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事情沒有道理,也沒有理由。該出現(xiàn)就出現(xiàn),該發(fā)生就發(fā)生。時間從不騙人,也從不等人。
……
牢房里。
葉坤一動不動地坐著,地面上是一層薄薄的潮濕稻草,陰冷中散發(fā)著霉味。
出乎意料,葉坤并沒有被毆打虐待。
只是被威脅著喝了一碗酒,酒里肯定被下了什么東西。葉坤想起劉二狗離開時那陰惻惻的詭異笑容,他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他被陷害進(jìn)了監(jiān)獄,等待他的很有可能是死亡。
死亡可怕嗎?
葉坤以前覺得死亡并不可怕,殺人不過頭點地,死也就一瞬間的事情。但現(xiàn)在這個情況,在這壓抑而又陰冷的牢房里等待著死亡,這等待的過程,遠(yuǎn)比死亡要來得可怕??偨Y(jié)來說,他怕了。
怕死的冤枉,怕無人給他報仇,更怕死了之后人們將他遺忘。
他還有很多事情沒做,他不甘心就這樣死掉。
時間過了三天,牢房前,劉二狗來了。
帶來了一紙罪狀,上面羅列著葉坤所犯的罪——殺害民女李明月。
“葉坤,縣令大人念你昏迷不醒特意留你在村里治療,你倒好,蘇醒之后竟然伙同王德成殺害了李明月。王德成這老家伙不禁打,只是挨了我一腳,就嗝屁了。也幸虧他死得早,現(xiàn)在只能辛苦你了,他沒享受到的好事,只能你來享受了!”劉二狗一臉戲謔地看著葉坤,他很喜歡看別人憤怒而又奈何不了他的表情。
可惜讓他失望了,葉坤并沒有悲痛欲絕,只是淡然地說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劉二狗,人在做天在看,別不知道‘死’字怎么寫?!?p> 劉二狗頓時憤怒了,陰冷一笑,打開牢房門,一腳就踹在了葉坤的臉上。
葉坤一聲不吭,這種冷淡的態(tài)度倒是激起了劉二狗的兇性,一抹狠色閃過,不留余地地踹著葉坤。
也幸虧跟隨劉二狗一起前來的其他衙役及時攔住了劉二狗,不然葉坤要活活被劉二狗給踹死了。
劉二狗一口痰吐在葉坤滿是血水的臉上,抓起葉坤的手往葉坤臉上抹了抹血水,往罪供上一按,臨走時又踹了葉坤一腳,大笑而去。
牢房又恢復(fù)了安靜。躺在地上的葉坤艱難地用手抹掉了臉上的血水。王大爺死了!這個消息對他打擊很大。他回答劉二狗的言語很淡然,實則他的內(nèi)心,早已波濤洶涌,充滿了仇恨!
罪供里說在他所住的地方挖到了李明月的尸體,并在他床底下發(fā)現(xiàn)了兇器。而當(dāng)時看護(hù)他的正是王大爺。罪供里自己供了罪,說是他伙同了王大爺殺死了李明月。
李明月……
葉坤一陣恍惚,他想不到,李明月竟然也死了。如果再給他一次機會,面對當(dāng)時要非禮霸占李明月的軒德武館少館主李慶,他還會再出手相救嗎?
救人沒救成,還差點被李慶打死。
鄰居王大爺收留了昏迷不醒的他,并上告了衙門。但卻沒想到,原先哭哭啼啼怒斥著李慶的李明月,一到公堂就變了,一口咬定是葉坤非禮了她。
現(xiàn)在李明月死了,罪再次推到了他和王大爺身上。
“李慶!”受了重傷的葉坤,腦袋逐漸昏沉,但李慶這個名字,在他腦海中卻是不斷地盤旋。
陰冷,原本就已經(jīng)陰冷無比的牢房,此時變得更加幽寒了,一陣陰風(fēng)突然出現(xiàn),葉坤突然在這間牢房里看到了很多人,很多密密麻麻的死人,死法千奇百怪,有咬斷舌頭的、有撞墻的、有上吊的,還有把腦袋塞進(jìn)了牢房鐵欄桿的。
這些死去的人,突然扭頭看向了葉坤,葉坤腦袋一陣轟鳴,昏死了過去。
等葉坤再次蘇醒,牢房卻是恢復(fù)了原狀,原先密密麻麻的死人消失不見了。
受傷太重產(chǎn)生了錯覺嗎?葉坤迷茫地坐了起來,艱難地爬向了鐵欄桿處,那里有他的牢飯。
但就在這時,葉坤聽到了腳步聲。
鐵欄桿處的牢飯還散發(fā)著熱氣,這腳步聲不可能是送飯獄卒的聲音。
葉坤抬起了頭。只見一襲黑衣,從過道拐角處走了出來。葉坤從這襲黑衣往上看,卻是一個戴著白色面具的人。
面具為惡鬼模樣,但卻純白無瑕,沒有任何雜色。
“人總有遇到麻煩的時候,你只需要付出一點點代價,你就能得到你想要的。我這人很好,喜歡我的人都叫我白面,你也可以這樣叫我?!卑酌骖D了頓,朝著葉坤伸出了手,接著道:“我猜你肯定需要我?guī)兔?。?p> 葉坤有點懵,原本還以為又是劉二狗來找他麻煩了,卻是沒想到出現(xiàn)了這么一個奇怪打扮的人。
有貓膩!葉坤沒有接白面伸出的手,反而皺眉問道:“你到底是誰?怎么進(jìn)來的?獄卒呢?”
“我說了我是白面。怎么進(jìn)來的?天底下沒有我進(jìn)不來的。至于獄卒……他們可看不到我?!卑酌娴穆曇艉芮纹?,透露著些許得意。
葉坤很難相信白面所說的話。他下意識地以為,這個自稱白面的人,是李慶派來的。以李慶糟糕的人品,以及軒德武館在整個清水縣的勢力,李慶完全有可能這樣做。
獄卒看不見?葉坤突然看向了白面的影子,這一看,他“咯噔”一下。
白面竟然沒有影子!
沒有影子……莫非這白面不是人?
“你是人是鬼?”葉坤沉默了半晌,開口道。
白面對著面具拍了拍嘴巴,一副打哈欠的模樣,慵懶說道:“年輕人,你廢話有點多。我就問你,要不要我?guī)兔?,如果不要,我立馬就走,本大爺?shù)臅r間很寶貴?!?p> 葉坤眼眸閃爍,雖說心中還有很多疑惑,但機會擺在面前,他必須抓住。只要能幫他,是人是鬼都已經(jīng)不再重要。
“我需要付出什么代價?”葉坤開門見山,直接詢問起了他要付出的代價。
“那要看你需要我做什么了?!卑酌嫘呛?。
“把我?guī)С鋈?,帶到幽州府。”葉坤直視著白面的面具,眼神沒有絲毫閃躲。
“這個要求啊。唔……難度太低,恕我不接?!卑酌嬗沂帜笾婢呦掳停芙^了葉坤。
“我要出去。去幽州府,找知府徐青天?!比~坤再次重申了自己的要求。
“呵呵,難度太低。你去了也改變不了什么。提點能讓我興奮的要求,比如讓我?guī)湍銡⑷?!殺你想殺的任何人。你想讓他何時死,何處死,怎么死,統(tǒng)統(tǒng)由你說了算。當(dāng)然,根據(jù)死者的死法難度不同,相對應(yīng)的代價也不同?,F(xiàn)在,我來問你,你想讓誰死?”白面這段話,一開始的時候是輕松慵懶的,但到了最后一句,他的語氣陡然肅穆了起來,聲調(diào)都提高了三分。
葉坤沒來由的,心中一顫,一股寒意從后背尾椎直入他的腦海,嘴巴控制不住,說出了“李慶”這兩個字。
白面聽到這個名字,點了點頭,緊接著拿出了一張畫像,他把這張畫像往葉坤面前一亮,笑著道:“是這個吧?”
葉坤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第一次和你做生意,給你點甜頭先?!卑酌娣隽朔雒婢?。
“什么甜頭?”葉坤道。
“免費幫你殺這人。當(dāng)然,既然是免費的,死法就由我說了算,回見!”白面說完這話,朝著葉坤揮了揮手,瀟灑轉(zhuǎn)身,一步一步離開,消失在拐角處。
葉坤站在牢房前,他很疑惑,這個白面到底是誰?為什么會突然出現(xiàn)在他面前,還答應(yīng)免費幫他殺人。有因必有果,葉坤很相信這個,白面不可能白白幫他,肯定有所圖,但白面到底會圖他什么呢?
葉坤絞盡腦汁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他一無所有,實在沒什么好被圖的。
難道這個白面真是李慶請來的人?目的只是為了羞辱他,給他希望又讓希望破滅?
不然何以解釋這白面會隨身帶著李慶的畫像?但……白面為什么會沒有影子?
是人是鬼?
葉坤琢磨了半天也想不通透,索性就不琢磨了。都已經(jīng)到這個地步了,也不怕再失去什么了。
時間又過去了一天。
期間葉坤詢問了給他送飯的獄卒,問獄卒是否見到過一個戴白色惡鬼面具的黑衣男人。
獄卒用古怪的眼神快速瞄了葉坤一眼,放下了飯菜便走,根本就不回答葉坤的問題。
當(dāng)時間到了晚上,葉坤牢房前的燭火突然晃動了起來,這變化很細(xì)微,但一直盯著牢房外看的葉坤,卻是第一時間看到了。
白面來了。
依舊從拐角處出現(xiàn),依舊和上次一樣的打扮。但區(qū)別于上次,他的手上提了一個盒子。
“請過目?!卑酌姘押凶映~坤遞了過來。
葉坤無語,這牢房的欄桿空隙那么小,也就巴掌大,遞過來的盒子,他也接不住啊。
但這念頭剛起,隨即就被愕然了。
那個盒子就這么出現(xiàn)在了他的手中,他根本不知道這盒子是怎么過來的。
戲法?這是葉坤的唯一能自我解釋的了。
但當(dāng)他打開這個盒子的那一刻,對白面的猜疑已經(jīng)不在了。
盒子里,赫然是李慶的人頭,七孔流血的猙獰人頭!
毫無防備的葉坤被盒子里的人頭嚇了一跳,一不留神腳一滑,腦袋著地,摔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