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你往何處去
吃完了蛋糕，大家都有些異常的興奮，小4看看大廳里客人吃剩的餐盤一片狼藉，默不作聲地開始收拾這些東西。
王姐突然走過來，遞給他一杯冰鎮(zhèn)的酸梅湯，說：“孩子，忙了這大半天，喝吧?！?p> 小4一回身，受寵若驚地笑道：“這怎么好意思，我去買單。”
王姐是個50多歲的老大姐，也是最資深的老員工，她笑容可掬地說：“你也太瞧不起阿姨了，這杯酸梅湯，我肯定能買得起呀，喝吧！”
小4喝著酸梅湯，突然覺得這個餐館挺像一個大家庭的。自己很久沒有體驗到這種感覺了。
口袋中的手機一震，他摸出來看了看，竟是上午才體檢過的那家醫(yī)院發(fā)過來的訊息：您的電子體檢報告已發(fā)至app，請注意查收。
少年忐忑地看了看四周，還好，大家都在忙自己的，到了這個點兒，都有些困乏了。
他修長的手指微微顫抖著點開app，看到了那份長達數(shù)頁的PDF文件，匆匆從頭翻到最后，看看不放心，又從頭到尾看了一遍。
一切正常！
有些專業(yè)術(shù)語盡管小4有些看不懂，但是都顯示處于正常范圍值之內(nèi)。什么七天就得掛了，簡直就是沒影的事兒！
少年想大笑，想奔跑，也想趕緊去找到楊冷杉，把體檢報告給他看，然后追問他為什么要折騰自己……
不過他還是冷靜了下來，只是起身，到后面經(jīng)理的辦公室門口停了下來，敲了敲門。
“請進，推門就可以了?！崩锩?zhèn)鞒雠?jīng)理的聲音，小4輕輕推開了門，走進了她的辦公室。
經(jīng)理認真地看著小4的體檢報告，說：“謝謝你，其實一般員工只要把健康證明拿給我看就可以了，這個體檢報告我也可以不看的。不過沒問題就好，下午你學(xué)著點兒老員工的樣子，幫忙上菜吧。”
第一天上班，進階速度竟然這么快，小4心里一陣輕松，他沒說話，點頭微笑著回到前廳。
大家知道小4可以干上菜的活兒之后，并沒有感到過于驚訝，這個年輕人安靜、陽光，坐在一邊就是一副水彩畫中的男孩模樣，實在是討人喜歡。
小4問幾位姐姐：“上菜的順序是怎么樣的？”
小李比他年長幾歲，長得干練漂亮，她說：“你看前臺，那邊只要顧客點單點好了，就會把打印出來的小菜單帶到座位上，上面是兩份一模一樣的，你只要撕下一份，按照上面的清單，去廚房前臺取菜即可。”
一旁的小吳笑道：“你可別學(xué)姐剛剛開始干活那幾天，把這個顧客要的牛肉面，給端到另外一個客人桌上……”
“哈哈哈，小吳姐，你就別把人家當做跟你一樣缺心眼了！”女服務(wù)員們這個點兒比較空閑，互相開著玩笑。
小4微笑道：“各位姐姐，我要向你們學(xué)習(xí)的地方多著呢，以后請大家多多指教。”
女服員們嘰嘰喳喳地回應(yīng)著，一向沉悶的餐廳里充滿了歡聲笑語。
接近下午五點時，餐館里開始熱鬧起來，小4接了自己人生中的第一個菜單，是一位老大爺要的。
他看看老人只要了一份炒飯，便幫他帶了一份免費例湯，大叔雖然不茍言笑，卻很嚴肅地說了聲“謝謝”。
這一忙可就忙到了華燈初上，年輕人看著熱熱鬧鬧的餐廳，雖然忙得不可開交，心里卻異常充實。
一直到晚上8點來鐘，女經(jīng)理把他喊到了辦公室，笑著問他：“小4，這個勞動強度你能受得了嗎？”
“還行?！毙?說不累是假的，這下午的客流量極大，而且好多人直接喊他過去端菜，還好少年在楊冷杉師父的強訓(xùn)之下，手疾眼快，居然也應(yīng)付過來了。作為一個新手服務(wù)員，還沒出任何差錯。
“喏，這是給你今天的工錢。試用期一個月，工資照付，沒問題以后就正式上班了?！迸?jīng)理欣賞地看著這個靦腆的少年。
小4把一百元接過來，道了謝，剛想離開，對方突然又叫住了他：“對了，你是哪個學(xué)校畢業(yè)的學(xué)生？還是大學(xué)生體驗生活？”
仿佛被狠狠地擊中胸口，少年的笑容有些僵硬，他正思忖著該如何回答，閱歷頗為豐富的女經(jīng)理給了他一個臺階下：“好了，我不問你了，你趕緊回家吧?！?p> 跟各位小姐姐大姐姐老姐姐全部道了別，小4如釋重負地走出了餐館的大門。他回想起女經(jīng)理的話，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難道今后自己的青春，就一直耗在餐館里做服務(wù)員嗎？
他沒有看不起她們，只是覺得這里的活計，技術(shù)難度不算太高，做做臨時工，可以了。如果一直這樣的話……
“一直這樣的話，你有些不甘心對不對？”一個清朗而熟悉的男人的聲音響了起來。
小4嚇得差點兒跌坐在街邊，那中年男人手疾眼快地扶住了他。
“師……師父！怎么是你？”少年先驚后喜，然后又莫名其妙地覺得有些憤怒。
楊冷杉說：“散散步吧，今天難得涼快。”他依然穿著一套一塵不染的白色拳服。
小4哂笑道：“師父，4月份，能熱到哪里去……”他有好多話想跟楊老師說，一時卻又不知道從何說起。
楊冷杉默默地走在前面，抬頭看看月亮，突然嘆氣說：“我能來到你所在的時空，我也很幸運呀，你知道師父來的那個維度是哪里嗎？”
“我讀書少，不過我猜老師是從民國穿越過來的?！毙?老老實實地回答。
楊老師贊許地點點頭，笑道：“不錯不錯，還不算是文盲。我們那個日子過得，簡直苦不堪言。所以啊，小伙子你要多讀點兒書……”
小4心中一動，忘記了要跟老師理論一下，為什么要說自己七天就掛了。他低聲說：“我連初中都沒上過，還讀什么書……”
楊冷杉立定了，這里正好是一個小廣場，大媽們正跟著節(jié)奏起勁地跳著舞。他問小4：“我送你去讀書，你愿不愿意？”
“啥？！”小4仿佛聽見一聲春雷，從心頭滾過。
師父疾走了幾步，朝僻靜一點的地方走去。小4宛如一條金毛犬，寸步不離地跟在身后。
楊冷杉等大媽們跳舞的音樂聲稍微小點兒，才說道：“你都18歲了，才小學(xué)畢業(yè)，怎么才能混下去？學(xué)歷太低了！”
小4不服氣地問：“老師您是啥學(xué)歷？”
師父一瞪眼：“我也是留過洋的人，其他你就別管了！”
小4眼睛都直了：“這么說，您也懂英語了？”一個在民國期間就出過國的人，自然見多識廣，想來也是大戶人家出身了。
“我就問你一句話，我要是送你去讀書，你去不去？”楊冷杉背著雙手，站定了，回身注視著小4，威嚴和藹的目光宛如神明。
“可是……可是……我沒那么多錢……”小4囁嚅著，心臟狂跳起來。他每次見到老師，都會莫名其妙地很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