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在洞壁上,迷迷糊糊之中秦牧有一種奇異的疏離感,他仿佛又回到了十幾年前的神京。覺得自己的眼光似乎能穿透一切,忍不住抬眼望向那神秘莫測的紫宸禁宮,只見欽天監(jiān)里紫氣千條,瑞氣騰騰。
定睛細看,大殿上一道背影森冷道:“杜元顯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不跟朕知會一聲就讓天機樓余孽獨自離開神京?”
座位下的老監(jiān)正磕頭如搗蒜,凄慘道:“陛下微臣冤枉啊!微臣吃了熊心豹子膽了也不敢違抗陛下的意思!讓秦牧去香雪集是老祖宗下的手諭,微臣誤以為老祖宗已經(jīng)和陛下商量過了,所以才沒敢為了這事再去打擾陛下。”
那人似乎早已預料到會是這番回復,冷笑道:“你們這些人別以為朕拿你們沒辦法,要是大事有了閃失,可別怪朕到時候不講情面!滾吧!”
老監(jiān)正聞言如蒙大赦,甚至來不及擦拭額頭上磕出的鮮血,急匆匆的退出了大殿。
整個欽天監(jiān)里只剩下那一道孤獨的身影冷冷地把玩著手上的一把骨扇,只見扇面上一行古拙的金漆小字泛著妖異的紫芒:
練得身形似鶴形
千株松下兩函經(jīng)
我來問道無馀說,
云在青天水在瓶。
秦牧還待細看,那人似有所覺,一股滔天的威壓陡然將整個欽天監(jiān)籠罩其中,怒吼道:“哪里來的狂徒敢來窺探朕?”
秦牧慌忙將目光轉(zhuǎn)向別處,頓覺周身一輕。他長長舒了口氣,心想那個人還是如此可怕。一轉(zhuǎn)念又發(fā)覺有什么地方不對,但具體哪里不對卻又說不上來。
恍惚中他似乎又聽到離開神京時老監(jiān)正的囑托:“小牧,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記住我交代給你的事,找到那十二枚諸天玉簡,到那時你就能真正學會天機樓的傳承,明白所有真相了!”
他記得老監(jiān)正告訴自己,關(guān)于天機樓的往事和傳承都已經(jīng)被上任樓主封印在他識海里了。為了盡早破解謎團,他曾用先天神卦找到忘憂谷。
后來在金波湖遇到閉關(guān)的顧九峰,顧九峰作為忘憂谷的大弟子、代掌門,他似乎知道許多隱藏在深處的謎團。
本以為找一個不認識的人幫忙,會被無情拒絕。沒想到這顧九峰雖毒舌一些,卻出乎意料的慷慨。不僅將自己收藏的一枚諸天玉簡給了他,還教他無需道種就能修行的法門。甚至還將收取諸天玉簡的二十二字真言也教給了他。
在忘憂谷一年他才算真正接觸到修行的圈子,仔細算來,顧九峰完全稱得上他的啟蒙恩師。
臨別時,顧九峰告訴他,萬事小心,但那語氣卻像交代后事。
石壁的清冷讓秦牧逐漸從恍惚中清醒過來,他環(huán)顧四周心里有些焦急。
原本以為先天神卦算無遺策,這仙人洞里必定有異象??烧l知進洞半晌沒有絲毫動靜,秦牧心里也有了些許動搖。他收拾收拾衣衫,準備溜出洞去再做打算。
站在洞口的臺階上,他有些遺憾的望了望這被傳的神乎其神的洞窟,卻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先前靠過的洞壁上燃起了一團綠油油的鬼火。那火只有黃豆大小,也不甚明亮,在這洞壁上布滿發(fā)光寶石的環(huán)境里一點也不起眼。若不是居高臨下,還真看不出端倪來。
他急忙靠近細看,果然越靠近那火越明亮。等他拿出黑匣子湊到跟前,那鬼火陡然發(fā)出耀目的白光,一條寸許長的光束宛若活物,在洞壁上四處游走,一下一下地沖擊著洞壁。
秦牧心頭一喜,心想果然沒算錯,虧得多看了一眼,要不然只怕一輩子都找不齊了。
他把黑匣子緊緊貼在洞壁上,從懷里摸出一支古怪的鵝毛,鵝毛根部尖銳分叉發(fā)出一股腥臭的怪味。又從腰帶上解下一只拇指大小的紅葫蘆,扒開葫蘆塞,將那鵝毛筆伸進去蘸了一蘸。然后一臉嚴肅右手執(zhí)筆在洞壁上不停地書寫著一串串看不懂的金色文字,這文字一出現(xiàn),那鬼火如同吃了大補之藥,撞擊洞壁的幅度越來越大,以至于整個神仙洞都在隱隱顫抖。
秦牧一口氣寫下二十二個金字,正是當年顧九峰所教的二十二字真言。
二十二個金字寫完,那片洞壁陡然變得透明,那鬼火嗖的一聲穿墻而過,輕輕地落在了黑匣子里。
秦牧抹了把汗,一臉滿足,自語道:“總算又近了一步!第七枚了,還差五枚!”
長長噓了口氣,他盤坐在地,五心朝天,仔細探查起體內(nèi)的狀況。
果然,自己還是停留在下三境第一重輪海境!
輪海底部二十二個金字上下飛舞,它們?nèi)缤I鬼轉(zhuǎn)世一般不停地搜刮著秦牧吸收的每一絲真氣。
整整十年,這二十二個金字吞噬掉了它吸收的所有真氣,然后它們開辟了一個又一個輪海。
他記得前任樓主的筆記上清楚地寫著:“武學源流以氣為基,三境之內(nèi)皆是武夫,三境之外可稱真人!”
“下三境分為輪海境、明光境、悟虛境,講究養(yǎng)氣健身,上三境層次繁復,各派不同,大致上稱之為金剛、玄霄、天象三境。輪海氣滿,則入明光······”
關(guān)鍵是秦牧的氣永遠也滿不了,就算滿了,那二十二個金字又會開辟出一個新的輪海。十年來,他已有了七個輪海。
秦牧翻遍典籍,也沒找到任何人有過類似的狀況。人家都只有一個輪海,氣滿明光。
好在眾所周知,天機樓沒留下道種,以為他不能修行,所以他空空如也的輪海反而成了最好的掩護。
秦牧睜開眼嘆了口氣,感慨道:“這世道,強者為尊,誰料想到我手里居然成了個爛攤子?!?p> 有很長一段時間秦牧覺得老監(jiān)正肯定察覺到他目前的尷尬狀態(tài),所以才一再催促自己去尋找諸天玉簡。
秦牧不禁自我安慰,或許天機樓真正的傳承恰好能解決這個問題呢。
收好玉簡,他準備起身離開。
秦牧走到樓梯口一邁步,發(fā)現(xiàn)眼前突然多了一道金色的屏障。
腳能過去手能過去,就是身子過不去。他在屏障前折騰了半個時辰,才發(fā)現(xiàn)自己被這一氣混元宗的兩個老東西耍了。
這禁制設的極為惡毒,似乎凡是仙人洞里的東西都無法帶出去。
到了秦牧這里,不但他新收取的玉簡無法帶出去,就連之前收集的的玉簡也帶不出去了,甚至黑匣子也無法穿過那禁制。
氣急敗壞的秦牧將那兩個老東西的祖宗十八代一一咒罵了一遍,才孤身一人鉆出了仙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