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新開始

　　吃完飯，羅宇霜回公司發(fā)現(xiàn)少了一多半的人，周姐和黃雨蝶也都消失了，問趙小亮，趙小亮說：“正常，做業(yè)務(wù)的哪有成天在公司呆著的?！?p>　　“那他們是去見客戶嗎？”

　　趙小亮連著凳子坐到她身邊講：“不去見客戶哪里來的單子？做咱們這一行就要主動打入有錢人的圈子，認(rèn)識一個有錢人，就等于找到一個突破口，你會認(rèn)識一群有錢人?！?p>　　羅宇霜點著頭，下午新員工統(tǒng)一由總監(jiān)老余培訓(xùn)，一連要培訓(xùn)一周，她的大腦許久沒接受過新的知識，每天的課程分為專業(yè)知識和營銷課，和她一起入職的六個新員工也都和她一樣瞪著眼睛認(rèn)真的聽著仔細的做著筆記。

　　專業(yè)知識部分由技術(shù)部的一個纖瘦的男人講，講的時候全程面無表情，語氣平穩(wěn)，讓人昏昏欲睡，營銷部分有意思的多了，各各部門的總監(jiān)講在這個行業(yè)創(chuàng)造奇跡的人，講夢想，講有錢人的生活，講社交禮儀，講格局，所有人聽得熱血澎湃，像似下一個年入百萬的就是自己。

　　在培訓(xùn)的這一周，羅宇霜終于在馬慧家附近找到了住處，房租一千，是工資的三分之一。

　　“你怎么租這么貴的房子？”馬慧問。

　　羅宇霜用培訓(xùn)課聽到的話，回復(fù)：“錢是賺出來的，不是省出來的?！?p>　　“但也不能打腫臉沖胖子吧，你底薪就三千，租房子一千，吃喝交通一千五，生活用品再五百，你不存點？”

　　羅宇霜豁然一笑，“我們提成高啊，我們公司拿一兩萬的人太多了?！?p>　　“那等你有了一兩萬再租好的房子，我看五六百的房子，你一個人住就可以了，每個月省四百，一年就四五千?！?p>　　羅宇霜只是笑笑，猛然覺得自己的思想境界飛升了，已經(jīng)和馬慧不是一個層次，不過之所以租一千的大次臥，除了剛在公司學(xué)的一套消費邏輯，也是她心底的一個愿望，她想有個家，只屬于自己的天地，小時候家里條件問題她連一張屬于自己的床都沒有，去城里念書也一直住宿舍，好不容易出社會去了BJ，依然是住宿舍，再好不容易租了房子，還遇到黑房東，招呼不打就租給了別人，最后暫住在李月風(fēng)的那里，冷的每天只能和衣而睡，這回來上海雖然租過幾天房子，但環(huán)境憋屈，進屋就是床，這次說什么也要住的體面一點，最起碼屋里能進陽光，床是帶床墊的，墻不是隔斷的，她就想在屬于自己的屋里睡踏實的好覺，馬慧怎么能懂這些！

　　搬了家，她聯(lián)系張寧，依然電話不接微信不回，她不知道他們算什么關(guān)系，但她堅信他們的心是緊緊連在一起的，查了下銀行卡余額，租房子后，她只有126元，離下個月發(fā)工資還有二十天，一種對生計的焦灼感，她不得不聯(lián)系欠她錢的楚晨。

　　打電話過去，楚晨支吾著說：“我先給你打500可以嗎？現(xiàn)在業(yè)績不好，總被客戶放鴿子?！?p>　　羅宇霜嘆了口氣說：“不瞞你，我身上一共就還剩一百多塊錢……你也難，那就先給我五百吧?！?p>　　楚晨勉勵道：“我相信咱們的困難都是暫時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p>　　掛了電話，羅宇霜發(fā)了卡號給他，半個小時后收到了500元轉(zhuǎn)賬，才長吁了口氣。

　　培訓(xùn)結(jié)束，老余給了她十來頁電話資源讓她打，或者外出開發(fā)客戶，除了每天早上九點打卡，一天工作時間自己安排，她沒有可以外出拜訪的客戶，只能拿著資源抱著電話完成前期量變到質(zhì)變的過程，沒有人拿通話時長和電話量考核她要求她，一切都是靠欲望驅(qū)使，她需要錢，只有有了錢才能過所謂體面的人生，只有有了錢，才會被人看得起。

　　一天中午，她看到張寧發(fā)的微信。

　　“工作找到了嗎？”

　　她吃了糖似的喜滋滋的，回復(fù)：“找到了，你最近忙不忙？”

　　“你們幾點下班，我去找你?！?p>　　羅宇霜連忙發(fā)送了地址，下午工作心不在焉起來，頻頻去衛(wèi)生間照鏡子，看著鏡子里的自己，黑西裝，白襯衫，高馬尾，紅紅的口紅，精神氣十足，張寧肯定會對她的改變刮目相看的。

　　“霜霜，見你老往廁所跑，肚子不舒服？”周姐今天沒外出，側(cè)目看著她。

　　羅宇霜笑了笑，這笑不知哪里露出了破綻，周姐說：“你談戀愛了？”

　　聽到“戀愛”這兩個字，羅宇霜很恍惚，不敢相信自己已經(jīng)身處其中，她紅著臉點了點頭。

　　“你男朋友做什么的？”

　　“算是同行，股票什么的?！?p>　　“那賺的可比咱們多?！敝芙阈Φ?。

　　羅宇霜不懂股票，既然周姐都這么說了，看來張寧是非常有前途的，她由衷的開心。

　　下班，張寧說他已經(jīng)到了，在樓下，羅宇霜匆匆打卡下班，被回公司的黃雨蝶截住，“晚上一起吃飯吧?！?p>　　剛準(zhǔn)備解釋，周姐就眨著眼說：“人家去約會，你攪什么?！?p>　　黃雨蝶看了她一眼，是那種從頭到腳的掃，羅宇霜拔腿跑了。

　　到樓下，張寧穿著件灰色的西裝，站在燈火闌珊里，東北男孩的瀟灑身姿被西裝一襯，竟有幾分儒雅，羅宇霜看到他戴了一副金屬框架的眼鏡，這哪里是第一次在地鐵口看到的那個穿著寒酸背著雙肩包的學(xué)生。

　　羅宇霜竟不知道該說什么，正在急于搜羅話題時，張寧說：“我準(zhǔn)備離開上海。”

　　“??？”

　　“我準(zhǔn)備去廣州，那邊的市場更好?！?p>　　羅宇霜低著頭往前走，許久才說：“你想好就行?！?p>　　“你要不要一起去？”

　　“不了吧。我房子剛租，工作也剛找下。”羅宇霜篤定的說，她能設(shè)想到的未來，都是關(guān)于上海。

　　張寧突然說：“霜霜，你覺得選擇這個行業(yè)是對還是錯？”

　　“怎么問這個？”羅宇霜疑惑的看著他，“你不是說來錢快嗎?”

　　張寧沒說話，走了一段才說：“我覺得咱們太善良了。在利益圈里掙扎的人，如果丟不掉一些純粹的東西，其實很難的。”

　　羅宇霜覺得張寧是堅強的，此刻在她面前卻如此脆弱，她笑了笑，“有舍有得，要擁有一些東西，必須丟掉一些東西，公平的！我們認(rèn)準(zhǔn)目標(biāo)就好了?！?p>　　張寧看著她，突然釋懷一笑，“羅宇霜，你以后一定能成功的！”

　　“這話有好多人對我說過，也不知道真假?！彼腿幌肫鹆死钤嘛L(fēng)，只有他一個人低估過她的前程，說不適合做生意，她才不信呢，命運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她才十八，能成為自己想成為的任何一個人。

　　“想什么呢？”

　　羅宇霜才知失了神，笑著解釋，“出社會只有一位朋友說我不適合做生意?！?p>　　“你這位朋友應(yīng)該真心為你好。”

　　“什么？”羅宇霜斜睨著他，“你剛才還說我肯定會成功的！”

　　張寧笑笑沒解釋，羅宇霜吸了一口冷空氣，在胸腔捂熱呼了出來說：“一直沒問過你，我究竟算你什么人？”

　　“霜霜……你很懂我?！睆垖幠?p>　　羅宇霜干笑著說：“那你在廣州好好發(fā)展，哪天我去投奔你，什么時候走？”

　　“明天?！?p>　　“我明天請假送你?！?p>　　張寧的離開，并沒讓她有很悲傷的情緒，只是略顯失落，她想他們的關(guān)系從未和愛情掛過鉤，只是因孤獨生出的一種曖昧，一旦心中殷實，那隨時可以放掉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