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的臉在水里有些變形,不過可以勉強辨認出身份。周清泰微微把臉別來,不想再看。
是秦媛。
她的尸體從井底飄出來,最終浮在水面下方,一動不動。
誰也沒想到,當時分頭行動,是最后一次見面。趙一夜盯著她的臉,心里想著,她會不會下一秒睜開眼。
讓他失望了,井下的只是一具冷冰冰的尸體。
二人站立許久,這才從背包里找出繩子,準備把尸體拉上來。不管怎么說,他們?nèi)齻€可以勉強算作朋友。
合力動手,終于拉上來,趙一夜開始思考該把她埋在哪。一條人命就這么簡單沒了,他們卻不能帶著尸體去其他地方。
假設(shè)秦媛變成惡鬼,她的執(zhí)念一定在恐懼之源身上,唯一會做的只有復(fù)仇。
她身上穿著當時分別時的衣服,上面的血跡被水泡成淡黃色,沒有明顯的傷口。
他們不是法醫(yī),沒法確定死因,趙一夜本來準備叫小蘿莉出來問問,另一只蒼白的手扒上井口……
一個紅衣女孩從井里爬出來,跪在地上吐了幾口水,捂著自己的胸口暈倒。
埋人計劃暫時擱置,二人把這兩個女孩拖到旁邊的一座房子里,將雜草簡單清理一下,把衣服鋪在床上。
紅衣女孩臉色蒼白,手掌心有一道深深的勒痕,在井水浸泡下有些發(fā)紫。
沒法生火,他們只能盡量把衣服蓋在身上,隨著時間推移,這村莊里好像越來越冷了……
趙一夜不覺得冷,把能分的衣服分給他們兩個。觸碰到他手指的一瞬間,周清泰瑟縮了一下。
這個人的體溫,和死去的秦媛差不了多少。
周清泰從來沒問過他到底怎么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心事,他們?nèi)齻€的聯(lián)盟,差不多走到絕境了。
他們不是手眼通天的大人物,更不是開了外掛的主角,凡人復(fù)仇,何其艱難。
誰不想快意恩仇,甚至單槍匹馬去殺了自己的仇人。問題是,這些方法,對他們的仇人都沒有用。
仇恨的火焰只會越燒越烈,直至吞噬自己,當一個人走上絕路的時候,能爆發(fā)的終究只是少數(shù)人,大部分人還是會在絕望中死去。
這條路望不到盡頭,走在路上的人,多少是全憑執(zhí)念……
屋子里寂靜無聲,像是四個死人待在一起。
趙一夜卻覺得,自己的身體越來越熱,不是溫度上的熱,而是一種奇怪的反應(yīng)。
沒有流汗,沒有發(fā)燒,但血管里的血液似乎在奔騰,流速明顯加快,讓心臟有些不堪負荷。
現(xiàn)在還在可以忍受的程度,不用求助。
等了大概一個小時,紅衣女孩睫毛抖動幾下,睜開眼,看著天花板。
周清泰渾身發(fā)抖,這里的溫度應(yīng)該已經(jīng)在零度以下,他們的衣物不足以抵御嚴寒,本來想去屋外曬曬太陽,但他伸出手沒感覺到陽光有一點溫度。
要找的人已經(jīng)找到,等紅衣女孩醒來,他們唯一能做的是先撤出去,再做打算。
女孩坐起身來,注意到了屋子里的異狀,簡直可以用“慘烈”兩個字來形容。
對手還沒出現(xiàn),屋子里的,兩個躺在地上,一個縮在桌子下面。
桌子椅子上蔓延出一層白霜,可見溫度已經(jīng)低到一定程度,她只能趕忙下床,查看他們的情況。
周清泰情況還算最好的,只是太冷,但剩下的兩個人……
摸到秦媛消失的脈搏,女孩眼神一暗,她最終還是沒能挺過來,也算是意料之中。
可扒開趙一夜衣服的一瞬間,臉上的震驚便再也藏不住。
“血脈排異,這怎么可能!”
他的皮膚上,血管清晰可見,但全是黑紅兩色交織,二者相互爭斗,絕不退讓。
只不過因為環(huán)境關(guān)系,黑色血液明顯處于優(yōu)勢,正在蠶食紅色部分……
女孩似乎想起往事,咽了口口水,指尖一直在顫抖。
那個人說過,這種情況普天之下,只有他能治??赡莻€人已經(jīng)……
她咬著嘴唇,做出決定,把脖子上的吊墜扯出來,放在他心口處。
那吊墜是一塊血紅色的玉,外表光滑,沒做任何雕飾。
接觸到男人的皮膚,瞬間炸開血紅色光芒,黑色血液接觸到這光芒的地方,全都迅速后退。
看到這神奇的一幕,眉毛和頭發(fā)都結(jié)霜的周清泰,幼貓似的“哼”了一聲,再無動作。
小小的一聲,終于拉回女孩注意力,她從包里抽出一張奇怪的符咒,貼在周清泰背上,他身上的寒氣立即被驅(qū)散。
趙一夜身上的戰(zhàn)爭也分出結(jié)果,嘴角流下一道血線。
女孩心里清楚,他身體里的另一種血脈已經(jīng)被喚醒,剩下的時間,每一天都要和時間賽跑。
不是說所有的血脈融合都會變得更強,恰恰相反,不同種族生下的孩子,只會因為血脈排異痛苦萬分死去。
能完美結(jié)合的例子,根本不存在,連傳說都沒有過。
她就是其中一員,但有一個神秘人和她父親做了交易,帶走她的父親,幫她把另一部分異族血脈剔除。
所以這么多年,她一直在尋找自己的父親,想知道他現(xiàn)在怎樣。
趙一夜睜眼時,感覺渾身沒有一處不在叫囂疼痛,幾乎控制不了自己的身體。
剛才到底發(fā)生了什么……等疼痛慢慢褪去,他看到了自己胸膛上的紅玉。
女孩沒解釋,伸手拿走那塊玉,就出了門。
趙一夜穿好衣服,走出屋門的時候,外面已經(jīng)是滿眼冰霜。太陽等同于一盞燈,沒有一點溫度。
全村都處在凍結(jié)狀態(tài)下,唯有那口井里的水還是清澈無比,沒有受到任何影響。
女孩正盯著井出神,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他來了,眼神重新恢復(fù)神韻。
“走吧,這地方不是現(xiàn)在可以踏足的。”
從出來到現(xiàn)在,她沒解釋過一句在井里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只給他留下一個頗有深意的眼神。
趙一夜總覺得女孩有話沒說,但應(yīng)該是問不出來。
“喂,你叫什么?”只能打聽一下她的姓名,說不定以后遇到,還能熟悉一點。
“周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