工位上，老吳就從微信上給她轉發(fā)了一篇某公司的招聘信息。還給了她一個人事經理的聯(lián)系方式。
蘇晴沒有打開那份文件，反而為自己一直對老吳有偏見而深感內疚。老吳的一席話直指蘇晴軟肋。她忽然想起烏永雯很早前對她說過一句話：性格太過耿直在職場是要吃虧的。
想到這里，蘇晴就一陣心塞。饒是如此，她還是蘇晴，是蘇晴就不會因為這些事而影響到工作。正當她重振精神準備投入工作的時候，右下角冒出一條騰訊新聞來。
大標題是：“弘基收購INMA，完成其進軍科技領域的第一步”
新聞的第一段簡述為：弘基今日收購國內首家專為電商提供軟件服務的科技公司INMA，弘基創(chuàng)始人兼CEO許弘深博士將帶領弘基電商邁出進軍科技領域的第一步。許弘深博士在發(fā)布會上說道：“INMA將對弘基在軟件系統(tǒng)的相關配套方面發(fā)揮舉足輕重的作用，科學創(chuàng)新才是發(fā)展之道?！?p> 看罷，蘇晴于內心罵道：偽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