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剩的幾個客人本來還想留下來看看熱鬧,看看這個婢子是發(fā)了什么瘋,膽敢行刺皇子,可瞥到從門口進來的姜黃色身影,就沒了心思,急忙推搡著出了府。
旁人出去之后,林庚的眼神逐漸陰冷,“呵,你倒是條忠心的水狗!”看到她手腕上的一條烙印,他反而笑了。
“哈哈哈,原來你是那逃走的昆侖奴??!倒是認了別人作主,唉……賤民就是賤民!”
“啪!”阿柯被扇倒在地,她倒地之后,身后的那道姜黃赫然出現(xiàn)在林庚眼前。
他一驚,“皇……皇伯。”
“這丫頭怎么了?庚兒?”
但他很快回過了神來,拱手一鞠,“皇伯好,今日怎么有空到侄兒府上了?”
“來問問你我兒媳婦怎么了?”
林庚嘴角抽了抽,“皇伯這說的什么話,我和弟妹可是清白的??!發(fā)生了什么事嗎?”
老晉王背著手走進了剛剛宴會的大廳,撥開了本應(yīng)是主人座位的珠簾,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庚兒,既然宴客,為何你這個座位也要設(shè)珠簾?你覺得自己貌若珠玉,不肯讓客人瞻仰你這天家容顏?”
“呃……不敢,只是此次宴會多為朝臣名士,柔兒身為主母,直接露面不太妥當,所以就設(shè)了珠簾,侄兒是因為有些許風寒,所以也就坐到珠簾后了,怎么了?有何不妥嗎?伯父?”
林濟州緩緩坐下,開口說道:“親家今日被人綁架殺害,你的弟妹也因此流了胎?!彼氖衷谧诲\團旁摩梭著,眼神往下一睨,手指上沾上了某些灰塵。
“什么!何人如此大膽!真是豈有此理!伯父告訴侄兒那賊人朝何處跑了,侄兒這就派人去追!”林庚氣地甩了甩袖袍,一旁的孫覓柔也驚恐地躲在了林庚懷中。
一旁的筱影扶著阿柯的手漸漸收緊,滿臉不屑。
“侄兒,你今日沒出去吧?”
林庚一臉莫名其妙,說道:“沒有啊……難道,伯父你懷疑庚兒?!”
若是寧語在這,一定會忍不住拍手叫好的,這表情,這無辜的眼神,可比那些買水軍拿獎的某某女神強多了。
“你是不是該給伯父一個說法?!為何如此狠毒!”一個銅樽從簾后擲了出來,樽中的酒全都灑在了地毯上。
…………
全場沉默了許久。
老晉王又沙啞地開口,“你若是未出去過,這坐墊旁的泥漬是哪里來呢?這雨可是在宴會開始后下的啊,你既然一直在席上,為何王妃錦座旁邊怎么會有泥漬?”
“呃……王府中難免有些地方比較潮濕,沾到了些泥土也是正常的。”孫覓柔弱弱地說到。
“交代?呵,什么交代?”林庚笑了,似乎懶得再做解釋,“管家,張小姐鬧了這么久,累了,送客!”
“唉,你干嘛!本小姐不走!”即使筱影這么說,還是被那幾個府丁驅(qū)趕了出去。
“好了,這下就只有我們一家人了,伯父~”
“是心虛嗎?急著把人趕走?”老晉王走到林庚面前,即使沒有林庚那么高,但是那凜歷的眼神還是讓身旁的孫覓柔一震。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伯父你這是說的什么胡話,我有什么心虛的……因為,就是我?。」」?,你兒子不在了,你就只是一個沒有用的老頭罷了!”
“你!”
“怎么了?伯父生氣了?別生氣呀!反正那個死掉的老頭只是一個平民罷了,你兒媳婦不還是好好的嗎?等你兒子出事的那天你再來質(zhì)問我吧!”
“你什么意思?!”林濟州一下揪起了林庚的衣襟。
周圍的府兵驚得都圍了上來,林庚卻擺了擺手,示意他們退下。
“干什么呢,伯父和我開開玩笑而已……伯父,不要那么緊張嘛!我有些渴了,你幫我倒些酒吧!”他掙開了老王爺?shù)氖`,得意地坐在了上座。
“豎子!不知尊卑!”
林庚像是沒聽見他說的話似的,將一只腳伸了出來,“伯父,我的靴子好像也有些臟了呢……你幫我擦擦吧!”他得意地將腳翹在了案幾上,嘴角掛著戲謔的笑容。
“怎么?還不快些!說不定,我高興了……就告訴你點什么!”
林濟州咽了口水,攥著雙手,一步一頓地走向林庚,大家都以為老晉王要蹲下的時候,卻響起了一聲脆亮的巴掌聲。
“這一巴掌,是作為你的伯父,替你父母教訓(xùn)的!”老晉王氣喘吁吁,用力地攥著自己的胸口,就連右手也在顫抖。
林庚緩緩別過頭來,抹掉了嘴邊的血跡,笑著說:“伯父,你也太高估自己了吧,庚兒我的父母可是這天下最尊貴的人!你憑什么代替他們教訓(xùn)我!”
林庚緩緩站起,拍了拍衣袖,顯得十分從容,“我還以為你對這個媵妾生的賤子沒什么感情呢,聽說您當年對我那個伯母很是情深呢!可是為何她死去還沒過三個月你就又續(xù)弦了呢!而且娶得還是伯母陪嫁的媵妾,真是妄為當時神仙眷侶的傳說啊,真是虧了我那個伯母為了給你生兒子三十多歲了還愿意涉險,甚至還難產(chǎn)……”
“啪!”又是一巴掌,老晉王此時大口喘著氣,似乎呼吸不上來,他扶著膝蓋怒吼,“閉嘴!”
“哈哈哈哈哈,我說錯了嗎?哈哈哈哈,你現(xiàn)在竟然那么寶貝別人生的兒子,虧得伯母一尸兩命!”果然,二十多年前的那件事,果然是他的死穴!
“啊……哈啊……啊啊啊”老王爺拼命地揪著自己的胸口,周圍的人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了,也不敢上前,誰知他突然倒地,手腳抽搐了兩下后就暈了過去,可嘴巴卻歪斜著。
林庚淡定地俯身探了探他的鼻息,笑了一聲,“唉,這老家伙還沒死,不過看他這嘴歪的,也是省了我下毒的事了,算了,他這個樣子就算醒了也說不出什么……你們還愣著干嘛!還不去找太醫(yī)‘看看’定安公,畢竟他都被張小姐氣成這個樣子了……”
陰沉的天色映著他嘴角勾起的弧度,就如同屋檐角翼那飛翹的飛檐,高高地探向天空,那高不可攀的地方……
之后,老王爺就被診斷為卒中(中風的古稱),被送回晉王府時還是昏迷的,一時間,王府亂了陣腳,府中一個當家的人都不在,鬼手先安排著去南市采了很多冰塊到府中,保存阿爹的遺體,等待著寧語的蘇醒。
而此時將軍府中也是一片混亂。
“父親,你不要再打了!妹妹這也是一時沖動??!”書房內(nèi),筱影的哥哥護在她面前,門外的仆人們也都揪著心,第一次看見老爺對小姐發(fā)這么大的脾氣。
“你看看這個不孝女!良荀你別替她擋著!你就仗著我平時寵你!竟然帶兵闖進了大皇子的府上!幸好大皇子大度,要不然你是想拉著你爹給你陪葬嗎!”
筱影委屈地大喊:“是他先欺負人的!他殺了寧姐姐的養(yǎng)父!而且害的寧姐姐流了胎!爹爹,如果寧姐姐是李伯父或是康伯父的妻子,被人這樣欺負,你不會為你的好友去討回公道嗎!”
“還敢頂嘴!”又是一鞭子抽了上去,“讓別人怎么看!輕則認為你沒有教養(yǎng),重責則會認為我這個鎮(zhèn)國將軍輕蔑皇家,自持功高!你會陷整個將軍府于萬劫不復(fù)!”
筱影一怔,捂著胳膊喃喃地哭了,“對不起……”
張震見此,手中的鞭子也落在了地上,他無奈地支在書桌上,“你知道嗎?現(xiàn)在外面沸沸揚揚的全是你的傳聞,而且剛剛傳來定安公中了薄厥,說是……你氣的……”
“什么!怎么可能!林伯伯開始質(zhì)問林庚的時候,我就被驅(qū)趕出去了,后面的事完全不知道??!一定是他搞的鬼一定是他把林伯伯弄成那個樣子的!”
“女兒!你還不明白嗎?!這件事真正的真相即使不是你,可大家都看見你怒氣沖沖地闖進了王府,而且還怒斥大皇子,不用大皇子他說,大家也會在背后編排各種謠言的?!?p> 筱影的頭垂的更低了,良荀心疼地摟住了她。
“算了,一切都看大皇子和皇上怎么想了……”
第二天,皇上駕臨晉王府,看望了定安公,而且還聽說皇上親自為老王爺喂了藥,一時間京城內(nèi)又稱贊起了當朝圣上的恭敬賢良,同時街頭巷尾也揚起了對晉王府的同情,兒子去了戰(zhàn)場,親家被強盜殺害,兒媳也滑了胎,自己也落上了病,唉,家門不幸啊……
日子一天天過去,過了三天,已經(jīng)五月十八了,寧語還是沒有醒來的跡象。