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被梁喬蓉罵成是吃人的惡魔,朱錫國也沒生氣。
他緩緩說道,“梁秘書,電工是你找的,這件事,若真要追究起來,你才是最初的始作俑者。而我,不過是在工作中失職的員工而已。
別忘了,當初我只是提個建議,可是真正去做這件事的人是你。那個電工,當然也只會認為整件事是你的主意。
所以,你如果真要和我一拍兩散的話,恐怕你的下場會比我糟糕得多?!?p> 梁喬蓉沒說話。
她死盯著朱錫國。
這個男人真的是無恥又狡猾,當初是他找借口說他職位低,電工不會聽他安排,她才會親自找電工。
他給她五萬塊,還跟她說不過就是一場小火而已,讓她別有心理負擔。
哪知道……最后會變成這樣。
其實火情擴大后,那個電工立刻就聯(lián)系了她,她說會給他妥善的安排,他才沒有繼續(xù)鬧。
這一刻的梁喬蓉真是又頭痛又茫然,一個朱錫國,一個電工,兩個沒皮沒臉的男人都像吸血鬼一樣纏著她壓榨她的錢,可偏偏她一點反抗的余地都沒有。
這真是個該死的世界!
梁喬蓉沉默了好久,才對朱錫國說道,“錢,我會給你,但保險金拿到手,我一次性給你。”
終于聽到滿意的答復,朱錫國笑了。
他說,“梁秘書,我等你電話。”
接下來的幾天時間里,玩具廠失火的事情還在持續(xù)發(fā)酵。
警方一直沒有找到可疑的地方,最終將這場火災判定為意外。
但另一方面,工廠起火時,車間內(nèi)的消防通道被阻塞,導致車間內(nèi)的工人沒辦法順利逃生則是人為造成的重大安全事故。
所以法院裁定,工廠負責人阮文強作為這次重大安全事故的過錯方,必須對死者家屬進行民事賠償。阮文強雖然也在這場事故中去世,但其家屬仍有責任補償死者家屬。
火災中喪生的工廠員工一共是一百一十八名,每名死者應得賠償是五萬四千元。也就是說阮文強的家屬必須賠償所有死者家屬六百三十七萬兩千元。
這個天文數(shù)字,普通人傾家蕩產(chǎn)十輩子都賠不起。
但阮文強開設了玩具廠那么多年,早已掙下少錢。再加上他的玩具廠尚有大部分資產(chǎn),若把他的這些資產(chǎn)變賣掉,加上他名下的存款,固定資產(chǎn),其實基本能賠完。
梁喬蓉作為阮文強的妻子,自然是死者家屬追討賠償?shù)膶ο蟆?p> 然而,誰也沒有想到,阮文強的身后事還沒有處理妥當,梁喬蓉就拿著他身故的15萬保險賠償金,以及他所有的存款,帶著她女兒一同消失了。
找不到梁喬蓉的死者家屬自發(fā)成立了受害者家屬團隊,這個團隊唯一的宗旨就是追討回他們成員應得的賠償。
他們一致認為,阮文強的妻子雖然跑了,可他還有個女兒啊。目前阮文強的女兒是他唯一的繼承人,她既然繼承了阮文強的遺產(chǎn),自然就要承擔相應的債務。
于是一大群死者家屬又開始天天跑到樊梔家樓下去拉橫幅,吶喊,逼迫樊梔賠償。
有些行為過激的人甚至還鬧到學校里去,他們表面上稱自己為受害者,家人無辜枉死,他們卻沒能夠拿到應得的賠償。
可實際上他們的行為看起來卻更像是加害者。
他們正在一步步地侵占影響樊梔的生活。
這種情況已經(jīng)持續(xù)了一個多星期。
于是最近幾天里,張惠美和樊梔都睡在了羅清文家。她們原本的家實在是沒法回了,每天都會有一大群人守在那里,她們一出現(xiàn),那些人就會圍上來。
這期間,張惠美都是睡在羅清文的房間里。
而樊梔則睡在客房。
每天羅清文父子,張惠美母女四人坐在同一張桌子上吃飯,羅夢馬都是最不開心的那個。
他曾經(jīng)想象過和樊梔同住一屋檐下,每天起床就能看見彼此,晚上互道晚安的生活。
卻從沒想過這么快就能實現(xiàn)這個夢想。
只是這個同住一屋檐下的形式和他曾經(jīng)想象過的根本不一樣。
他是兄,她是妹。他和她之間除了客套的打招呼,再沒有別的話題可以說。
在學校里他坐在教室前面,她坐在教室后面,只要他不故意去看她,他就整天都看不見她。
可是在他家里,樊梔就坐在他面前。即便他想忽視她,也根本沒辦法做到。
有樊梔的家,會讓他覺得自己像是掉進了一個空氣稀薄的黑暗空間里,不僅心里難受,身體也難受。
曾經(jīng)生活了十多年的,熟悉的家,現(xiàn)在卻讓他感覺渾身上下都不自在,多待一秒都是種折磨。
其實他何嘗不想狠心一點,眼一閉,就把樊梔給忘掉?
畢竟對他而言,別的什么,他通通都不想管,他自己活命最重要。
可是他的心,卻根本不由他控制。
于是在樊梔住了四天之后,他終于下定決心要自己一個人搬出去住。
這天晚上吃完晚飯后,羅夢馬到書房里找羅清文。
羅清文正在備教案,看到羅夢馬神情嚴肅地走進書房,他立刻放下了筆,問道,“夢馬,你身體不舒服嗎?你的臉色看起來不太好。”
羅夢馬搖了搖頭,他坐到羅清文身旁,低聲說道,“爸爸,在高考之前,我想搬出去自己一個人住?!?p> 聽到這話,羅清文怔了一瞬,神情很是意外。
他認真打量著羅夢馬,又問,“是因為張阿姨和阮寧梔住在這里,讓你覺得不舒服?”
羅夢馬沒有否認。
他語氣低沉地請求道,“爸,你也知道,我曾經(jīng)喜歡阮寧梔,如今她成了我名義上的妹妹,還住進了我們家里。
我對著她,怎么可能無動于衷?我想搬出去也只是不想讓她影響我的情緒。”
羅夢馬說的這一點,羅清文當然有考慮過。只是當時,張惠美母女倆被那么多無理取鬧的死者家屬圍攻逼迫,他情急之下只能把她們先帶回家。
并且他也沒想過,張惠美母女倆一住就是四五天。而目前來看,他這里也的確是最適合她們暫時住下的地方,他沒道理在這時候趕她們出去。
看來,也只能暫時委屈他自己的兒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