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門府衙斜對面拐角,有一處幽靜平凡的小院,小院內(nèi)有一株老槐樹,樹下石桌上,擺放了三五碟時令小菜,一壺酒,兩個酒杯。吳意慵懶地坐于石凳,隨意打量著院內(nèi)陳設(shè)簡單、略顯寒酸的裝飾擺設(shè),打趣說道:“都說陳翁豪富,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沒料到生活至簡,一至如斯?!?p> 正襟危坐的玉門宣慰使陳昌浩以手撫額,無悲無喜回道:“吳家五少聲色犬馬聞于天下,然而下官只看到一個殺伐果斷、行事老辣的新任玉門令,可見人言雖可畏,卻不足信?!?p> 吳意哈哈一笑,雙眉斜挑,咄咄逼人地凝視著對面的老人,“玉門眾官吏都在冷眼看我被嚴(yán)旨鎖拿,身敗名裂的那一天,君子不立危墻之下,不知道陳翁為何一腳踏上我這條破船?”
深藏不露的老人終于色動,鼓掌大笑,“問得好!老朽一生自負(fù)智計過人,但是卻始終看不透你,看不透啊。。。。。。一個含著金湯匙出生的貴胄,卻如此的干脆利落,行事毫不拖泥帶水,老朽一生閱人無數(shù),沒見過你這樣與這世道格格不入的人,我想再接著看看,吳大人接下來能夠攪動多大的風(fēng)吳變幻!”
回想穿來此地的血雨腥風(fēng),吳意不由嗟嘆,對面的老人應(yīng)該算是自己的忘年之交了,不由生出惺惺相惜的念頭,好比自己閑暇之時在電腦上敲出的一篇辣雞網(wǎng)文,居然撞到了一個給自己打賞的瞎眼讀者,心內(nèi)五味雜陳,感喟交加。
“那就讓我們都拭目以待吧!”一老一少默契一笑,俱是豪情上涌,相視舉杯。
三杯兩盞過后,陳宣慰使忽然起身請罪,接著,一個一瘸一拐的年輕人艱難地挪到石桌近前,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伏地不起,口稱死罪,看相貌,好像有些面熟。
“犬子陳向陽言行無狀,于玉門街頭沖撞了大人,事后還遣家奴行刺大人,實在罪該萬死,昨日在家已被我重打五十大板,今日還請城主大人重重責(zé)罰!”吳意恍然,記起眼前這位囂張跋扈的陳少爺來了。
數(shù)日之內(nèi),眾目睽睽之下,玉門令大人眼框上的烏青引發(fā)了玉門眾官員無限的遐想。以神秘石頭寄居后神奇的軀體自愈能力,直到今日才堪堪消散,真是隔夜仇,現(xiàn)世報??!
怎么說呢,以吳意這個異世來的靈魂,對這個陳少爺并無太大惡感,年輕人街頭爭風(fēng),打打架,呼朋喚友砍人的事,他前世也做過。以陳少爺?shù)娘@貴身份,真真算不得什么惡事,只是點子太背,刷小怪遇上大BOSS,明顯被秒殺的下場。
看著陳向陽艱難挪動著傷腿,吳意不由心生不忍,“多大點事啊?來人!”應(yīng)聲而來兩個人,先到的是寸步不離左右的護(hù)衛(wèi)隊長吳小鵬,后到的卻是一個娉婷而來的嬌柔身形,一縷淡雅芬芳、沁人心脾的清香撲面襲來,一位白皙靈秀的少女離得遠(yuǎn)遠(yuǎn)的便彎腰款款一福,“父親!額,不,大人,有什么吩咐?”
因距離實在有點遠(yuǎn),加之視線為大個子的護(hù)衛(wèi)隊長所阻,女子的面貌看得不是很清楚,只是感覺面部輪廓甚是秀美,身段妖嬈,柔若無骨。
吳意下意識地歪了歪頭,陳宣慰使吩咐道:“小柔,去看看醒酒湯好了沒有,快些呈上來!”
吳意對吳小鵬吩咐道:“去府衙找李軍醫(yī),將我昨日治傷的藥膏拿些來給陳公子?!睖匮詫﹃愋渴沟溃骸靶┰S小事,我早已忘記了?!?p> “既然如此,請大人將犬子收歸門下,犬子愚鈍,可為大人牽馬墜蹬,倒還有些機(jī)敏。”吳意莞爾一笑,這老家伙,還真會順桿爬!既表達(dá)了跟班站隊的決心,又可拉近與吳意之間的距離。
吳意并未做聲,審視地望著陳公子,微帶笑意道,“那日你要本官如何來著。。。。。。好像記得你說是要打得我老爹都不認(rèn)得我?!”
陳陽相貌酷肖乃父,天庭飽滿,略有些大的鼻尖微微動了兩下,傷腿處輕輕顫抖,跪倒的身形卻僵直不動,顯出些少年的倔強(qiáng)來。
他低下頭道,“草民有眼無珠,無知悖妄!”吳意道,“看在你父親的份上,人我收下了,但是行刺本官的罪名也給你寄下,日后若有行差踏錯,我就新賬老賬一起算,打得你老爹都不認(rèn)得你!”
“屬下參見主上!”陳陽雙手伏地,頭臉與地面相觸,行家臣見主公的大禮?!巴M?!打??!我不喜歡什么主上的稱呼,你干脆點。。。。。?!?p> 話說到一半,突然,一陣熟悉的眩暈感覺涌入腦海,同時伴隨的,還有一道邪惡冰冷的感覺,就像是落入漆黑夜晚一望無際冰冷的海水般無助。
異族法師精神攻擊!敵襲!
當(dāng)吳意急匆匆駕馬趕赴城墻東北角時,城墻上已是一片宛若地獄般的景象,數(shù)百頭頭戴灰白裘帽、身被各色灰褐色甲胄,帽頭耷拉著一道金錢鼠尾的異族粗壯士兵在城頭肆虐,到處都是刀斧入肉之聲,骨骼碎裂之聲。
不停傳來士兵們從高處墜下摔得骨斷肉糜的聲音,西北角剛調(diào)過來的援兵大多昏迷倒地,任人宰殺,寥寥無幾的幾個保持清醒的軍將,徒勞地?fù)]舞著樸刀,卻迅速給金錢鼠尾的粗壯蠻軍淹沒!
蒙真精銳!蒙真人終于來了!
“預(yù)備隊!上!”城內(nèi)匝道口,一位旅帥清晰地發(fā)出指令,來援官兵沉默著如潮涌上城頭,蒙真甲士依城頭結(jié)陣而列,如潮的鐵血軍官兵甫一接陣,盾牌兵刃甲胄碰撞之聲大作,無數(shù)兵刃飛舞,無數(shù)血光飛濺。神識籠罩的方圓內(nèi),一時間流矢都少了很多,人體和兵刃碰撞的甲破肉裂之聲、軍士慘叫之聲糅合在一起,濃濃的血腥味頓時彌漫四周,化都化不開!
左都督許德一馬當(dāng)先,撞入城頭肆虐的蒙真甲士隊列之中,手中馬槊抖開,或挑或砸,轉(zhuǎn)眼間就挑落三條蒙真蠻兵,一腳踹開邊上斜斜撞來的一道身影,順勢就掏出腰間佩劍掠過敵軍喉頭,鮮血飆射而出,濺了他一頭一臉!
老將許德身后,數(shù)百名沉默的鐵血軍步兵撞陣而入,人浪翻涌,慘呼不絕于耳,鐵血軍步兵兵精甲厚之優(yōu)勢一覽無余,望著源源不斷涌上城頭的援軍,以及正在奮勇攀附城頭的本族勇士,一個蒙真百夫長嘭的點燃手中火折,全力擲向空中,火折如信號槍一般,在夜空中劃過一道明亮的拋物線,斜斜墜落到城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