淅淅瀝瀝的小雨澆灑而下,沉悶的天空就是蘇若煊此時心情的真實寫照,冰冷的雨水撲打到臉龐,冷顫的感覺傳遞到身體的每一處地方,二月的春雨帶來的不僅是生機,還有那令人窒息的寒!
皇宮門口林城撐著油紙傘前來,蘇若煊拒絕了。冰冷!他喜歡這深入骨髓的冰冷!這不僅能夠冰封掉他的心,還能夠讓他時時刻刻知曉他所處的危機。
春雨打濕了他的衣裳,他好想要大吼,將三年來他在北燕受到的屈辱,將他在殿前受到的漠視,將他內(nèi)心中那令人恐懼的真相全部宣泄出來,他想要活著,真真正正的活著!
但是他不能!因為他自身不允許,他身上背負的東西太多太多了!只有登上那個寶座,他才能夠睡上一個安穩(wěn)覺!才能夠無所畏懼的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才能將心中的負擔放下,否則只能在某個角落里顫抖著等待命運的裁決,等待著未知的命運,可能是碌碌無為的一生,更有可能的是黃泉路上一杯鴆酒,從此無人知曉。
“城叔,若是你心中苦悶,你將如何?”雨中的蘇若煊轉(zhuǎn)過頭問道!
“練劍!殺人!”寡言少語,正是林城的風格!
蘇若煊笑了,果然是不同?。〗豢紤]快意恩仇,哪里有朝堂上的刀光劍影可怕,當面笑臉相迎,背后便插上一刀,口蜜腹劍亦是常事,一不小心就會萬劫不復!
“走吧!我也該回去了!希望我的王府還沒變!”蘇若煊長嘆一聲,任由冰冷的雨水沖刷而下,濕透衣裳,濕遍全身。
江寧城內(nèi)即便是下著小雨也不減其車水馬龍,各色商販不停叫賣,青樓妓院外紅塵女子曼妙妖嬈,酒館客棧里人聲鼎沸,道上時不時還有著花轎車馬行走,還有著幾個讀書人行色匆匆。
一路上蘇若煊只是默默的看著這一切,在北燕生活了三年,習慣了那里的風俗,看慣了那里的彪悍,他感覺自己對于眼前的世界是那么的格格不入,好像自己不屬于這里,自己就是一個多余的局外人。
也不知行走了多久,蘇若煊來到一座封閉的大門外,這里已經(jīng)荒廢了許久了吧!大門已經(jīng)有些破舊了,其上還有著一個兩個破洞,那是蛀蟲留下的痕跡,大門兩旁的兩頭石獅子有一只已經(jīng)不見了,而另一只則是遍布傷痕,甚至是缺了個耳朵,但大門外卻是干凈整潔,邊上還有清掃過的痕跡。這里雖然破舊,但是依舊讓他感到溫暖安全,這里是他的家??!他最后的家!
輕輕的敲門,傾聽著門內(nèi)的聲響,蘇若煊靜靜地等待,有些悵然,仿若游子歸家。
吱呀
門開了!一名一頭白發(fā)的老者顫巍巍地推開大門,渾濁的眼睛警惕地望著外面的人,當發(fā)現(xiàn)眼前之人是蘇若煊時,手中杵著的拐杖掉落到地上,雙眼止不住地涌現(xiàn)出淚花來!
他顫抖著伸出手,想要撫摸眼前之人,卻因太過于年邁,過于激動險些跌倒在地。
三年不見,自己的小主人卻是不負從前的英姿勃發(fā),或是經(jīng)歷了太多的事情,不似之前那般稚嫩,氣勢中帶著沉穩(wěn),眼中飽含了滄桑!
“通叔,何勞您出來開門!使喚些奴仆就行了!”蘇若煊趕忙上前攙扶著魏通,對于這個老人,他的心里只有尊敬,他的一生都服侍蘇若煊一家,自從蘇若煊的“母親”死后就一直照顧著這座王府。蘇若煊心里把他當成真正的親人來對待!
“呵呵!無妨!人老了!多多走動也是好的!”魏通笑道,只要見到自己關(guān)心的人平安歸來,那么一切都是無關(guān)緊要的,自己擔驚受怕了三個春秋,那顆跳動不安的心可以靜下來了!
“這位是?”魏通看向蘇若煊背后的青衣人,見其腰掛長劍,剛韌堅毅,手臂握劍孔武有力,對于呆在皇宮內(nèi)半輩子,見慣了武功高強的侍衛(wèi)的魏通來說,一眼就知道眼前之人是個練家子,還是個江湖人!
“通叔!沒事!他是我的護衛(wèi)!為他安排一間房間吧!比較靠近我的!”見到從小呵護自己的老人已是蒼蒼白發(fā),蘇若煊只能將沉悶的心情壓在心里,溫暖的笑容浮現(xiàn),讓眼前的老人能夠安心。
什么煩悶委屈盡皆拋卻腦后,苦的不僅僅只有自己,還有這個將自己當作兒女對待的老人,所以他今日需要好好地陪伴著老人,這就是頭等大事。
魏通已經(jīng)很老了!走幾步路都會有些吃不消,需要人攙扶著,而且人一老就會有些嘮叨,想要有個傾聽者,但是他在府中的地位很高,仆人們見到他大都會恭恭敬敬,哪敢聽他說那些事情啊。而現(xiàn)在蘇若煊當他的傾聽者最合適不過了!
“當年小主人北上之時我就解散了府中的奴仆,給他們些銀兩,還剩下幾十個是想要留下來的,我就讓他們清理王府,想要小主人回來時見到整個王府還是曾經(jīng)那個王府!”魏通邊走邊道。
蘇若煊看向四周的景色,確實如此!沒想到老人居然做到如此,年邁的他應(yīng)當在府上享受著清福,卻不曾想半入土之人依舊需要操勞著這些繁雜事,讓這個淮王府不至于落魄,其因不過是讓自己能夠感受到物是人亦在。一念及此,不由得心中一嘆,自己虧欠他的實在是太多了,只能花費多些時間好好陪伴著老人。
“通叔!那些人有來過么?”蘇若煊忽然問道,許是還有些希冀,希望這世間還存在著真情,但是事實卻將他無情地打回現(xiàn)實。
魏通嘆了一口氣,面上無喜無悲,許是見慣了人情冷暖了,他搖了搖頭!
蘇若煊也是有些失望,那些人??!當年自己得勢之時是多么的笑臉相迎,但是現(xiàn)在自己失勢了!竟是連點雪中送炭都不舍得!
“當年小主人收養(yǎng)下來的那些人雖然離府了,但是還是時常回府來幫忙!”魏通忽然道,“小主人可要他們回府?”
“愿意回府的就讓他們回來吧!”蘇若煊抬頭望向遠處陰沉的天空道:“本王不是那么容易被打敗的!當年本王能成功,現(xiàn)在也一樣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