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別輕易說好久不見
如果他回復(fù)我的是句別的什么話,那時我定不會覺得有什么奇怪。但偏偏是句好久不見,像極了那種有著多年的緣由不能見面,無法相遇的人才會說出來的話。
可沒準(zhǔn)是我這話的開頭就有問題,別人只不過是照著我的話回復(fù)我一遍罷了。我哪里管這么多,那時腦子一熱就說出口了,也沒想著他會回答我。
“你記得我?”這句話一說出口,我頓時感覺自己更不要臉了,明明人家的回答都是被動的,我居然還好意思問人家記不記得我。這一刻,我為自己的不要臉深感羞愧。
“有點(diǎn)印象?!彼湍敲淳痈吲R下的看著我,之所以用居高臨下,大概就是在我目測了盛嶼起碼得有180+cm,而自己才155cm的身高外加上他那不怎么有笑意的一張臉,看著著實(shí)給人一種壓迫感。
我的確不知道接下來該怎么回答,他說有點(diǎn)印象,我是應(yīng)該趁機(jī)八卦他來這里干嘛,還是應(yīng)該趕緊和他這個上司打好關(guān)系,以后好求他在公司放我一馬。這兩者著實(shí)讓我有點(diǎn)難選,畢竟我不會傻到以為盛嶼會在這里,傻等著我把一切問題都問完才離開。
他沒有走的意思,難不成是在等我識趣地走開?不行,我這個人哪有那么識趣啊,所以我開始決定作死一下,遇都遇上了,這說明老天爺都在給我機(jī)會八卦你,對不住了啊小老板。
我懷著激動的心情,像是狗仔給巨星提問一般,我可不能錯失這么好的機(jī)會。
“你這是為你女朋友來的?”我本以為他是不會回答的,畢竟這么隱私的問題。
“是”他就這么輕易的說了,一點(diǎn)隱瞞的意思也沒有。我想大概是我問的問題不夠犀利,不行這一點(diǎn)也沒有狗仔的水準(zhǔn),啊、不對,是作家的水準(zhǔn)。我決心作死一把,也要在今晚他離開之前把這八卦故事了解的底朝天。
他這回答一出來我就左瞧右看,想找找他的女朋友是不是剛好在附近。哇,要是兩個人一起出現(xiàn),這消息就太爆炸了吧。可看了一圈也不見可疑人員。
“那她去哪里了,你該不會把她弄丟了吧。還站在這里一點(diǎn)也不著急的樣子?!蹦菚r如果路人注意看的話,大概是會見到一個女孩神色激動的在找什么人,要是路人得知這個女孩在找別人的女朋友,表情一定是更驚訝的。
“我倒是希望她在這里?!彼莆⑽⒂幸宦晣@息,仰頭看向鼓樓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我看他這幅樣子,大約是和古人懷古傷今的模樣差不多。那一刻要是他喝著酒,我覺得沒準(zhǔn)他能作出:但愿人長久,千里共嬋娟。這樣的好詩來。
有什么原因是她不能來這里,而只能由他一個人在這里懷念的。我想了想,“她為什么不來?”
但我問完以后,又否定了自己。需知這世上還有種情感叫做,這里的景色如此美麗,而我此刻希望你與我一同站在這里。
他默不作聲,不知道是嫌棄我問的太蠢還是想探尋的東西太多。接下來他的這一句,顯然是嫌棄后者。
“我覺得你不用知道那么多?!彼脑捰悬c(diǎn)冷冰冰的,所以我沒敢再問下去。
他站在那里不動,我也沒走。
想起什么似的,他忽然開口,“你跟著我來的?”
完了完了,還是被懷疑是狗仔了吧??晌掖_實(shí)遇見他是偶然。
壯著膽子又回話,“沒有,我又不是你秘書,哪里知道你行程?!崩蠈?shí)說,要不是知道他年紀(jì)不比我大多少,我都還以為在跟哪個叔叔輩的人說話,那種生生的氣場真是不太讓人想跟他說話,我現(xiàn)在開始有點(diǎn)后悔自己偏要靠近他,去探尋自己想要了解的故事。
這和我預(yù)期的發(fā)展一點(diǎn)都不一樣。
“這么巧?”他一臉不信我的樣子。
“也不是很巧吧,我要是不認(rèn)識你的話,這不就是艷遇了嗎?”我還很認(rèn)真的想了想,要是我不認(rèn)識他,我當(dāng)時還會不會在人群中一眼認(rèn)出他。
可能還是會,那種冷清又惹人好奇的樣子一點(diǎn)也不亞于月亮,所以我大概是從這個時候起,就一直把他當(dāng)做了一個永遠(yuǎn)高高掛在天上的月亮,并不覺得會有鏡花水月的這么一天。
“艷遇這個詞哪里是這么用的,偏你還是個作家?!彼贿@句話逗笑,我覺得他不是一個那么愛笑的人,但這一點(diǎn)點(diǎn)略微的笑意,這一刻我還挺愿意相信那是真的。
不過他還記得我是個作家,我印象里好像也沒有告訴過他。我想了想對他說:“作家,原來你的有點(diǎn)印象是有這么多啊,我就沒那么厲害了,我的有點(diǎn)印象一般只能記得個模糊的臉?!?p> “當(dāng)時你們的資料我大概都看了下,所以也就有點(diǎn)印象?!眮碜陨纤緦τ悬c(diǎn)印象這句話的強(qiáng)力解答。
“那你還記得我名字?”我好奇的看著他。
他又恢復(fù)了那個沒什么表情的樣子,“不記得了?!?p> 我想大概是真不記得了,不過那么多人的資料里,不論是我的文筆還是長相也都沒有特別的突出,想來沒有記得的必要。
“我叫陳頌歌,那么現(xiàn)在我們算是正式認(rèn)識啦?!蔽疫€是一臉笑嘻嘻的樣子,哪管他是不是不情愿理我。
“恩?!彼媸且粋€話越來越少的人。
后來人群逐漸散去,他站的也似乎有些時候了,準(zhǔn)備離開的樣子,“盛嶼,你給我留個聯(lián)系方式啊?!蔽易ё∷渥樱滤粋€不小心就化作一只狐貍溜掉。
“理由?”他看了一眼被拽住的衣袖,眼神示意我,我的手默默放了下來。
“怎么說也是個老板,給個聯(lián)系方式…”我才不會光明正大的說出來以后想要繼續(xù)八卦的理由,這樣就真是有點(diǎn)太丟臉了啊。
他打斷了我的話,“不了,她知道了會不高興的?!?p> 然后頭也沒回就走掉了。
后來的很多個夜里,我都會想起這么個畫面來。說起來它的確算不得人生里什么重要的時刻??墒俏以趺匆餐涣恕?p> 是心里的某種情緒被點(diǎn)燃了一般,那種拒絕別人的話,在我看來傷心是一方面,可另一方面來說,對于他愛著的那個女孩子來講,她甚至不知道吧,在某個夜里他為她拒絕了一個女孩子向他討要聯(lián)系方式的要求。
即使啊,這在別人眼里只是很小的一件事,無非是一個簡單的拒絕而已。盛嶼是真的很愛那個女孩子吧,這個念頭從那一夜就深深的留在了我的心里。
我沒見過這樣的男孩子用這種簡單的方式愛一個人,想來這樣的抉擇對于大多數(shù)人來說都是艱難的。
尤其是當(dāng)我在后來的歲月里,慢慢知道他和她甚至在這之前分開了一年之久。直到我出現(xiàn)的很長一段時間里他們都沒怎么聯(lián)系過。我就有點(diǎn)明白,從前書里寫的:這一生只要真正愛過一個人,沒有她以后余生的每一天都在流血。大概就是說的這么一回事吧。
那時我僅僅是見過盛嶼兩面,但我就是莫名的信他是個極其深情的人。我還不了解他的為人,也不知道他的故事,甚至也還沒見到他深愛的那個女孩究竟是有多美好。
就因?yàn)檫@一晚,我愿意相信在他的世界里,他一定是遇到了一個特別溫暖且無人能及的一個女孩子。所以他才會出現(xiàn)在這個地方,用那樣孤單的神情思念她,只思念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