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鼎道:“正直之人不是沒有,我?guī)状斡醚哉Z試探,都是些憎惡周黨專權(quán)之人。只可惜,受周黨長期打壓,官位品階都不高?!?p> 顧若蘭道:“不礙事,請父親寫個名單出來,我好回去給殿下斟酌。”
“好?!鳖櫠Υ饝?yīng)了,走至里間的書案上,頃刻間寫了一張名單出來。
顧若蘭展開名單默誦一邊,早已把各人的姓名職務(wù)記在心中。
正要說話,卻見李嫂引著蘇靜萍裊裊婷婷的回來了。
顧若蘭迎上去,拉著蘇靜萍的手問:“可選到合意的東西了嗎?”
蘇靜萍這時已褪去含羞的神色,反而一臉調(diào)皮的笑道:“你帶回來的那些禮物,我可不敢收。”
顧若蘭奇道:“這有什么不敢收的,雖是宮里帶出來的東西,又不是御賜之物,難道不許我送人嗎?”
蘇靜萍見她不明就里,忍不住捂著嘴偷笑。
李嫂也笑道:“姑娘帶回來的是什么禮?還叫送人呢。你快自己去瞧瞧吧?!?p> 顧若蘭聽了,心中愈奇,忙走出門去看。
來到院子里,李嫂笑著打開錦盒,一個一個的介紹道:“姑娘看看,這個盒子里,裝著一把梳子,這個里頭,是一面圓鏡,那邊的紅盒里,是兩根蠟燭,這里又有一雙繡鞋,那邊的八寶食盒里,分裝著十顆花生,十顆桂圓,十顆蓮子,十顆紅棗……”李嫂說到這里便不說了,笑嘻嘻的望著顧若蘭。
顧若蘭走過去,一一打開蓋子去瞧,見盒中果如李嬸所言。心中不覺奇怪:怎么宮中的禮品都這樣小而精嗎?哪有人送花生紅棗只送十顆這么少的?又送兩根蠟燭來,蠟燭也能做禮物嗎?
她不好意思的笑笑,向蘇靜萍道:“這些不值用,那邊上的兩匹布倒好,你帶回去做兩身衣裳?”
蘇靜萍還未說話,李嬸又笑道:“我的好姑娘,原來還是不懂。這哪像是尋常的禮,倒像是——倒像是下聘的時候才用的上的聘禮呢。”
顧若蘭聽了,心中突的一跳。哦,是了,怪不得宜宸與她分別時曾說:“論姑娘與永福宮的情誼,母妃替姑娘備的禮,我應(yīng)親自送到府上才對?!痹瓉砭故沁@樣的禮。顧若蘭一邊想,一邊羞的滿面通紅。
這一次,輪到蘇靜萍來打趣她了,她忍不住附在顧若蘭耳邊低聲道:“人家送了這樣厚的禮,你要用什么答謝才好呢?或者什么答禮都不用準(zhǔn)備,只要晚間還回宮里去就行了?”
顧若蘭羞道:“了不得,你聽聽你說的這些話,像個女孩兒說的不像?原是我錯了,不該轉(zhuǎn)送于你,該盡數(shù)轉(zhuǎn)送大哥,好叫他來日全都送到蘇家去?!?p> 蘇靜萍聽她提起顧哲譽(yù),觸動前情,當(dāng)下也羞的滿面紅暈。
這時,顧鼎帶著他兄弟二人走出門來。顧若蘭與蘇靜萍各懷心事,哪敢再做停留,趕忙攜手鉆入后堂說悄悄話去了。
臨走時,蘇靜萍望了一眼顧哲譽(yù),眼波流轉(zhuǎn),嬌羞萬態(tài)。顧哲譽(yù)很想與她多說幾句話,卻哪里有機(jī)會開口。
傍晚時分,顧若蘭重新回到永福宮。在臨近宮門外的甬道上,她一眼就望見了站在金色落日余暉里的宜宸。他正背著手在甬道中踱步,時而抬頭望天,時而低頭看地。沉香和小宋不敢上前,只遠(yuǎn)遠(yuǎn)的跟在后面。
顧若蘭見到他的身影,心中不覺一動,腳下卻未作停留,徑直向著他的方向走去。這時,宜宸恰好抬起頭來,也望見了她。二人相隔數(shù)丈,彼此間雖看不清對方的表情,卻能從對方的腳步中體會到一份驚喜。
“臣女參加四殿下。”顧若蘭盈盈下拜。
宜宸忙虛扶她起來:“我正在等你。你回來就好了?!?p> 顧若蘭聽他大膽直言在等自己,便知他又要借怡妃的幌子,忙道:“可是娘娘又覺得不好嗎?”
“是?!币隋芬凰膊凰驳耐K焐线@樣說,心中卻想的是另外一句:不是娘娘不好,是我覺得不好。
顧若蘭仿佛聽到了他內(nèi)心所想似的,忙把頭低了下去。
兩個人肩并著肩的向?qū)m門口走,沉香和小宋趕忙跟上來,在身后隨著。
“母妃為姑娘備的禮,姑娘還喜歡嗎?”宜宸突然問。
顧若蘭抬起臉來回望著他。這讓她怎么答呢?說喜歡呢,那是按照聘禮的規(guī)格來的,雖然都是些尋常物件,還有一部分用過的舊物,但究竟意義非凡,叫她一個姑娘家怎好直言。說不喜歡呢,又不合禮法,讓沉香和小宋聽見,不是要疑心了嗎?宮廷賜物還嫌不足,你顧若蘭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嗎?
這分明是故意為難她嘛。顧若蘭撅起小嘴看著他,卻見宜宸臉上閃過一絲不易覺察的壞笑。好啊,他有意當(dāng)著沉香和小宋的面這樣問,就是為了聽她親口說一聲“喜歡”。
“姑娘不喜歡?”宜宸見她許久未答,又追問了一句。
顧若蘭忙道:“臣女不敢。”
宜宸臉上綻放出一個大大的微笑:“喜歡就好。”
顧若蘭撇了他一眼,心中盡自有氣,卻又無可奈何。
宜宸見他氣鼓鼓的樣子嬌俏可愛,笑得愈發(fā)燦爛了。
顧若蘭心中又氣又羞,隱約間,似乎還有一絲甜蜜。正琢磨著說句什么樣的話也刁難一下他,卻不小心腳下一滑,險些摔倒。
宜宸趁勢將他一扶,道:“姑娘心里想什么?這么平整的石板路居然也滑了腳?”說罷,又笑,拿眼睛覷著顧若蘭。言下之意,似是在問:你是不是假裝摔倒,故意讓我扶你?
顧若蘭聽了,愈發(fā)不知該如何作答,只羞得滿面通紅。好在沉香與小宋只是跟在身后,看不見她此時面上的神色。
宮墻外的這一段甬道并不太長,轉(zhuǎn)眼間就走完了。宜宸覺得意猶未盡,顧若蘭卻覺得度日如年,恨不得在雙肩上插一對翅膀,立刻就飛回到怡妃的寢宮里去。
就著邁步進(jìn)入宮門的時機(jī),宜宸趁沉香與小宋不備,低聲在顧若蘭耳畔道:“今夜子時,我在東角門外的矮墻下等你,同你商議大事?!?p> 顧若蘭見他換了一副嚴(yán)肅神色,不再像剛才那般嬉皮笑臉,便趕忙點頭允了。
內(nèi)殿中,怡妃和衣臥在榻上,見了顧若蘭,忙道:“你再不來,我要派人去府上請你了。這會兒頭暈的厲害。你來替我按按?!?p> “是?!鳖櫲籼m忙答應(yīng)了。
怡妃知她與宜宸一日未見,頗多思念,便故意對宜宸道:“突然想起上回宮宴上你奏的那首曲子來了,你先別忙著回去,替我撫一段琴聽聽吧?!?p> 于是,顧若蘭替她按摩,宜宸在椅子上坐著撫琴。雖當(dāng)著沉香等侍女們的面,不便交談,但偶然間四目相對,卻也別有一番無聲勝有聲的意境。
怡妃又留宜宸一起用晚膳。只可惜礙于禮法,顧若蘭不得同席而坐,自去偏殿中吃了。
顧若蘭在永福宮住的日子久了,與秋茗等人都已十分相熟,有時秋茗等人忙不過來,她也常常幫著搭把手、找找東西、傳傳話。所以永福宮中各處大小宮門上的鑰匙,并不刻意防著她。趁著侍女們都去吃飯的功夫,顧若蘭悄悄的把東角門的鑰匙找出來,攏在袖中。
子時,眾人都已睡熟。顧若蘭躡手躡腳的走出寢殿,打開東角門,來至矮墻下。宮墻投下的黑影里,宜宸早已在等她了。
“這里安全嗎?”顧若蘭前后望望,十分緊張的問。
宜宸將她的手一握,道:“你放心,我早已向凌叔打聽過侍衛(wèi)們的巡查路線了。亥末時分,剛剛有一隊侍衛(wèi)經(jīng)過這里,所以短時間內(nèi),不會再有人來了?!?p> 顧若蘭想起顧哲譽(yù)稱呼凌風(fēng)為大哥的事,忍不住抿嘴一笑,玩笑道:“好侄兒,辦事還挺細(xì)心的嘛?!?p> “什么?”宜宸沒聽懂她的意思。
顧若蘭便將顧哲信與凌風(fēng)兄弟相稱的事講給他聽?!八俏叶绲男值埽质悄愕氖迨?,那你不是該稱呼我為姑姑嗎?”
“好啊,你占我便宜,是不是?”宜宸一邊說著,一邊呵呵手指,作勢要撓她癢癢。
顧若蘭忍不住笑出聲來:“好侄兒,別鬧,仔細(xì)人聽到響動?!?p> 宜宸悄聲道:“你還說?!闭f著,又來搔癢。
顧若蘭躲不開,一個忍不住,呵呵的笑出了聲。
這一下,驚動了角門內(nèi)值夜的小太監(jiān),他操著因犯困而略顯嘶啞的聲音,警覺的問了一聲:“誰?”
顧若蘭趕忙閉口??墒且呀?jīng)來不及了。門內(nèi),傳來值夜小太監(jiān)的腳步聲。
“怎么辦?”顧若蘭望向宜宸。
宜宸四處看看,這是一條細(xì)長的甬道,兩側(cè)均是宮墻,躲無可躲,能怎么辦呢?
腳步聲愈發(fā)近了,聽聲音,那小太監(jiān)似乎是在腰間找鑰匙準(zhǔn)備開門。
“你閉上眼睛,我?guī)闳€地方?!?p> 顧若蘭疑惑的望著他,此時此刻,還能去哪里呢?
守夜的小太監(jiān)已把鑰匙解下來了,門內(nèi)傳來鑰匙插入鎖孔后因轉(zhuǎn)動而產(chǎn)生的摩擦聲。
雙十二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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