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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月刀劍

52、雨夜

日月刀劍 朝歌star 2167 2019-06-17 19:28:30

  他垂落著頭,大概是在盯著桌板發(fā)呆,也許在思考他之后的命運,也許在回憶自己并不算太長的一生。其實他已經(jīng)聽到了后面的腳步聲,不過一動不動,是審訊的人又來了吧?他冷笑,無論如何他只有一句話,就是否認有關(guān)指控的所有內(nèi)容。

  他們會不會手持電擊棍,像對付那些暴徒一樣對付他,想到這里,他不由得再次冷笑。

  開門吧。他瞳孔里露出了一絲尖狠,就要暴風(fēng)雨來得更猛烈些吧。

  可他沒聽見他想到的聲音,并沒有開門聲,連腳步聲都靜了。他一愣,似乎有一雙眼睛在鐵欄外默默地看著他。

  臨死前的默哀嗎?他不需要可憐,他捏緊了拳頭,他聽到從自己骨關(guān)節(jié)撐出的脆響。

  他聽見了對方輕敲鐵桿的聲音,不由得更加暴躁起來,敲什么敲,敲個屁,他像一只暴躁的獅子一樣,卻被鎖在枷鎖里,渾身發(fā)顫。

  只敲了三聲,突然安靜下來。

  他一愣,忽然之間平靜下來。

  那聲音像一場雨,猝不及防地讓他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的一個夜里。

  雨越下越大,他是個渾身濕漉漉的小屁孩,趴在地上,滾在地上,冷死了,臟死了。他弓著背,像一只彎曲的蝦米一樣挨家挨戶的敲門,希望能進去躲雨。

  很快有扇門開了,走出來的是個男人還是女人,門里是白光還是黃光,他記不太清楚了。只聽見爭吵聲,一個人說讓他進來,另一個人說他臟兮兮的,又不明不白的,萬一是小偷怎么辦。

  直到小屁孩灰溜溜的走遠了,依然可以聽見他們的爭吵聲。

  他蹲在地上,在雨里把腦袋往懷里縮。他似乎能看見地面黑色的水潭上,映照著他蒼白的臉龐,時而又變得和水面一樣漆黑。

  他有點生氣,立刻伸手在水里狂攪,水滴翻滾,波漾漸漸讓什么都看不清了。

  他剛從水里提出了滿是污泥的手,聽到一絲不同于雨聲的細微聲音,猛地抬起頭,循著聲音望去。

  是一扇門,沿著底下的縫射出白光。

  再是一次,緊接著第三次,一共三聲,終于吸引了小屁孩所有的注意力。

  門開了,也是一個小孩,站在白光里對他揮揮手。

  他猶豫了一會兒,低頭看自己的手。

  那個小孩最后敲了一次門,響聲就像一束光穿過了漫長的雨夜,令他在一瞬抬起頭,冗長的音節(jié)仿佛從耳朵一直灌到他的心臟,毫不留情地撕碎了他最后一絲的自卑和窘迫。

  小孩對他用力招手,他不顧一切地往那里狂奔。他始終記得那晚的雨水被他踩得滿天飛,奔跑中踩著的一顆石塊是那么的扎腳。

  他抬起頭,終于站在了那小孩的面前。

  所有的雨被擋在了外邊,他顫抖著,小孩卻拉著他的手,漸漸走近了明亮的內(nèi)堂里。

  “你叫什么名字?”

  他意會到小孩在問他話,很小聲地道,“蕭子明?!?p>  “蕭子明,你好,我叫楚北慕?!毙『⒄f。

  ······

  最后一聲,第四聲,在隔了第三聲十五秒以后,來得卻那么的遲,仿佛已經(jīng)過了整整一個世紀。

  蕭子明盯著桌面上反射的白光,不由自主地顫抖。他反手抓緊了鎖環(huán),卻怎么也止不住五指的顫動。

  “是我?!背蹦降吐暤?,盯著那個背影。

  蕭子明忽地平靜下來,嘴角咧開,微微地笑。

  他這一生,仿佛從黑暗里生長,孤獨無依,所幸有一扇光亮的門,緩緩朝著他推開,讓他能站在光明里。

  劍光閃動,璀藍色的光華猶如閃電般斬斷了納米材料打造的堅硬監(jiān)牢,是月魄劍,極端能量的“儲存所”。

  楚北慕緩緩走向前,忽然站在了他的身后。

  蕭子明仿佛能聽到身后人吐出的每一個呼吸,溫潤地拂過他的后頸,綿長地撫過后背,讓他脊梁發(fā)暖,他挺直了背,就一如當年在雨夜里抬起頭。

  “楚北慕?!彼?。

  “是我?!?p>  “我回來了?!?p>  他再次一笑,眼眶卻有些濕潤,感到發(fā)癢,他眨了眨眼睛,微微甩頭。

  “差點以為你死了?!笔捵用骺粗鴥傻浪{色的光劈開了他的手銬,松出手,坐在椅子上抖抖肩,“我說,領(lǐng)袖怎么會那么容易死?!?p>  蕭子明站起身,大口地呼吸,忽地看見了林雪。

  他詫異了一瞬,不過立刻展開了笑容,沖著林雪溫和而禮貌的一笑,也沒有多問。

  “我叫林雪。”不知為何,林雪對他很快就產(chǎn)生了好感,好像有一種觸及心靈深刻的悸動,令她毫不猶豫地伸出右手。

  “你好?!笔捵用饕采焓?,兩手交握,“蕭子明?!闭Z氣認真。

  林雪點點頭,不設(shè)防地一笑。

  “得走了?!背蹦讲缓蠒r宜地打斷他們,“別忘了,你現(xiàn)在是聯(lián)盟的重犯?!?p>  蕭子明一愣,忽地扭頭看向楚北慕,“你相信嗎?”

  “我相不相信又有什么用。真正的人還坐在幕后運籌帷幄,拔掉一顆顆阻礙,用非同尋常的忍耐和手段,就即將達到他的目的?!背蹦秸f。

  “這個人究竟會是誰?四常委,撒老?甚至是更多的人?”蕭子明目光閃爍,“他們知道你還沒死,并且回來了嗎?”

  “我沒告訴任何人,包括洛瀾?!背蹦劫N近蕭子明的耳畔,“我之所以這樣做,是為了能身于暗處,能看到更多更遠的東西?!?p>  “楚北慕果然是楚北慕,誰都不信任,你搞地下黨活動的嗎?”蕭子明捂臉,“要不是我被抓了,恐怕現(xiàn)在還被蒙到谷里吧。”

  “光要洛瀾搞地下黨運動就算了,現(xiàn)在就連自己也開始搞起來。”蕭子明深吸口氣,“可是身份源是個問題,為什么到現(xiàn)在為止屬于你的光都是黯淡的?!?p>  “我把它毀了?!背蹦秸f。

  “可以嗎?”蕭子明感到不可思議,“除非人死嵌入識海的身份源才會自發(fā)消散,你這是第一例吧?!?p>  “我不管是不是第一例?!背蹦胶曇?,“只要能達到我想要的,沒有什么不能?!?p>  蕭子明猶豫了一瞬,重新坐回到椅子上,“你快走吧,我不能走。我不像你一樣,我有身份源,哪怕是到天涯海角,他們都會找到我的?!?p>  “我說過,得走了?!?p>  蕭子明聽到他的聲音,微微抬起頭,看到他的面龐嚴肅。

  他驀然意識到,就像那個雨夜一樣,那扇光門敞開著,他就像一團追光的螢火一樣,只能無法拒絕地向那里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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