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功夫有四重境界

　　水桶滿滿當當漾出水來，夏方肩起擔子健步如飛的樣子，驚掉了朱五四的下巴。

　　朱五四的‘獅掌’毫無進展，夏方在他面前劈開第一節(jié)圓木的時候，朱五四徹底驚呆了。

　　朱五四像自己健步如飛一樣開心，像自己劈開圓木一樣興高采烈。

　　夏方說：“你好好練習，你也可以?！?p>　　朱五四點點頭，其實心里已經(jīng)心滿意足。朱五四珍惜與夏方相處的每一刻，因為他一見到夏方就會有一種感覺從心底蒸騰出來，這種感覺像繚繞的煙霧，在他心頭久久不能散去。他感覺到自己有一天會和夏方分別，這種無端的臆想甚至連臆想都不算，卻又像腹中空虛的饑餓感和疲憊時候襲來的睡意一樣，無法名狀，但卻不能否認他們客觀的存在。

　　朱五四確信自己有一天會和夏方分別，這種感覺也像確信有一天夏方會成為大英雄一樣真切，朱五四無論如何也想不通為什么會有這種感覺。這個世界上，至少目前為止，如果有哪一個人是朱五四離不開的，那就只有夏方和劉瘋子，可是朱五四無論如何也想不通，這種分別的感覺日益強烈，到底來源于哪里。

　　有一點，朱五四是身體力行的，那就是他覺得他和夏方之間，有一個人學會高強功夫，就足以面對世界了，就算有一天會被迫分別，但是朱五四相信，夏方會舍掉性命不顧，也來接他回家團圓。

　　兄弟情誼這種東西，特別玄妙，產生的時候，與血肉無關，消散的時候，也抓不到尾巴。本不是同根同姓流傳下來的，有些卻能和天地運行，時間流轉，融為一體。

　　朱五四領略功夫奧義的天賦，簡直讓夏方抓狂，夏方絞盡腦汁，無論如何糾正，也沒辦法讓朱五四在同樣的時間里，完全領略這幾招簡單招式武功的秘訣，甚至，這下秘訣連秘訣都不算。

　　這個讓夏方無盡苦惱的問題，在段北亭那里得到了解答。

　　夏方已經(jīng)學過了九獸爪里面的六式功夫，分別是獅掌、馬足、鷹擊、龍抓、鶴翅、象拍，功夫精進之深，讓段北亭也驚嘆。

　　現(xiàn)在擺在段北亭面前的問題是，終于可以把教導夏方功夫這件事情，交給吃肉、喝酒、食色三個和尚，這三個和尚本該叫無歡、無喜、無樂。

　　夏方把自己的苦惱一股腦傾訴給了段北亭。

　　夏方說：“大叔，我心里有件困惑的事情，需要大叔解惑。”

　　段北亭一邊告訴他扎穩(wěn)下盤，一邊說：“什么困惑？”

　　夏方說：“我有一個與我一起長大的弟弟，也跟我一樣，是被劉瘋子在野地里撿來的?！?p>　　段北亭心下已經(jīng)明白，夏方這是要說朱五四了。說朱五四的笨拙，領悟功夫的緩慢。對于兩個小娃娃的深厚情誼，段北亭是很清楚的。

　　夏方接著說：“先請大叔原諒，我瞞著大叔您，把您交給我的功夫一一傳授給我的弟弟了?！?p>　　段北亭雖然好多天沒有當著兩個人的面用劉瘋子的身份與兄弟兩個聊天，但是兄弟二人的行蹤，三個和尚卻時時都在關注著。

　　段北亭故意說：“瓜娃子，傳授給你的功夫，是該你一人受用的，你卻敢背著我胡亂傳授給別人?！?p>　　夏方對段北亭的愛戴，遠不如劉瘋子，但是夏方對段北亭的尊重卻遠在劉瘋子之上，段北亭的一字一句，夏方都異常放在心上。

　　夏方心里緊張，噗通一聲跪下。

　　段北亭看夏方緊張的樣子，也想起了自己年輕時候，在聞人博顏手底下學功夫的樣子。

　　論起孤傲，聞人博顏舉世無雙，段北亭是聞人博顏酒后失言之后允諾收下的徒弟，聞人博顏酒醒之后，無比懊惱，因為這個允諾收下的徒弟，簡直笨的不堪入目。

　　其實全天下所有的師父，都覺得自己的徒弟笨得無人可以匹敵。這是失望，也是愛。

　　段北亭心下還是比較感激的，夏方要比全天下的徒弟聰慧得多。

　　想起當年在師父門下學武藝的時光，看著現(xiàn)在面前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夏方，段北亭心下爽的很，開心得很。

　　嚴師必然出高徒，夏方成才，是早早晚晚的事情。段北亭心下很是清楚一句話：熱愛世間一切生命，是一種天賦，輕視世間一切邪惡，也是一種天賦。如果你同時擁有這兩個天賦，并且擁有高強功夫，那么你的生命，就注定與眾不同。

　　夏方一五一十說出了自己心中的懊惱，關于朱五四的笨，關于朱五四的緩慢。

　　段北亭被夏方的心焦逗得開心了，心想：這小子擔心倒是挺多。

　　自從自己傳授夏方功夫開始，自己僅僅是在招式上、經(jīng)脈上、穴位氣勁灌輸上給了夏方指導，關于每個人對于武功和蒼生的理解，段北亭一直覺得不到時候，在夏方無比困惑的這個時間，段北亭覺得可以由淺入深地繼續(xù)指導夏方一些武學概念了。

　　段北亭說：“至今為止，你學到了我交教給你的幾招功夫？”

　　夏方一邊背誦口訣，一邊重復領悟到的招式奧義，這兩件事情，已經(jīng)是這段時間以來，自己甚至在睡夢里也一直在不斷重復的事情。

　　段北亭點點頭說：“關于招式秘訣的領悟，你領會得十分恰當，運用起來也自然得心應手。如今擔水劈柴，不在話下，但是，未來你會走進江湖，這江湖是什么概念？”

　　夏方說：“大叔，我理解的江湖，就是漢人和蒙古人活著的世界?！?p>　　段北亭道：“錯了。所謂江湖，前輩有言，有人的地方就是江湖。只要有人還在這個世間生存，這個世間就是江湖。無論你到任何地方，這個地方或戰(zhàn)亂，或和平，或廝殺，或共處，只要由人這個元素組成這個地方，這個地方就是個江湖?！?p>　　夏方說：“大叔，如果沒有戰(zhàn)亂，沒有廝殺，沒有欺壓和殘暴，一個無比和平的世界，又怎么會成為江湖呢？江湖不就是廝殺和紛爭嗎？”

　　段北亭笑笑道：“所以你還并不知道江湖的概念，并不清楚，到底什么叫有人就有江湖?！?p>　　夏方被段北亭說的越發(fā)懊惱了。

　　段北亭接著說：“你以為沒有蒙古人，漢人就會停止撕殺了？”

　　夏方反問說：“難道不是嗎？難道世間災禍不都是蒙古人挑起的嗎？”

　　段北亭說：“你這么說不為錯，這個時代的仇恨和紛爭，都源于蒙古人，但是即便沒有蒙古人，這個時代也不會斷絕殺伐。蒙古人僅僅是一個表象，可能金人，可能西夏人，甚至更可能漢人自己，都足以讓這個時代動蕩、混亂不堪。”

　　夏方搖搖頭說：“不懂。”

　　段北亭說：“金人也好，西夏人也好，蒙古人也好，說到底，都是人而已，傳承有點差異，各有優(yōu)劣。而這個時代動蕩的根本原因，不是種姓，是人性?！?p>　　夏方說：“大叔，我不懂到底什么是您說的人性。”

　　段北亭說：“有人這種生物活動的地方，就有無盡生死攸關的事情出現(xiàn)，這就是人性。有人要領土，有人要金元寶，有人要霸占女人，這就是人性。同樣的，有人要追求正義，有人要獲得公平，有人要匡正除惡，這也是人性。你所不能不預料到的，為了領土、為了金元寶、為了女人就有廝殺出現(xiàn)，這就是人性。同樣的，你所期待的，有人為了捍衛(wèi)正義、為了平等公平、有人為了消除邪惡而奮不顧身，這也是人性。”

　　夏方越發(fā)糊涂了，卻不知從何問起。

　　段北亭接著說：“總之，你所不能預料的，會遠遠超乎你所能預料的，而你所期待的，卻是舉步維艱，這就是江湖，這就是人性?！?p>　　夏方說：“大叔，您所說的重點，是要說我舉步維艱嗎。”

　　段北亭說：“沒錯，說的具體點，連舉步維艱都不算，簡直就是不可能完成?！?p>　　夏方說：“大叔，那為何從我有記憶那天開始，我就相信這世間有正義，有天地正氣？”

　　段北亭說：“這是天賦，你現(xiàn)在不能領會，你且按照你現(xiàn)在對人生的理解繼續(xù)修行。我要與你說的，并不僅僅是江湖這一番事。”

　　夏方說：“那大叔您指的是？”

　　段北亭說：“我要說的既是關于江湖錯綜復雜的人性，更是關于錯綜復雜的人性背后錯綜復雜的功夫。”

　　夏方懊惱得要掉下淚來，嘴里還不住反問：“大叔，您把我說得云里霧里了?！?p>　　段北亭心想：看來這個時候將這些錯綜復雜的事物說出來，心思單一簡單的夏方畢竟接受不了。

　　段北亭說：“既然不能消化，你且記得，這世間江湖和人性，是你遠遠不能預料的便好。我現(xiàn)在要告訴你的，是每個人生而為人，行走于世的人，來到這世間之上的不同?！?p>　　夏方用力點點頭。

　　段北亭道：“凡功夫，世間有四個境界可以概括。一層境界叫土勁，就如你挑水劈柴累積的功夫，這就叫做土勁，土勁上的造詣，決定你的氣力，而氣力是所有功夫的根基。而土勁之上，還有一層境界，叫做神力。你累積功夫，學會了下盤步法，挑水往返的時間省卻了一半；掌握了掌可劈柴的功夫，單手劈柴，立做兩瓣，你就已經(jīng)入了這功夫的這第二境界的門徑，就是神力?！?p>　　夏方卻一點都不感到驕傲，這段時間以來，越是刻苦鉆研功夫，反倒越覺得自己與世間武功高手，差距之遠。面前這黑衣大叔就是例子，甚至直到自己劈開圓木的那一刻，夏方依舊不覺得自己可以戰(zhàn)勝那三個罪行累累的和尚。

　　段北亭接著說：“入了第二階段，你也僅僅是入了門，也就僅僅是證明你我二人這段時間的努力沒有白費，但是入了神力這一層，往上的路卻是最難走的。”

　　夏方不解：“大叔，武功境界不是越發(fā)精深的嗎？怎么我反倒入了第二階層之后，倒是越加困難了呢？”

　　段北亭說：“入門徑易，窺珍寶難。很多人都是死在了第一層通往第二層的階梯上，最怕的，就是到你這般田地之后，洋洋自得，以為天下唯我獨尊的。擔起兩桶井水，劈開一節(jié)圓木，憑這樣簡單的幾招功夫，依靠人前賣弄得倒一碗剩飯吃，運氣好的話，倒是可以，但是談到想行走江湖，拯救萬民，卻好比世間萬里路，短短走了幾步而已。”

　　夏方磕頭說：“大叔，我萬萬不敢在這里就洋洋自得，我心下清楚，距離拯救萬民的絕世功夫，我還差著十萬八千里?！?p>　　段北亭點點頭說：“你必須知曉這一點，當你穩(wěn)穩(wěn)領悟功夫核心奧義，你才會超過這一狀態(tài)，有望將武功修為進階到功夫的第三境界，這第三境界，叫臻境。能達到這一境界的人，已經(jīng)是人中龍鳳，行走江湖，呼風喚雨，不在話下?！?p>　　夏方聽得入神，低聲問道：“大叔，如果有天我到達了這一境界，拯救萬民是不是就不再是空談？”

　　段北亭點點頭說：“若一天你到了臻境，便可與我平起平坐，護佑蒼生難免力所難及，護佑一方蒼生，不在話下?！?p>　　夏方說：“如大叔您所說，達到臻境的人，便可護佑一方，那在這臻境之上，還有功夫嗎？”

　　段北亭笑笑說：“世間在這臻境之上功夫的人，屈指可數(shù)，到達這種境界，已經(jīng)超脫了陰陽二字做能概括的極限，稱之為天命?！?p>　　夏方不懂，但是嘴里反復重復說：“天命，天命，天命?！?p>　　段北亭說：“世道無常，所以人生出時候就有三六九等之分，有人生下來就是奴隸，有人生下來就是王侯，這是天道，無可怨懟。但是萬事有陰有陽，世道無常，也正應對了天道有常，那就是每個人從娘胎里帶來的天賦。“

　　夏方問：“天賦？”

　　段北亭說：“正是，這就是你所焦慮的，為何你的弟弟領悟能力卻完全在你之下?！?p>　　說到這，夏方聽得越發(fā)認真了。

　　段北亭說：“先天滋養(yǎng)，是武功造化的一種，世事沒有絕對的公平，就好比世事絕對會公平一樣。武學根基，有很多點，我先簡單告訴你三點。一個叫進攻術，是對領悟力要求極高的術領，這正是你的長處。無論心法經(jīng)脈穴位如何復雜，都能在很短的時間里面，用自己的方式消化，這就叫領悟力，會直接體現(xiàn)在進攻術這范疇里。還有一種，叫防御術。與你的天賦一樣，擁有這種術領的人，擁有一種與生俱來的防范意識，這種防范意識，不歸自己思維支配，但卻完全在自己思維掌控的范圍之內，同樣的，擁有這種術領的人，天生敏捷，超過常人的速度，會讓擁有這種術領的人在比武過招的時候占據(jù)絕對優(yōu)勢。還有一種，叫洞悉術。這種術領，很少見，但是掌握這種術領的，卻都是一些資質愚鈍，自己本身武學毫無造詣的人。所謂洞悉，可以簡單理解成一種對自己的認知，對敵人的認知，對天地運轉，對陰陽行逆的認知。這種術領，是武學范疇里面最復雜的一種天賦。”

　　夏方笑得彎下腰：”大叔，按您說的，我的弟弟才應該是個天才嗎？認知自己，認知敵人。哈哈哈哈，可是我看他明明就是塊木頭?！?p>　　段北亭眼睛一亮：“就是就是，那些掌握洞悉術的人，往往看上去都愚笨不堪，像塊木頭疙瘩。天地陰陽，萬物無常。你該知道，每一個來到這世間的人，都有各自天賦，只不過有些后來誤入歧途，沒有得到施展。如果得到正確的指引和教習，每個人都該是個高手?！?p>　　夏方說：“我也并未見到我的弟弟有什么超越常人的洞悉之術啊。“

　　段北亭說：“這一術領，最難在簡短時間內看出什么端倪，但是會隨著對功夫的不斷了解，不斷提高術領的境界?！?p>　　夏方說：“那么按您說的，我在術領方面的天賦，在這三種術領當中，處于上中下那一等級呢？“

　　段北亭說：“欲求高深功夫，自然對進攻術領，也就是招式的領悟力有極高要求，這樣短時間之內就可以取得突飛猛進的成長，對于一個初學功夫的人而言，極其重要。試想，若一招功夫，你十天半月就可以參透，而領悟力稍差的，卻可能要一兩個月或者更長，你說，領悟力重不重要？“

　　夏方洋洋得意說：“按大叔的說法，我也算是個武學奇才嘍？“

　　段北亭敲一下夏方的頭：“勉強算你是。但是對于你的弟弟，我也只是猜測，或速度，或力量，或領悟力，任何一個人必然擁有這三種屬性之一，如果沒有，那就有可能擁有洞悉的術領。而洞悉術卻完全不是我與你說的，洞悉了某人的武功招式那么簡單?！?p>　　夏方一邊得意一邊問：“除了武功招式還有什么好洞悉的呢？“

　　段北亭說：“進攻術的領悟力，我就不多言了。防御術的速度，幾乎會讓你在敵人出招的頃刻之間，看清楚敵人招式里的所有動作。速度這個詞語，是相對而言的。如果我日行八百里，已經(jīng)算是很快的了，但是你卻可以做到日行三千，那么我想對你而言，就沒有任何速度可言。你也可以理解成，無論你有多么高深的招式，但是對于擁有更快速度的防御術領這個人而言，你的動作基本與靜止無異，那么你說，你的高強功夫在這種術領的人面前，還有多大勝算？而洞悉術，說出來就很玄妙了。洞悉術到了一定境界，無論對方打出任何招式，即便是全天下最獨絕的功夫，所有招式套路都只有出招者自己知道，但是擁有洞悉術的人，依舊可以看穿他的招式套路，簡單說吧，你下一步是要出左拳，還是要邁右腿，都被人一一預料到，那么你算算，你有多大勝算?”

　　夏方一臉驚嘆：“大叔，想不到功夫還有這么多種術領可言。”

　　段北亭說：“這還僅僅是一小部分，未來行走江湖，隨著你視野不斷開闊，你會遇到形形色色的各路奇招怪式的人?！?p>　　夏方說：“大叔，想不到功夫的世界這樣壯闊，擁有一身高強功夫行走在這世界之上，真是想想就激動?！?p>　　段北亭說：“蠢娃娃，你以為這是一個只靠拳腳功夫堆砌起的世界嗎？“

　　夏方撓撓頭，：“大叔，難道不是嗎？漢人之所以被欺壓，還不是因為這些百姓都不會功夫，如果每個人都有一身高強功夫，那還會被欺壓嗎？“

　　段北亭說：“那你以為是他們不懂得這個道理，不情愿學上一身功夫，而寧愿被人欺壓嗎？“

　　夏方說：“當然不是，我想，是因為沒有人傳授給他們功夫，他們也無處學習功夫?！?p>　　段北亭說：“傳授功夫，本就不是一件想當然的事情。或因為無法克服天生的惰性，或因為承受不了練習武功的孤獨和苦楚，或因為天生愚鈍，無論如何領會不到招式要領，或因為江湖漂泊為一日三餐奔波而無暇顧及，總之有很多原因，讓很多人只能看著那些武學造詣很高的俠客們來去如風，而自己則望洋興嘆?！?p>　　夏方點點頭說：“那倒也是?！?p>　　段北亭接著說：“當然，這些只是表象，根本原因，其實來源于多數(shù)人心底的恐懼和絕望。當面對巨大的壓迫勢力，多數(shù)人會從一開始的憤恨轉化成茍且，而當茍且成為一種習慣，人就會麻木，吃不到肉，那就吃粥，吃不到粥，那就吃樹皮，甚至直到死亡那一時刻，仍舊在巨大的壓迫勢力面前，不斷退步。這種奴性，是永遠無法挽救的。無法相信自己，就無法戰(zhàn)勝那些看似強大的對手?！?p>　　夏方十分激動地說：“大叔，既然您說這世間不單單是由功夫這一件事情堆砌的，那還有什么呢？”

　　段北亭說：“這個說來簡單，古往今來，歷朝歷代的開創(chuàng)者，任何一個太平世界的興盛，那些征戰(zhàn)四方的帝王，往往都不具備什么功夫。堆砌起這世間的，有權謀之術，有仁政之術，有攝心之術等等。功夫，可以助你行走江湖，行俠仗義，但不一定能助你平復天下?！?p>　　夏方搖搖頭說：“大叔，我還是不懂，既然有了高強功夫，怎么還不可以平復天下?！?p>　　段北亭說：“江湖行走，功夫高強的俠客雖然英雄輩出，但是放眼這茫茫天下，真正身懷武藝的，畢竟還是少數(shù)。就算以一人之力，可匹十敵，更勇猛些的，即便可以以一擋百，可到你真的身臨戰(zhàn)場，看到戰(zhàn)場上那遮天蔽日的刀劍，聲勢如海的兵陣，足以讓天下任何一路高手望而止步?！?p>　　夏方說：“大叔，既然這樣，那我多結識些武功高強的漢人，蒙古人有一千，我就結識他一百個高手，蒙古人有十萬，我就結識他一萬個高手，這樣不就不用害怕他蒙古韃子了嗎？”

　　段北亭笑笑說：“你畢竟還是天真。你以為全天下會武功的人都是漢人嗎？你怎么知道對面軍陣里沒有十個八個，甚至更多個同樣身懷絕世武功的人？即便你結識得了如你所說那么多高手，你又怎知他們會與你心系一處，救濟萬民？”

　　夏方說：“同是漢人，天下一體，難道不是每個漢人都該為民族盡一份責任嗎？”

　　段北亭笑得越發(fā)爽朗了：“好個心系天下的娃娃，那我便等你的好消息，看你帶領一群豪俠，拯救天下漢人于水深火熱之中?！?p>　　夏方聽得出段北亭話語當中的不屑，但此刻心中也正燃氣一團熱火，有朝一日匯集天下英豪，掃清寰宇，正是自己心中不滅的愿望。

　　段北亭嚴肅道：“有些事情，需要你未來一步步去見識和求證，現(xiàn)在打好你的武學基礎，你說得一切才有希望。記住，功夫的最高境界正是‘匡正除惡’?！?p>　　夏方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