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德林比爾河谷見聞(今日一更,5000字)
朝陽從地平線上升起,略微驅散凌晨的霧氣,回過神來的鄧克去盥洗室洗漱干凈,接著背上行囊,抱起睡夢中的小灰貓蹭蹭臉、放回床頭。
他走到門前,再三考慮后戴上了兜帽,并決定以后除非單獨面對善良陣營,否則不再摘下帽子。
告別了這間舒適的小屋,鄧克在走廊里與恩娜和銅須匯合,三人一同走向后花園。
“我們先去馬廄。”恩娜打開旅店后花園的木門,帶隊走向西康布的東南角。他們在昨晚享用晚餐時一致決定騎馬前往宣水城,這比走路更快更安全。
恩娜作為精靈騎士,馬術是她的必備技能。銅須在費倫南方的原野上冒險、生活了近百年,馬術水平也非常了得。
只有鄧克需要借助一件魔法物品——“鐵騎馬鞍”來實現騎馬奔馳。好在這件魔法物品早就成為大路貨,在任意馬廄中都可以買到。
在太陽完全升起之前,街道上就已略顯擁擠。為商店補貨的商人們推著獨輪手推車,小心翼翼地避開他人。城市的守衛(wèi)們正在交接。他們整齊列隊,往返于各個街頭。
旅人、冒險者就和此時的恩娜三人一樣。他們將旅程的必需品放在行囊中,身上背著防身的兵器和露營的鋪蓋。
在凌晨的薄霧中,大家都自覺地放輕腳步,相互之間的交談聲也被有意地限制在自己周圍。
西康布的東南角亦被稱為碼頭區(qū),除了港口、船只和水手以外,還有倉庫,廉價旅店和馬廄。
馬匹作為重要的交通工具,它的交易流通受到所有據點管理者的限制。
只有當地領主賜封的騎士、爵位或是受認可的傳教士才能從馬廄處直接免費領取自己的馬匹。富商、商會和普通居民可以花費金錢購買馬匹或馬車,前提是獲得馬市管理者的馬匹購買許可。
如果某位冒險家的馬匹來源于自己的家族、氏族,甚至是冒險的戰(zhàn)利品。他都需要在抵達新據點時,前往當地的馬廄登記。否則,城鎮(zhèn)守衛(wèi)可以不為他的馬匹遺失負責。
西康布本地的商會發(fā)現了馬匹流通中的商機。他們用最低的價格買來劣馬、老馬,在馬廄附近開設門店轉租出去。只要交付押金,簽訂無期限條件的租賃協(xié)議即可帶走馬匹。
這種租賃方式,本質上是在繞過馬匹購買許可間接交易廉價馬匹。
但馬市管理者維持了精良馬匹購買許可的獲取難度,商會通過這種租賃方式賺取差價,需求廉價馬匹代步的冒險者得償所愿,馬場的廉價馬匹有了可靠的銷路...整條產業(yè)鏈上人人得利,沒人吃虧,這種以租代賣的方式也就逐漸公開化。
銅須站在“西康布馬市”的正門前,仔細比較布告板上的行情:
“矮棕馬,押金1金幣2銀幣...茶色劣等馬,押金1金幣5銀幣...灰鬢馬,押金1金幣5銀幣...”
“這些馬匹的價格好像都有上漲...”銅須利用自己的商人天賦,掰著手指計算出一個結論:“廉價馬匹的價格普遍上漲了兩成。”
“是地獄門堡的消息傳開了嗎?”鄧克抱著肩膀說道。布告板上的趨勢圖讓他有一種炒股票的錯覺。
銅須和恩娜看向滿臉自信的鄧克。后者攤開雙手聳聳肩,賣弄著所學不多的金融知識說道:“風險溢價...
“野外的風險上升后,最終會在廉價馬匹或者雇傭護衛(wèi)的價格上體現出溢價。嗯...極端情況下糧食價格也會出現波動?!?p> 恩娜微笑著問:“所以,你出自一個商人家庭?”
“不...”鄧克剛想拒絕,但一想到昨晚做的夢,他這才回憶起來自己確實是出自商人家庭,就改口說:“我的意思是,是的。但風險溢價不是商業(yè)的名詞。”
“嚯嚯,理論大師。”銅須一拍鄧克的手臂,調笑著說道:“但你肯定沒有討價還價的本事吧?!?p> 矮人提了一下腰帶,走進商鋪的大門,三分鐘之后,滿面榮光地舉著三張薄紙來到同伴面前。
他伸出三根手指,仰著頭說道:“三匹馬,三枚金幣,附贈一件鐵騎馬鞍。”
鄧克張了張嘴,把疑似馬后炮的理論分析憋了回去,最終深吸一口氣,向矮人伸出大拇指:“好樣的,砍價大師?!?p> “來吧,我們去領馬?!便~須大手一揮。
三人直接從馬市旁的馬廄中取出馬匹,牽著它們往東城門走。
鄧克一路上好奇地看著身旁的灰馬,摸摸它的鬃毛和束著韁繩的下顎。
“路上靠你了...”他從鞍袋里抽出附贈的馬刷。
根據銅須傳授的經驗,騎馬前和長途跋涉后,用馬刷將馬尾巴和鬃毛刷得干凈、順暢,可以顯著改善主人和坐騎的關系。
鄧克左手輕輕刷毛,右手拿出蘿卜丁送到灰馬的嘴邊。附贈的蘿卜丁都用糖水腌漬過。除此以外,他還為灰馬買了幾包精品口糧。
西康布的東南城門靠近德林比爾河,主體是一座建立在城墻上的燈塔。
三人站在城墻的門洞前等待守衛(wèi)放行。再過二十分鐘,太陽完全升出地平線時城門才會打開。當太陽光照射在城墻上,墻面的符文線路會吸收光能為門洞內的“偵測善惡結界”充能。
當門洞的弧形穹頂亮起盈盈的白色光芒時,守在城門兩側的守衛(wèi)才會推開城門放行。費倫大陸的道路通行習慣是靠右側通行,鄧克三人貼著門洞右側的石墻跟隨前方的商人緩步出城。
在穹頂的“偵測邪惡結界”下冒著灰色光芒進入城鎮(zhèn)的人,都會被守衛(wèi)攔下,在出示證物或者交出押金后才可以進城。
如果是冒著紅光...那他會直接被門洞內的“禁錮邪惡”束縛在原地,接受西康布城衛(wèi)軍或者城鎮(zhèn)守望者的審判。
人類據點的守望者普遍是護衛(wèi)之神·海姆的資深信徒,但這不代表他們完全與信仰處于同一陣營——守序中立陣營。護衛(wèi)之神·海姆允許祂的信徒成為守序善良或守序邪惡陣營的一員,祂對信徒的唯一要求就是秩序至上。
“惡魔們有辦法對付這個鑒別陣營的‘偵測善惡結界’嗎?”鄧克向恩娜問道。
“有兩種辦法。一種是遠離這個法術,直接出現在城中。就像傳記故事里出現的情節(jié),被引誘墮落的貴族布置召喚儀式,邪惡通過儀式直接降臨在城鎮(zhèn)內?!?p> 恩娜輕拍坐騎的頸部,耐心地向鄧克解答:“第二種,借助強大的魔法物品或者更加高明的法術欺騙鑒這個‘偵測善惡結界’?!?p> 鄧克低著頭思索了一下。不知怎么的,他的腦海中出現了昨天兌換成金幣的紙鈔。
“會不會存在第三種情況...”鄧克的語氣非常不確定:“鑒別法術有一份白名單,它會對持有特定物品的目標不做鑒別,直接顯示出白光?!?p> 恩娜蹙起纖細的雙眉看向他:“白名單...你的意思是‘結界符記’嗎?你為什么會想到這個?”
“結界符記”的作用是讓攜帶者在偵測結界的探查中直接顯示正反饋,類似于藍星上非接觸式感應門禁的門卡...鄧克在恩娜的提醒下回憶起了書上的內容:“沒錯,我指的就是結界符記。我只是對紙鈔有些敏感...”
他揉了揉臉頰繼續(xù)說道:“或許是我想多了。惡魔在‘偵測善惡結界’中設置白名單的難度可能遠超過你說的那兩種情況?!?p> 在鄧克心中,有一句話沒有說出來:一旦設置成功,城鎮(zhèn)里將遍布惡魔,或者其它怪物。
走在一旁的銅須點點頭。將紙鈔和鑒別陣營聯系起來確實有些牽強。除非能找到一只愿意攜帶紙鈔走進門洞內的惡魔來實驗一下...
走出冗長的門洞,前方就是沿著德林比爾河修建的商道“黑路”。騎馬者和馬車一律在道路中間的泥土馬路上靠右行駛,步行者則走在路肩上。
“我會留意紙鈔。在西康布宮內,我已經感受到這里的貴族對紙鈔的推崇。”恩娜翻身上馬。
鄧克在銅須的指導下順利地騎上馬背?;蛟S是馬刷和糖水蘿卜丁起了作用,灰馬沒有嫌棄主人笨拙的姿勢。
“我來墊后,恩娜領頭。”銅須熟練地扭過馬頭跟在隊伍最后。三人騎著坐騎,在漸漸升起的朝陽中勻速前進。
德林比爾河谷草原的氣候濕潤、溫和,很少有雷暴雨、冰雹、龍卷風等等極端惡劣的天氣現象。在走過附近的森林后,便是一大片農場。
道路兩旁用矮籬笆和矮石墻圍出了一塊塊田地。花期之月(6月)正是春種小麥初步抽穗結實的時候,田地里的小麥青黃交織,從麥稈底部到麥穗,麥葉由深綠色到青色再到淺綠色,麥穗則是以青為底,從穗頂向下發(fā)黃。一旦有風吹過,整片農場里的小麥就會涌起一層層麥浪。
上午時分,鄧克一行人走過田地,步入德林比爾河谷草原。
從這里開始,騎馬者可以在道路兩旁五米范圍內的草地上奔行。
馬匹與行人的腳步聲會給土地造成些微的震動。這種復雜多樣、毫無規(guī)律的震感會讓對震動非常敏感的草原鼴鼠遠離商道。它們常會在草地上挖出可以埋過馬膝的洞口,再將洞口用草皮掩蓋。所以在脫離商道5米范圍外騎馬行走不是明智之舉,稍有不慎便會遭遇馬失前蹄、人仰馬翻的不幸。
在道路北邊、一千米開外,是西康布的馬場,那里用彩線和彩旗大致地圈出了馬場的范圍。在更遠處,是木制圍欄和馬棚。成群結隊的深色馬匹從馬棚中走出,一路小跑,躍過木制圍欄,在廣闊的草原上散步、吃草。
鄧克三人的劣等馬的耐力非常差,勻速奔行五六公里后,需要踱步行走同樣的距離才能恢復體力。他們挑了一截沒人的路段并駕騎行。鄧克在飽覽晨間的草原風景后,將注意力集中到路人身上。
商人和旅者大都跟著商會的隊伍出行,他們都由商隊的護衛(wèi)提供保護,很少在身上背著武器。
整條路上值得多加留意的是其他的冒險者。
身體羸弱的施法者會與數名可以保護自己的隊友同行,通情達理的圣武士和強壯可靠的戰(zhàn)士會是他們最好的伙伴。就像鄧克一行人這樣。不過鄧克的情況與路上遇到的法師們有很大不同,因為他能變成強健的獵豹。
有些法師在隊伍中非常體面。時刻潔凈的絲綢法師長袍和一匹高大健碩的駿馬是他們的標配。
出自法師學院的法師,會使用帶有學院徽記的馬鞍袋,以彰顯自己的身份和地位。這是為隊友和他自身提供的保護,以阻止實力弱小的盜賊來騷擾他們。
如果這支隊伍是一支愿意接受雇傭的冒險小隊,馬鞍袋上的徽記還能提高雇主的開價。
鄰近正午時分,三人騎馬走進沿路上第一座村莊——秋葉漁村,鄧克在漁夫酒館前看到了一份告示:
“村議會重金雇傭冒險者守衛(wèi)村莊,戰(zhàn)士:至少5銀幣每日。...法師:至少8銀幣每日,學院法師額外領取傭金5銀幣每日。在酒館內留宿的冒險者,將直接抵扣與以上雇傭價格下限相等的租房價格?!?p> “村莊最喜歡雇傭學院法師。”銅須駕馬與鄧克并齊。
“是因為他們的人脈和見識嗎?”鄧克問道。
“沒錯。同一學院的法師往往會互相幫助。雇傭一名學院法師,就意味著會有其他法師前來支援。而且他們通常擁有更多的求援手段?!?p> “銅須,以你的經驗來看,這里的雇傭價格如何?”
“非常合理。這些價格在整個費倫大陸的村莊內通用。參照的標準是戰(zhàn)爭學院的入院考核,任何人只要能獨自戰(zhàn)勝一匹成年的草原狼或森林狼,就值得村莊為他付出5銀幣?!?p> 這座漁村盛產的秋葉魚既美觀又美味,它有著紅楓葉一樣的外表,果凍一樣的口感。但三人沒有在此停留,他們徑直穿過村莊,走過東面的橋梁。
這里的景色比之前更像是草原,規(guī)整的道路不復存在,兩條蜿蜒的土路伸向草原深處。每隔五公里就有一桿路牌,上面寫著此處距離前后村莊的距離,同時提醒在草原里露營時要選擇遠離河流的地方。
在距離沿路的第二座村莊十余公里處,來往的路人中突然多出了一些衣著破爛、遍體鱗傷的半獸人。鄧克留意每一個從身邊經過的半獸人,他們的身上沒一處完整,雙目之中殘留著恐懼,這種處于傷痛與懼意之中的半獸人暗藏暴起傷人的危險。
半獸人是獸人與人類結合的結果,是獸人入侵人類領地的悲劇之一。
獸人主神·格烏什(獸人神系,混亂邪惡,強大神力)在創(chuàng)造獸人這一種族時,將自己的野蠻、殘暴刻在獸人的靈魂深處。這致使半獸人擁有人類部分天性的同時,又得時刻忍受獸人主神的低語。
選擇獨行而非結伴的半獸人都是靈魂上的苦修士。他們穿戴著雙親遺留的武器和護具,拒絕與所有人交流,竭力克制自己內心的躁動。只允許自己在戰(zhàn)斗中爆發(fā)出內心深處的狂暴力量。
這種艱苦質樸的磨練將誕生最可怕的戰(zhàn)士——劍圣。
“我在劍漠地區(qū)那片荒漠中冒險時,就曾遇見一位劍圣。”銅須走在隊伍中間,他掃視從眼前路過的半獸人,從對方身上完全看不到一絲堅韌的樣子。
“繼續(xù)說,銅須。我對劍圣非常好奇?!倍髂葌阮^看著矮人說道:“我只見過化身為狂戰(zhàn)士的半獸人...可能是因為我不曾進入荒漠?!?p> 銅須拿起酒壺抿上一口,搖晃著手指說道:“也不是所有進入荒漠的人都能見識到劍圣?!?p> “我遇到那位老者時,他看上去兩眼無神,全身干干巴巴的,就像要渴死一樣...噢!我想起來了,他確實是要渴死了?!?p> 銅須舉起自己的酒壺,得意地說道:“我的烈酒救了他~那位老者為了報答我的恩情,獨自狩獵了一只五米長的荒漠劍齒虎!”
矮人縮回雙臂,在身前比劃出半米的長度:“而他的兵器,僅僅只是這么長的一把銹劍。”
鄧克聽得非常入神,他語速飛快地說道:“讓我猜猜..他只用了一劍?”
“沒錯!”銅須在身前激動地比劃雙手,最后用力一擺:“我無法形容那種場面...”
“那后來呢,那位劍圣去了哪兒?”恩娜問道。
“他和我一起離開荒漠,不過我們在提凡頓走散了?!便~須手握韁繩眺望遠方。
“令人敬佩的戰(zhàn)士...比這些半獸人強多了?!倍髂软樦说哪抗饪聪蜻h處的牧民村落,一隊精靈騎士被一大群暴躁的半獸人圍住。村落的護衛(wèi)正向那里匯聚。
“我們也過去看看...我看到了族人?!倍髂认蛲檎f道,她在精靈騎士中看到了月精靈的身影。
駕駕駕,三人騎馬飛奔,幾乎和手持短槍盾牌的村莊護衛(wèi)同時抵達沖突現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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