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董家惡行

　　昌邑城最豪華的宅院，董家主院的廳堂中，一名錦衣老者跪坐在繡布蒲團(tuán)上，他雖年老卻沒有老人的和氣，相反臉上總是掛著兇光，一名婢女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跪在老者面前，雙手捧著一盞茶，頭微微低著，根本是不敢直視面前的老者，這老者便是山陽董家的當(dāng)家人——董澤。

　　董澤輕搖著茶盞，小抿一口茶水，品咂著茶水的清香，花白的胡須用錦布囊包裹著，頭上帶著一頂高山冠，身著一襲錦袍，鑲玉描金，極盡奢華。

　　“大人，您喚兒來，有何吩咐？”一名身穿主簿官服的中年人，恭敬的朝董澤行跪拜禮，這便是山陽郡的主簿董輝。

　　“輝兒啊，那趙太守待你如何？”董澤放下茶盞，那名婢女趕緊起身退出去，在從董輝身邊經(jīng)過時，身體明顯的顫抖一下。

　　董輝整理一下表情道：“趙太守待兒甚厚，如同兄長般關(guān)愛我?！?p>　　董澤捻著一塊玉玨，極為自得的笑道：“那是自然，如若不是老夫舉他為孝廉，他能坐上太守之位？”

　　“大人見識非凡。”董輝見老父心情愉悅，也跟著放松下來，“如若不是大人，趙太守現(xiàn)在還是趙黔首呢?！毙⌒≈鞑?，在家中肆意的議論二千石大員，不知趙太守聽見之后作何感想。

　　“說起黔首，長水里那群刁民沒有鬧事吧？”董澤在手中翻轉(zhuǎn)著玉玨。

　　董輝語氣不屑地說道：“鄉(xiāng)野鄙夫沒什么見識，現(xiàn)在只怕是在家中苦捱等死?！?p>　　“等死？輝兒何出此言，他們不是租種我們家的良田?！倍瓭蓪⑹峙脑诎概_上。

　　“今日我接到玉榕鄉(xiāng)三老的上書，說是他們那鬧了蝗災(zāi)，禾苗全被吃了，長水里那些黔首賤民，家中沒有余糧，只能等死?！倍x漫不經(jīng)心的說道。

　　“哎呀！”董澤面露凄然之色，遺憾地說道：“這些賤民忒無能，連小小的禾苗都守不住，可惜了我家的糧種，輝兒你抽派百名健仆、家兵，明日到玉榕鄉(xiāng)收繳今年的田賦，去晚的話，那些賤民全都吃進(jìn)肚子中了?！?p>　　“那長水里還去不去？”董輝眉頭皺起道。

　　“去啊，干嘛不去，我就不信那些刁民一點(diǎn)余糧都沒有，蝗蟲事小，欠了我家的田賦便是大事。”董澤細(xì)眼中閃過一抹兇光。

　　“是，兒知曉了，明日便到郡中抽調(diào)人手?！倍x應(yīng)承道。

　　“還有東郡郡丞陳宮那里，沒事你多往那跑跑?！?p>　　“一寒門子弟...”董輝瞧見父親黑下的臉，趕緊轉(zhuǎn)換語氣，“兒有空，便去陳公臺那跑一趟。”

　　見董輝不以為然的樣子，董澤當(dāng)即下了死命令：“不是有空，而是必須去，為了之后在兗州占據(jù)更好的位置，你必須結(jié)交陳宮?！?p>　　“諾，兒照做便是?！倍x此時早已心不在焉，思緒飛到了九霄云外。

　　“嗯，你退下吧?！倍瓭傻卣f。

　　目送董輝的背影消失，董澤面色陰冷，將玉玨重重的砸到地上，曹阿瞞，咱們走著瞧，看誰能笑到最后。

　　......

　　“方兒，你這是？”看到自家兒子跟蒲凱稱兄道弟，神色間滿是敬佩之意，老里長感到非常的詫異。

　　張方撲通朝曹銘單膝跪下，雙手抱拳言辭誠懇：“主公，之前是我魯莽，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張方不過是一個粗人，說出這一番文縐縐的話，著實(shí)是難為他了。

　　曹銘將張方扶起來，看到蒲凱在偷笑，便知道這番話肯定是蒲凱教于張方的，別看蒲凱一副憨厚的樣子，其實(shí)性子賊著呢。

　　蒲凱掰著手指道：“好了，主公已經(jīng)答應(yīng)將你留在身邊，以后我是大護(hù)法，你是二護(hù)法。”

　　大護(hù)法，二護(hù)法什么鬼，曹銘沒好氣的笑道：“是親衛(wèi)，不是什么護(hù)法，阿凱你別亂起名堂?！?p>　　“都一樣，都一樣...”張方收斂起脾氣，如同乖巧的孩子，附和道。

　　經(jīng)蒲凱、張方這一鬧，倒是將剛才凝重憂傷的氣氛沖淡了。

　　“張方，你留下跟家人歡聚幾天，五日后到昌邑城，可否？”曹銘手按著佩劍道。

　　“不用，某現(xiàn)在便要跟主公走。”張方偷偷地瞥了老父一眼，后者并沒有阻止，張方悄然松一口氣。

　　“老里長這...”

　　“曹都尉，頑兒留在此地也是游手好閑，不如早點(diǎn)讓他隨你去吧。”老里長尋思的是，張方留在家中也吃不飽飯，還不如隨曹銘去，早日吃餉，也能讓自己安心。

　　曹銘察覺出老里長的心思，也不點(diǎn)破，對張方說道：“既然如此，你便隨我走吧?！?p>　　“主公，我還有十幾名刎頸交，他們皆是一等一的勇士，您能把他們也收入麾下嗎？”張方為人最重義氣，自己謀得出路，自然是不會丟下兄弟。

　　老里長本想出言勸止，他十分了解張方所謂的刎頸交，什么勇士，不過是一群游手好閑之人，老里長認(rèn)為便是這群人將自家兒子帶壞了。但他看到張方熱切的目光，便將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罷了，罷了，多幾個人去也多個照應(yīng)。

　　“好，來者不拒，多多益善?！辈茔懻畋茨?。

　　張方見曹銘答應(yīng)之后，興沖沖的離開呼朋喚友去了。

　　老里長枯皺的臉，終于綻開笑容：“少君，吾兒便交給你了，你有什么吩咐，盡管讓他去做?！?p>　　“老里長，您請放心，別的我不敢保證，但是肯定會讓他們吃飽睡足，而且你們的良田，我也會盡量的給你要回來。”曹銘鄭重承諾道，董家的做法已然引起曹銘的憤怒，對付欺壓良善的惡徒，最簡單的方法，便是態(tài)度比惡徒還要強(qiáng)硬，而且對付董家這種既想搜刮民脂民膏，又想維護(hù)名聲的卑劣之輩，最好的方法便是擺到明面上，當(dāng)面鑼對面鼓。

　　“若真能從那董家要回良田，我們長水里一眾里民，愿終生侍奉少君為主?！崩侠镩L聲音顫抖道。

　　“老里長不必如此，我?guī)湍銈冇懟亓继铮⒉皇亲屇銈冋J(rèn)我為主，而是那董家是作奸犯科之流，我若放過他們，天理難容?！辈茔懤事暤?。

　　“少君，如此大恩，吾無以回報，您那募兵文書，可否交給我，我到其他里給您募兵去，您這募兵待遇優(yōu)渥，會有不少子弟愿意跟隨您建功立業(yè)?！崩侠镩L拱手道。

　　“老里長，那就拜托了?！辈茔憣⒛急臅唤o老里長。

　　稍過一會，張方糾集好了人手，一眾人等衣衫破爛，滿臉菜色，手中或執(zhí)木棍，或拿鋤頭，儼然像是從地里歸來的農(nóng)民。

　　張方領(lǐng)著眾人，風(fēng)風(fēng)火火跑到曹銘面前，齊刷刷的單膝跪下。

　　“見過主公！”

　　“見過曹都尉。”

　　“大家快請起?！辈茔憣⒈娙朔銎饋?。

　　“好，既然人齊了，那我們便出發(fā)?！辈茔憶_著蒲凱說道，“阿凱，你騎馬速回城中，讓蒲元準(zhǔn)備好家伙在城門口等我。”

　　“諾！”蒲凱不敢耽擱翻身上馬，快馬加鞭離去。

　　曹銘等人告別老里長，向昌邑城步行而去，曹銘手扶佩劍走在隊伍的最前列。

　　一名留著八字須的男子開口道：“曹都尉年紀(jì)輕輕，看著文質(zhì)彬彬的，跟著他是一個正確的選擇嗎？”

　　“別瞎說，既然是方兄選擇的主公，那一定錯不了?！币幻疑浇淼娜苏f道。

　　“可是...”

　　曹銘踩著殘陽，走在羊腸小道上，道兩旁的田地里，光禿禿的沒有一片綠意，這蝗災(zāi)當(dāng)真是可怕，更可怕的是惡徒，蝗災(zāi)還有方法可治，黎庶尚有活命的機(jī)會，但是如果惡徒不除的話，便會如同螞蟥般將黎庶吸干。

　　“張方，你可有表字？”曹銘手按佩劍，目視前方。

　　張方粗聲道：“某是鄉(xiāng)野之人，命賤，沒有表字?！?p>　　“我給你取一個表字可好？”曹銘粲然一笑道。

　　“若是主公所取，某定然喜歡?！睆埛酱笮Φ?。

　　“便叫你長水如何，你生于斯長于斯，要銘記這個地方是你的故土，永遠(yuǎn)守護(hù)你的家鄉(xiāng)?！辈茔懶闹杏可弦还伤岢?，我的家鄉(xiāng)又在那里呢？

　　“長水，我有表字了，某以后叫做張長水。”張方興奮的在眾人之中穿梭，有時候快樂就是如此簡單，不過是取個名字罷了。

　　接下的路程，因為有張方在，氣氛很是融洽，不知不覺便走到了昌邑城西門。

　　蒲凱看到曹銘之后，遠(yuǎn)遠(yuǎn)地迎了上來，“主公，大兄已經(jīng)備下十柄短刀利劍，因為有城門兵在不便出城，故在城中等候主公?！?p>　　“好！”曹銘帶著眾人來到西門前，向城門兵表露身份之后，帶著自己的部下走進(jìn)昌邑城。

　　“主公，召我等前來，所為何事？”蒲元行一個見禮道。

　　曹銘將董家的所作所為，跟大伙講述一遍，眾人群情激奮，尤其是張方等人，他們都是游俠豪客，早就想收拾董家，奈何一直被老里長攔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