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血手奪魂（上）

　　隨后，在王祈安的帶領(lǐng)下，三人繞到村后，山徑灌木叢生，花草繁雜，道路蜿蜒曲折，不成規(guī)章，但王祈安還是如熟途老馬帶著司馬兄妹穿梭游走，毫不停歇。

　　在穿過一片密林后，一個小谷豁然出現(xiàn)，司馬昶見眼前山峰如一彎手臂把整個小谷圈起來，一道山泉淙淙而響，從上逶迤而下，在眼前流過，跨過山泉，不遠(yuǎn)處一塊不規(guī)則的空地上，佇立著一間小茅屋。

　　“這是太平觀主玄一道長日常采藥時休息的地方，也是我暫時落腳之處。司馬兄大可放心先在此處休憩養(yǎng)傷，這個山谷還算隱蔽，如非有人帶路，一般人很難發(fā)現(xiàn)。我出去刺探下情況，順便去取些草藥物藥回來。”王祈安解釋道。

　　“援手之恩，司馬昶再次謝過！王兄出去之時，可否幫忙捎個口信給家叔，只有能與家叔會合，除非凌鼎天親至，否則滄龍幫其他人均不足為慮。哦對了，家叔司馬守義，我們約定了三更時分在一處山神廟集合。”接著他說出了山神廟的大概位置。

　　王祈安聽罷，一口應(yīng)承下來，眼見三更時分將近，于是立即告辭動身出谷。

　　王祈安心思聰敏，經(jīng)過村中一役，他發(fā)現(xiàn)司馬兄妹此行目的恐不是游玩那么簡單，但他并沒有明言說破，因為他直覺感到他們并非壞人，對自己并無惡意，至于對方為什么沒有說實話，他并不想刨根究底。

　　司馬昶所言的山神廟，乃是一處年久失修的破落廟宇，位于太平觀前一片密林外里許處，該處地形王祈安還算熟悉，要找到它倒也不難。

　　因為怕遇上滄龍幫之人，快接近約定地點時，王祈安先借草木隱起身形，再逐漸往山神廟靠近。

　　到離山神廟十丈距離時，王祈安停了下來，他隱隱感到不妥，四周異常寂靜，按司馬昶的說法，此處應(yīng)該留有司馬府的家侍留駐，但此刻卻闃無人聲，莫非其他人也碰到意外，無法及時趕來？留守此處的侍從又去哪了？

　　正在思索時，突然靈光一現(xiàn)，他急忙身形一展，輕巧的掠上近身的一棵枝葉茂密的大榕樹。剛隱藏好身形就聽到有破風(fēng)聲正往這邊靠近。他連忙凝神屏息，避免被來人察覺。

　　片響，一名黑衣人出現(xiàn)在破廟前，他停身立定后，回頭往四周張望了一會，發(fā)現(xiàn)并無異樣，才撮唇發(fā)出“啾啾啾”的三聲鳥鳴叫，顯然是在發(fā)出什么暗號。

　　隔了一會，一個瘦小人影從破廟內(nèi)走了出來，想必剛剛黑衣人發(fā)出的鳥鳴暗號就是號召此人前來相見。出來的這人也是全身黑衣包裹，只露雙眼，跟來人裝扮一模一樣，只是身材較為矮小。

　　“沒人發(fā)現(xiàn)你的行蹤吧？”矮小黑衣人目光灼灼的望向先到黑衣人來時的方向，低聲問道。

　　“我潛藏在一角暗中觀察，應(yīng)該沒有人注意到我的存在?！毕惹暗暮谝氯嘶卮鸬?。

　　“那就好，此事酋長極其看重，我們千萬不能掉以輕心。發(fā)生什么事，都打聽清楚了嗎？”矮小黑衣人點頭續(xù)道。

　　“太平觀內(nèi)除了玄一下落不明、不知去向之外，其他人全部遇害，不僅如此，同遭毒手的還有赤衣軍和嶺南幫的人。據(jù)空法和尚推斷，嫌疑最大的乃是興王府的文定王?！?p>　　“赤衣軍？嶺南幫？文定王？”聽到這幾個名字，矮小黑衣人不由也喃聲低吟起來。

　　王祈安透過枝葉空隙，恰好可以清楚觀察到廟前情形，此刻聽得暗暗心驚，先到的黑衣人不知是誰，對太平觀的命案細(xì)節(jié)竟能掌握得如此詳細(xì)，莫非日前他也在現(xiàn)場？

　　“哈哈哈哈……可笑可笑，想不到方外野蠻也來覬覦我中原瑰寶，真是癡人發(fā)夢，不知天高地厚?！?p>　　一聲長笑從右邊密林由遠(yuǎn)及近，驚醒了王祈安的沉思，到最后一個字音落下時，伴隨著利刃破風(fēng)聲響，一道人影挾著一團寒光朝廟前的兩名黑衣人電射而去。

　　“什么人？”異變突起，令兩名黑衣人大吃一驚，慌亂中連忙抽出自身武器格擋。

　　只是他們武功看起來就比發(fā)聲來人低了不止一籌，又是突然遇襲，倉促應(yīng)付，結(jié)果可想而知。

　　“噹，噹。”兩聲，兩名黑衣人武器掉落地上，接著人也“噗通”的朝兩邊倒下，再無聲息。

　　躲在樹上的王祈安眼力高明，清楚看到來人的長劍在兩名黑衣人兵器格擋之前，快愈閃電，已經(jīng)分別點中兩人的眉心位置，一招連斃兩人性命。

　　王祈安大感震撼吃驚，沒想到這人不僅劍法高絕，而且心狠手辣，一出手即連取兩條性命，聽口氣，似乎知道斃命兩人的身份和所圖之事。

　　他一擊得手后，對兩名仆倒在地的黑衣人也沒再檢查一眼，似乎肯定他們必死無疑。

　　他此刻長劍后收，若無其事在廟前立定，王祈安不由趁機打量此人，此人年齡四旬上下，身形欣長，面容和善文秀，氣定神閑，看起來像個私塾教書先生，如非剛剛親眼目睹其出手，實在很難將其和狠辣無情之人聯(lián)想到一起。

　　王祈安正奇怪他為何還留在此地時，一名勁裝大漢從破廟轉(zhuǎn)了出來，快速掠至來人面前，躬身作揖道：“屬下參見左護法?！?p>　　“免禮，里面什么情形？”被稱為左護法的文秀中年人問道。

　　“廟里有四具尸體，身體尚有余溫，應(yīng)是遇害不久，他們服飾統(tǒng)一，屬下猜想應(yīng)該是同一幫派人物，只不知何人殺了他們?！眲叛b大漢回答道。

　　“剛剛這兩人武功普通，應(yīng)該不是他們下的手，當(dāng)然，也不排除他們另同伙行兇后先行離開。你再去仔細(xì)查探一番?！?p>　　那中年人沉吟片刻后，低聲續(xù)道：“你先回去繼續(xù)留意那邊的動靜，靜候下一步指示，不要輕舉妄動，宗主明天即可趕到嶺南，到時如何再由他來做定奪。沒想到這窮鄉(xiāng)僻壤之地，今日如此熱鬧，天下之人，果然都是同一副德性，真是有趣，有趣，嘿嘿?！?p>　　“是，屬下遵命”，大漢應(yīng)諾道。

　　文秀中年吩咐完畢，一閃身，已經(jīng)沒入了右邊的樹林里，身法極快。

　　勁裝大漢見中年人去遠(yuǎn)，翻動了一下那兩具黑衣人的尸體，然后也挾著他們朝山下遠(yuǎn)去。

　　王祈安此時心中疑慮萬千，這兩方身份都是個謎，而他們各自口中的“酋長”和“宗主”似乎都是身份極高之人。

　　突然，他猛的一震，這文秀中年劍法如此之高，出手如此狠辣，會否是他在太平觀行的兇？他本有沖動跟蹤那個左護法而去，探個究竟，但又想到司馬兄妹托付的事情還沒完成，兩難下只好作罷。

　　王祈安確定周圍再無他人后，從樹上躍落，快速移至廟前，他凝神傾聽，見毫無動靜聲息，才充滿戒備踏入廟里。

　　果然如那大漢所言，廟里橫躺著四具尸體，王祈安上前近看，這幾人全是一襲青色勁裝，他猜想可能是司馬昶口中的家侍，沒想到已經(jīng)遇害。莫非這也是被滄龍幫所為？

　　按司馬兄妹的說法，他們此行共有八人，也就是說尚有司馬守義和一名家侍沒有出現(xiàn)。不知這兩人又是何處境呢？

　　王祈安在廟里靜候了約莫一個時辰，還是未見司馬守義前來，他猜想對方很有可能也遇到了意外，兇多吉少，因為從目前情況來看，很明顯有人針對司馬府嶺南之行精心布下了陷阱。

　　他決定先回小谷，將情況告知司馬兄妹，如果連司馬守義也遇害，那么對手不僅有備而來，而且實力可怕，雖然被司馬兄妹僥幸走脫，但肯定不會輕易放過他們，如此看來，小谷恐怕也并非久留之地。

　　王祈安離開破廟，趁著夜色在山間趕路，深夜中的山林，除了偶有幾聲蛙鳴蟲叫，極盡幽靜，要是往日，他自是十分享受此等氛圍，只是連日來變故太多，令他心事重重，已失去這份閑情逸致。

　　王祈安穿過竹林，轉(zhuǎn)過小徑，小谷入口已出現(xiàn)在眼前，他不由自主提高警惕，放慢腳步朝谷口走去。

　　才轉(zhuǎn)入谷口，一道背寬臂粗的男子身影率先映入眼簾，王祈安心想槽糕，此背影如此陌生，當(dāng)然不是司馬昶。對方這么快就找到這里，實在是大出自己意料。

　　此人站在茅草屋前的小溪邊，背負(fù)雙手，意態(tài)悠閑，似乎正十分享受此時此刻山谷的幽雅寧靜。王祈安環(huán)目四顧，隱約見到司馬昶跌坐地上，垂頭背靠茅屋木門，司馬婧則癱倒在其兄旁邊，一動不動，兩人看來都已經(jīng)被制服，生死未卜，王祈安不由又驚又怒。

　　雖然察覺到了王祈安的出現(xiàn)，但該男子并沒有太在意，似乎只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只見他緩緩轉(zhuǎn)過身來，夜色中仍可感受到兩道凌厲的目光直射而來，宏亮的聲音響起。

　　“原來不過是個稚嫩毛頭小子，哼，就知道游無忌這廝為了怕幫主怪責(zé)辦事不力，推諉責(zé)任，又在信口胡扯，夸大事實。看我回去不再找他算賬。不過既然來了，倒也省得讓本幫再白費時間，讓我一并解決了回去請功復(fù)命，屆時也由不得游無忌狡辯?！?p>　　王祈安一直在留意司馬兄妹的動靜，好判斷他們的生死，以便擬定對敵策略，此刻他發(fā)現(xiàn)陌生男子的聲音響起后，司馬昶身子似乎微微顫抖了一下，這讓他心底稍安，知道情況可能還沒那么糟糕。

　　目前首要之事，當(dāng)然是應(yīng)付來者不善。

　　雖然不知對方是何身份，實力深淺，并且聽來口氣很大，但王祈安并無懼意。他走到該男子的三丈之外停下，目光灼灼的對他上下打量，只見此人年約四旬，頭頂微禿，臉寬鼻圓，目光陰冷，雖然只是身材中等，但肩寬臂粗，壯碩充滿力量，同時自帶一股兇戾之氣，讓人望而生畏。

　　王祈安目光落在他腰間的兵器，注意到其劍鞘遠(yuǎn)比一般的要長，心想其劍法必有獨到之處，一會交手得多加小心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