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易上有一句話叫:二人一心,其利斷金;同心之言,其臭如蘭①。能碰上志同道合的朋友。但事實上,兩個人湊到在一起做事,而不是選擇單干,必然有各自的苦衷,所以再親密的合作,彼此也要保留一定的底線。
楊愛華見到王迪時,他愣了一下,鞠秘書說王迪病了,他以為只是個借口,他沒想到王迪真的病了。兩個月不見,王迪瘦了一大圈,眼睛都凹了進去,臉上看上去松松垮垮的,走起路來也不是很穩(wěn)健,擺明了一副大病初愈的模樣。
“王總,你這是怎么了?”
王迪雙手緊緊握住楊愛華的手,語氣和表情盡是愧疚之情“唉,楊廠長,我這是做了虧心事,心里不安啊?!?p> “這....你這話是什么意思啊?!?p> “老天保佑楊大哥你沒事,你要是出了點事,我就是死的心都有,我是對不起您啊,要是沒我和鄭巖的那檔子事,您也不至于碰上這事?!睏類廴A不知道什么時候,這王迪開始跟他兄弟相稱了,一口一個大哥,叫的特熟稔。
“我是因為塌陷區(qū)住宅事故的事被免的職,這事跟你沒關系。”
“礦務局的大領導們真是吃干飯的,您這樣有能力有魄力的干部,局里應該當成寶才對!礦材廠這么一個爛攤子交到你手上,立馬成了招財樹,他們是眼瞎還是怎么的?”王迪知道這些楊愛華的愛聽什么,但凡是當領導干部的,你夸他是個好領導,這肯定不會錯。
“唉,一言難盡啊!”說實在的,楊愛華看得出來,王迪是在和他兜圈子,但他也不急,王迪的話還是很讓他受用的,他反而覺得王迪勉強算是自己的知音。
“楊大哥,這些天我吃不好,睡不好,就是心里面有事憋著,你今天不找我來,過陣子。我也會親自登門拜訪你的。”
“王老板,你有話直說吧?!?p> “唉,一言難盡啊,楊大哥,你知道為什么鄭巖會提前對你動手,向礦務局提交了舉報材料嗎?”王迪給楊愛華遞了根煙,煙是從一個酷似罐頭的盒子拿出來的,罐頭盒子十分精致,盒子四面都鑲嵌著琺瑯片,上面畫著佛羅倫薩的美第奇宮。這種罐頭煙,楊愛華以前只聽說過,今天還是第一次見到,聞著如同蘭薰越麝,他懷里的中華煙倒顯得有些拿不出手了。
“你說吧,咱倆也不是第一次見面了。”
“楊大哥,我之前沒告訴你,你們廠的副廠長王廣河是我的遠房表哥,那鄭書記就是他給介紹的,我送你的漁具,你之前是不是擺在辦公室了?他去你辦公室的時候看見了,他回頭就來我這罵我了?!蓖醯喜B(tài)的臉上氣的發(fā)紅。
“你****不早說你是王廣河的表弟!”楊愛華一把掀翻了桌子,也不知道哪來的勁,猛地揪著王迪的領口。
“楊大哥,你聽說我,我雖然是他表弟,但我跟他關系一般,不然的話我干嘛越過他,找鄭書記拿貨呢?”王迪淡淡的咳嗽了幾聲,雖然被人揪著衣領,但他表情冷峻,目光犀利,倒是給上了頭的楊愛華鎮(zhèn)住了。
楊愛華松開了王迪,帶著幾分頹廢坐在了椅子上“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早就惦記上我那套漁具了,但我嫌他惡心,這種好東西,只能配有德之人。他之前有事沒事就管我要錢,我不想給,但畢竟他有我和鄭巖交易的把柄,我也不敢得罪他。你不是一直在查鄭巖的事嗎?我想著有了你給我撐腰,我就不用怕他要挾我了,他那天從我這拿錢的時候我就沒給他,然后過了不久,你就抓起來了,我想著肯定是他告訴鄭巖你來我這了?!蓖醯险f的繪聲繪色,生動形象,語氣真誠,但楊愛華還是滿心疑竇。
“王老板,你到底還有多少事瞞著我?我聽說你以前是市里出了名的流氓混混?”瞧著衣衫整齊,講話溫和的王迪,他突然開口問了一句。
“楊大哥,你既然知道我以前是干什么的,那你也應該知道,我種人,最看重的就是江湖義氣,我教你一聲大哥,肯定是想真心交你這個朋友的?!蓖醯险Z氣很嚴肅,很坦然的承認了,這樣一弄,楊愛華倒是想起了今天來找王迪的正事。
“王老板,我去趟衛(wèi)生間?!睏類廴A只覺得自己最近變得越來越容易暴怒,在衛(wèi)生間洗了把臉,他倚在墻上抽了根煙。
他在想王迪剛剛的說的話,覺得敲詐勒索確實比較符合王廣河膽小怕事的性格,而且按照王迪這么一說,事情也就理順了,為什么自己剛和王迪見了幾次面以后,自己就事發(fā)了,沒幾天就被隔離審查了。
“王老板,以前的事咱們就不要提了,今天我來找你是想和你商量一些事,王老板,你現(xiàn)在生意做的大,但業(yè)務還是太單一了,你有沒有考慮過拓寬一下業(yè)務?”倆人剛紅了臉,但楊愛華就去了趟廁所,回來換了個地方,倆人又聊了起來。
王迪對此很感興趣,點了點頭,把鞠琳叫了進來“楊大哥,你說說看?!?p> 楊愛華一看有戲,整理了一下衣領,笑著說道“王總,你也是知道的,現(xiàn)在咱們國家經(jīng)濟發(fā)展的快,各行各業(yè)發(fā)展都得是能源起步,現(xiàn)在能源資源供應多緊張啊,我之前去中原和西北地區(qū)調研學習,山西和內(nèi)蒙那邊煤礦建設剛剛起步,咱們老工業(yè)基地優(yōu)勢很大?!?p> “我想著咱們要是按照礦材廠的模式搞一個工貿(mào)公司,專門銷售煤礦上的耗材和機械設備,肯定比你倒煤掙錢?!?p> 王迪眼前一亮,但鞠琳卻是站在一邊默默不語,他拍了拍楊愛華的肩膀“楊大哥,現(xiàn)在建廠可不像前幾年,地皮太貴了。”
“嗯,地皮這事好辦,我有點關系,能幫你跑一跑?!?p> “楊大哥,這事容我想想,我回去和幾個兄弟聊聊,咱兄弟二人兩個月沒見了,咱聚一下,喝點小酒?!?p> “謝謝王總了,但我家里還有點事,先回去了。”楊愛華笑著推脫掉應酬,王迪也并沒留他,只是說了句“太可惜了,那等我身體徹底好了,我在好好招待楊大哥,順便帶大哥認識幾個好兄弟?!?p> 王迪送楊愛華出了大門,早有司機路口等著,看著楊愛華坐上了車,他和鞠琳才往回走。
“你看看,你讓我背的臺詞,后面那幾頁,都沒用上!”
鞠琳笑著拉著王迪的手臂“人家也沒想到楊愛華這么上道,不過你表哥那邊現(xiàn)在弄得這么僵,咱們沒法再從礦材廠拿到便宜貨,楊愛華說建廠子,倒也是個辦法,咱們的規(guī)模能有礦材廠一半大小就可以了?!?p> “說實話,楊愛華說的我真是挺動心的,一激動,你給我編的詞,就全忘了,后面亂套了,都不敢留他在這吃飯了?!蓖醯线肿?,放肆的笑著。
“行了,你可別得了便宜還賣乖,我問你,你們男人是不是都這么壞,天生就會演戲?”
“男人不壞女人不愛,來,讓我親一口。”王迪摟著鞠琳,今天他給楊愛華演了出戲,他本以為楊愛華出來后,肯定會知道他和王廣河的關系,來找他興師問罪,所以提前讓鞠琳給他編好了這么一段說辭。
結果弄了半天,楊愛華今天來是想跟他合伙開廠子,這個提議確實讓他心動。他半月前和王廣河鬧掰了,起因是他派車去礦材廠拉釬頭和空壓機的配件,結果門衛(wèi)不讓司機進。他給王廣河打的電話說按市場價買貨,王廣河他的親表哥,居然跟他說以后不做他的生意,說是王迪害死了他岳父,這話聽著簡直就是放屁。
礦務局領導把楊愛華做了降職處分,給礦材廠又派了個書記,這回的書記是個女的,傳聞此人辦事穩(wěn)重,背景很硬,以前是礦務局下屬的水泥廠的書記。王廣河作為鄭巖的女婿,這次不但沒有受到牽連,反而成了代理廠長,連王廣河自己都有些意外。
他不知道的是,王迪通過和遼西市市長的那層關系才把這事搞定了,那礦務局新來的女書記也姓王,是王亞晨的大女兒。鄭巖死了,空出來這么一個關鍵的位置,好多人盯著呢,王芮幾年才三十五歲,她的資歷和能力跟那些競爭者比起來,差的不是一點半點。她之前管理的那個水泥廠現(xiàn)在被周邊城市的民營企業(yè)擠兌的半死不活,規(guī)模跟礦材廠比那可謂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要不是父親王亞晨跟礦務的領導打好招呼,暗中幫忙,這位置她坐不上。
王迪沒把自己和王亞晨的關系告訴王廣河,他始終覺得自己的表哥是個缺少魄力,又容易屈服的人,在工作上又過于依賴別人。鄭巖就是被王廣河給拖下水的,他連自己岳父都能坑死,估計也不差一個表弟,所以有的事不能告訴他。
無法從王迪那里拿貨,礦上的經(jīng)營成本高出太多,但今天楊愛華的一個提議讓王迪心動不已,自己能開個煤礦公司,為啥就不能再搞個工貿(mào)公司?礦材廠的盈利他是聽說過的,出來的產(chǎn)品供不應求,整個東北、蒙東、乃至山東和河北地區(qū),都有訂單,王廣河敢不買自己的賬,就是因為國營大廠的產(chǎn)品不愁賣,底氣足。

感深荊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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